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外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门被推开,呼呼冷风中夹杂着一股甜腻的馨香。
我就知道,她若非要进来,晴曦根本拦不住。
已成为淳嫔的她,着一身淡粉色宫装,裙角绣着展翅欲飞的紫红色蝴蝶,头上插着一只掐金丝蝴蝶的步摇,另配以镶宝石的珠花,风姿绰约,顾盼之间,艳绝倾城,再不是当年小女孩的模样。
她双手捧着一个小小的藤筐,里面装着新鲜艳红的樱桃。在这个时代,樱桃十分珍贵少有,更何况是冬日时节,也难得她记得我最爱吃樱桃。
静默半晌,她终于开口,声音带了些许的局促,“姐姐,求你听我解释。”她的脸上带着笑,半分娇媚,半分哀求,那样卑微而楚楚可怜,微弱而招人心惜,隐隐带着无奈和悲凉。
可惜我不是严峥,对着同为女子的她无法怜惜。我从软榻站起,想要回卧室。
她扑上前来一把将我抱住,浑身轻颤,鬓上的蝶翅金簪华光闪烁。抬眸间,长长的睫尖上已凝出了泪珠。她的声音里有无法控制的颤抖,看向我的眼神里更多的是哀伤,“姐姐,求你相信我,我并不是有意骗你。”
她轻咬着下唇,眸中泪光闪动,表情透出几分隐忍,那故作坚强的模样终是让我心生恻隐。
我又坐了下来。她垂下眼帘,浅浅地笑了。只是那一抹浅笑,却遮掩不了眼中闪烁的泪光。
“我本名沈艾芜……”说这话的时候,她的悲哀之态尽显于脸,全身散发出浓浓的恨意,与以往的大方活泼的她完全不同。“姐姐不知,柳家与我,有着血海深仇!”
“家父沈郎本是青州府尹,一生清明,为百姓谋事。因不愿与柳家人同流合污,被硬生生嫁祸了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含冤入狱。自此家人分离,母亲承受不住自尽。后来父亲和兄长被发配至北疆,而我却被送往承露台。多少年来杳无音讯,连父兄弟死活下落都不知道。若不是太后在宫中掌权,柳家人在外面又怎敢如此横行,无法无天?我故意接近皇上,只是想向太后与皇后一众报复。”
我一怔,转眸看她,她神色凄楚地垂着头,眼角,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随即而来的更似是决堤的洪水,再也止不住的滚滚落下。
她的脸上真诚可辩,不似是说谎。
“我知道姐姐与皇上的感情甚笃,所以报复的念头一直在心中压下,不敢造次。可后来姐姐失踪了……我……后来有一次,皇上醉酒后过来,我才下了决心……姐姐,终也是我对不起你。”
她本就是个俏丽玲珑的女子,如今加一身珠冠玉佩,罗衣迭雪,更显出万种娇娆,千般婀娜。生了孩子以后的她,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一种性感诱人的风韵。我看到在冬日明媚的阳光下,她就仿佛一朵映日怒放的娇艳芙蓉,肆无忌惮地绽放着自己的绝世芳华。
她看我仍是淡淡的样子,露出落寞的神情,黯然道:“那日我摔倒早产,当真是我自个不小心,我从未想过是要嫁祸给姐姐,陷姐姐于不义。我已求得皇上解除对姐姐的禁足,皇上真的很爱姐姐,他对姐姐的思念不是假的,否则也不会亲自去将姐姐接回了。只是不知皇上心中有着什么芥蒂,希望姐姐亲自去将彼此心扉打开吧。”
我低下头,看着茶碗中热气袅袅,并不答话,一时间相顾无语。我纵是知道了她攀上龙榻的原因,却仍是不能坦然面对她的受宠。对于她的复仇计划更是无法理解,不说单凭她一个小小女子,如何扳道柳家?即使成为宠妃又如何?当初见她与裴剑有情,我是打算成全二人之好的,谁知她却......
如今我在这宫中亦自身难保,无能为力。只愿她能全身而退,大家一切安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