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轩在御花园中的东南角,一栋两层的楼阁,平素无人居住,仅供皇帝与妃嫔休憩所用,因此屋中结构极为宽敞,里面是几套小几矮榻,木质的地板延伸至外面的平台,支起遮阳的棚架,顶上的香草新鲜如活,垂下许多丝绦,随风飘扬,别有一种清丽之趣。
随行的仆从侍婢当即在矮榻上铺了软垫,又摆好果品和茶水,短短的功夫就安排人将地方布置得舒适宜人。
坐在我侧面的愉贵人,她身穿一件石榴红的长裙,裙上绣着各色艳丽的花朵,容色娇俏,生得杏眼桃腮,稍有几分姿色,只是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几分轻挑,不甚讨喜。
她起身端过刚刚沏好的茶水,嘴角噙着虚伪的笑意,“嫔妾敬宸妃娘娘一杯。”
她说着,一边抬起眼角看我,目光扫过我的衣襟,低头间,耳畔翠环,莹莹华光一转。茶杯递到我面前,她手指一顿,那滚烫的茶水从杯中溢出,飞到我的手背上来。
我一下吃痛,才接到手中的杯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溅了一手水渍,浅绯色的裙摆被茶水溅湿,像是晕开了几朵深红娇艳的花来。
四周的妃嫔侍婢皆是一阵惊呼。
“哎呀,嫔妾该死,不小心烫着姐姐了,可痛吗?”她的反应倒快,马上便假装起贤惠温柔的模样拉起我的手,细细查看。
她的动作似是无意,但是,我哪里会看不出她眼里的挑衅?
我悠地抽回手,慢慢轻抚着,笑意冷然,道:“的确是该死。要不换我烫你试试?”
我向来都是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妃嫔之间若是彼此安然相处便罢了,可既然有人来挑衅,我就绝不会让人随意践踏了去,更不可能忍气吞声,又岂能容她继续快活。
她没想到我如此不留情面,窘在当场,脸色变得极是难看,一时也想不出应对之词。
我的脸上浮起的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喝道:“跪下!”
她僵硬地跪在地上,气得满脸通红,却碍着我的身份,不敢不从。
“愉贵人好生糊涂,还不快向宸妃娘娘陪罪!”郦昭仪见此,赶紧来打圆场,斥责过愉贵人,又转头细心问我:“姐姐可有烫伤了?要不要涂些清凉的药物?”
待我说无事后,才又小心递过一只雕着富贵牡丹的白玉茶杯给我,劝道:“姐姐尝尝这樱花蜜茶。是采撷初春盛开的樱花,经盐糖渍过后,加入到百花冬蜜而成,既滋润又美颜。”
我接过茶盏,浅尝了一口,口感果然特别。甜蜜中还带有樱花的香味,还有一朵朵樱花旋舞在茶水中,极是美妙。
暗忖这郦昭仪,不愧是掌后宫事务的人,这八面玲珑的功夫,当真了得。
但我却不愿轻易饶过愉贵人,我就是如此真实的一个女子,可以安静美好,也可以长满鲜活的刺。
这时听得小四的声音唱道:“皇上驾到。”
花丛后闪出那明晃晃的黄色,在温天碎金的阳光下,尤为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