高案上,青玉兽炉里的芙蓉百合香早已燃成灰烬,青烟已散,只余香气弥久。
渐渐清醒过来我才急道:“太后本就是对我有意见的,你这会不让我去,以后不知她又弄出什么花样来折磨我了!”
他的下颌仍抵着我的头顶,贪婪地吸着我的发香,毫不在意道:“无碍!”
许是又想到之前太后遣我去承露台的龌龊行径,他的眼底闪过一抹阴沉,仍含着笑意的眼神莫名让人觉得脊背发凉,他说:“你既是害怕,我明日陪你去一趟。往后不会再让她打你的主意。”
晋见太后,需按品大妆。
我对着镜台梳妆,小指轻轻沾了点淡红色的唇蜜,涂抹在樱唇上。再将点点胭脂在脸上晕开,原本清透的脸颊渐渐变得精致娇艳,镜中映出的,已然是一张更为国色天香的脸。
一袭兰罗,薄纱轻裹,粉色的披纱上以金线绣了点点桃花。
晴曦正要来帮我绾发,却被他摒退下去,自己取而代之。他挑过我后脑上方的长发握住,用手指抚顺了,用簪子挑起,几下翻转,灵巧地绕了几个圈,又用几支滴玉珠翠牢牢固定,一个精巧漂亮的发髻便挽好了。
我抬手摸了摸,竟比我自己绾的还要结实些,不由看向他修长的手掌,皱眉问:“你给多少人绾过发?”
他并未推搪,倒是正色道:“那时浪荡,的确使过不少的招数和手段哄女人欢喜,但以后不会了。”
我看他倒是实诚,也不追究了。
他伸手帮我拢好鬓边的碎发,搭配了金翅步摇,流苏耳饰,才执手与我出去。
二人同坐一轿,一路上严峥对我说太后与他的关系,说皇后性弱无主见,但毕竟是后宫之主,又有太后撑腰,郦昭仪面上虽是掌着后宫事宜,但大权仍有一半是掌在太后手中。太后面上虽不干扰政事,但私下却过犹不及,她打着为皇帝着想的旗号,各种籍口冠冕堂皇。太后本就不是严峥亲生之母,当初扶他上位不过是想将他当作傀儡,而严峥,怎么可能会任由她来掌控,让她独大?不过是表面上应付罢了。
严峥牵着我的手一同步入寿康宫。
福安殿中,太后身穿暗绿的宽袖团寿纹轻袍,头戴碧玉缠金的松鹤长簪,泰然安坐在雕花椅上,手里捻着佛珠,一颗一颗拨弄着,嘴皮轻动,念念有词地念着经。
而皇后正一脸晦涩不甘,坐于太后下首,静候训诲。她穿着一身紫红长裙,本是风流雅致的发髻,偏偏又插上了好几支金光闪闪的步摇,显得头重脚轻,富贵有余而闲情不足。
她看见严峥与我牵着手进入,恨得银牙暗咬,可在严峥面前又不好发作。
太后只是微微变了一下脸色,又恢复了淡淡的表情,待我俩行礼请安,受了一礼之后便命人端来软椅让我们安坐,与上次召见我的情形大不相同。
她不温不火地拨弄着念珠,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我的身体和近况,倒似是个和蔼的婆婆,似乎传召我前来不过是来闲话家常。
我亦微微垂下目来,轻声回答着,而严峥则单手撑着额头,慵懒在一旁看我如何应付。
“听说皇帝自宸妃入宫以来,都是宿在绯烟宫中。”太后似是不经意地问起了话,和方才假意关心我的样子一般无二。
原来如此。我不禁嘲讽地勾了勾唇,太后假意问好,也不过是有什么目的。怕是见我入宫后独宠,本就不受宠的皇后更无地位可言,连带她安插在严峥身边的女子,都一个个受了冷落,此刻定是着急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