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凉喘了一口大气,这个平日天不怕地不怕地小男子汉眼里竟然泛着泪光:“东越大军突然来袭,王不顾安危竟亲自出城迎战,谁都拦不住!我等边陲小国,如何战东越十万军队,更遑论王单枪匹马去闯敌营!求娘娘想想办法!”
我一惊,手中的碗一不小心没拿稳就摔碎在地。
东越大军……秦可,你终是不肯放过我吗?
洛熙和夕瑶两个见我突然变得发白的脸色,吓得“哇”地大哭起来。
我赶紧抱过孩子安抚,好不容易,将幼小的孩子们托给了珑儿和嬷嬷,才拉过阿凉往马厩奔去。
此时宫中已弥漫着战争的紧张气氛,侍卫担心我的安危,并不肯让我上马。
我不由分说夺过侍卫的马鞭,迅速上马用力一蹬,疾驰而去。
一路上,才发现自己早已心慌到整个身躯都在颤抖。
君飞扬当年因为争夺我而受伤的那一幕,还有我怀孕生子后对我好的每一个场面,都在我脑中不断交换闪烁,压得我无法呼吸,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只觉得心疼和酸楚都一下子涌到心头,揪紧了我的心口。
这种痛楚无处宣泄,最终代为热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阿凉随我策马奔跑出城,沿着河岸一路寻去,马儿狂奔飞跑,冷风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
泪眼模糊,已经看不清前方。我只知道,我一定要找到他,不能让他只身去犯险。
西边残阳如血,整个天空都透着凄凉肃杀的沉闷。
眼前的他,一袭白袍银甲,手中提着一柄长刀,刀尖上,犹有鲜血未干。
月色大氅在他身后御风飞扬,夕阳余光照耀在他挺拔的身形上,卓绝傲立。
一队前来刺探的敌方人马已几近全被砍杀,剩下小部分落荒而逃,但君飞扬仍然不肯放过,正欲追上前去,旁边的将士不惧其怒意,仍死死拉住马缰,劝他回城。
他举刀欲劈,“谁敢违抗军令,砍立决!”他的身上弥散着血腥的雾气,满满的都是恨,那杀红的双眼,犹如修罗。
“飞扬……”我终于忍不住,呼喊出声。
他的身体一顿,回过头来。看见是我,居然怔忡了半刻。
终于,他青筋暴起的双手一松,那把沉重的长刀陡然滑落。
我翻身下马,一步一步朝他走去,到他的马前。
他呆呆地看着我,良久,把我拉到他的座骑上。我投入他的怀抱,低声说:“我们回家吧。”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我抱得更紧,然后调转马头,缓缓踱回城中。
东越是大国,要覆灭西蜀易如反掌。多年的和平,乃是因为西蜀一直安守一隅,与世无争。而且两国之间又相隔着地势高峻,巍峨连绵的三千里西岭神山,所以一直相安无事。
思来想去,战争的源头,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我。
夜幕开始降临,城外,已满满是东越的士兵们,战甲森森,排着整齐的队伍,在底下叫阵。
城中百姓个个人心惶惶,原本的安居乐业已被打破。
我不顾他的反对,和他一起登上城楼。远远看去,可见远处烽火硝烟,明晃的刀剑和盔甲映得人心底发寒。鲜红如血的三角大旗在空中猎猎飞舞,上面写着金色的“严”字,铁画银勾,笔笔嚣狂,在仅剩余光的晚霞中犹为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