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片刻,只见裴剑率一队人马前来。
我翻身下马,在守卫的戒备中走近裴剑,将黑布扯下,微微笑道:“裴统领,别来无恙?”
裴剑看见乔装的我,眼中讶异当然不少。不过他始终是见惯各种场面的人,也或许是严峥早已料到我会前来。
所以,他很快就平静了面容,也不表露出我的身份,只是交待了守营侍卫,就引我入营,带我到了一处单独的圆顶大帐。
帐中立着巨幅的地图,然后是一张几案和几张椅子,后方的卧榻上,铺着银白的狐皮褥子,看摆设,似是严峥的主帐。
“娘娘请在此稍候片刻。”说完,他毕恭毕敬地退下了。
帐中只点了一盏油灯,昏暗中,我就坐在一旁静静等着。心中,自然思绪万千。
为了君飞扬而来,我无悔。但是我不知道即将下来要如何面对严峥,而严峥,又会怎样对我。阔别三年,在这军营中,我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不了解严峥。那份为西蜀,为君飞扬挺身而出的勇劲已经慢慢消退,我在等待中渐渐感觉到不知所措和一丝恐慌。然而命运维系,容不得我退缩怯懦。
仿佛知道我的不安,帐篷内静静弥漫开来一股淡淡的幽香,恰到好处地使人情绪慢慢随之放松。
我突然一凛,这行军营中,不可能有这样的味道。
帐蓬外,突然有人影一晃。我正想起身查看,却发现混身无力,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梦里,兵荒马乱的战场中,君飞扬将我横地抱起,策马回到苍鸾殿中,他高大温暖的身躯守护在我床侧,安抚着惊吓过后睡得极不安稳的我,他用纱布为我擦干额上的汗珠,一遍遍的不厌其烦……
朦胧中,耳边似有莺燕啁啾,清脆悦耳,又似见凤凰花开,嫣然的花瓣盛绽于浓翠茂密的枝叶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悠悠转醒。
可是头痛昏沉,我手撑床榻,欲要起身,却浑身酸软,使不出半分力气。
打量着这室内的环境,此处装饰精致典雅,简单却讲究的家具,周围挂的是藕荷色的床帏帐幔……很明显,这已不是军营的帐篷内。
雕花大门“吱呀”地打开。外面果然有早起的鸟儿正自在地歌唱。
清晨的阳光忽然变得有些刺目,我不由得微微眯起眼,仰头看着那站在阳光中,全身都仿佛镶着金边的男子。
我对上了那双分别已久的深邃眼瞳。
满室微光之中,四目相对,仿佛流光过了百年。
恍惚之中,我竟以为回到了那一年,秦可站在公司的走廊前,转头来看我,唇边有着轻柔的笑,阳光轻轻勾勒他俊朗的脸庞,一如多年前。
可再细看,却是严峥,穿着一袭玄色云龙纹宽袍,领袖皆是宽阔而花样繁复的织金纹秀,尊贵华丽无比。
“亲爱的,你醒了?”他走至床前,俯身低头,抚上我的脸,那容颜如玉,笑意雍容。
他掌心的温热,陌生而遥远,让我禁不住地想要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