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的收徒谈话过后,喜老头就再也没跟嵇康说过一句话。他整天都黑着脸,客人来了都爱搭不理。
嵇康心惊胆颤地熬过了起初的几日,每一天他都乖乖地呆在医馆里面做事、看书。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了好些天后才慢慢恢复了过来,只是每天医馆里少了许多的欢声笑语,他也再不敢去“食为天”酒楼帮忙了。
这一天,持续了半月之久的大雪终于停了,碧空万里,天空中一轮火红的艳阳。蛰伏已久的人们纷纷走出家门,走上街面或去江边散心。和煦的阳光照耀在身上,暖洋洋的,说不出的惬意!
晌午时分,喜老头正靠在躺椅上看书,嵇康也坐在椅子上装模作样地看书,医馆里的气氛沉闷而压抑。
“喜神医在么!快救命呀!”一阵突兀传来的叫喊声打破了医馆里的沉寂。
两个人搀扶着一个大胖子急冲冲地跨进了医馆大门,嵇康赶紧过去招呼,一起把大胖子抬到椅子上坐好了。再凝神一看,原来是河阳城鼎鼎大名的“钱大福”珠宝店老板钱掌柜。此时的钱掌柜脸色红中泛紫,倒是有点像前些天喜老头生气的模样,不过他呼哧带喘,眼珠子翻白,更像是一条被打捞上岸濒死的大鱼。喜老头看了看钱掌柜,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转过头再去看另外两人,那二人中一人是仆从打扮,应该是个随从,另外那人的装扮跟钱掌柜差不多,估计也是一名富商。
看了喜老头的表情,那富商模样的人赶紧开口道:“鄙人是城西富丽珠宝店的富掌柜,钱掌柜刚刚吃饭时不小心被鱼刺给卡住了,请喜神医赶紧救命!”
“切!”嵇康有点不屑!这些有钱人真是的,搞出来这么大的阵仗,这才多大点事儿!“那赶紧给他喝酸醋啊!”
“那是一条剑龙鱼!”富掌柜怯怯地低声说道。
“嗬!”嵇康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剑龙鱼:一阶妖兽,阳川江的特产,体型犹如一把利剑,终年都在江中溯流而上,传说中能够穿越龙门天瀑回归始祖之地,最终将化龙飞天!鱼身的骨刺坚韧无比,尤其头部可洞穿行驶中的铁甲船。其肉质却细腻鲜美、珍贵异常!
啧啧啧!这得花好多的银子啊!······嵇康心头有点愤慨,神色不善!
喜老头看了看嵇康的表情,心中一动,流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富掌柜见喜老头没反映,赶紧又开口催促道:“请喜神医救命!”
喜老头伸出了一个巴掌,然后又慢慢的摊了开来,眯起双眼看了看那富掌柜。
富掌柜一愣,随即恍然道:“喜神医请放心,诊金不成问题,还请先救救钱掌柜。”。他再看了看喜老头的脸色,顿时就恍然大悟,立刻从衣兜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嵇康,嵇康顿时眼神一亮,这锭银子可足足有五两左右,他赶忙就伸出手去······
喜老头却缩回了手,一脸漠然,还是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
富掌柜的呆住了,感觉周围的气氛很是诡异,片刻之后见喜老头还是不动,不由得脸上讪讪的。看了看钱掌柜半死不活的样子,狠狠的一咬牙,抖抖索索地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嵇康。“五十两!”嵇康的双眼顿时大放光芒,抬起头来看向了喜老头。
喜老头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随后干脆就闭上了双眼。
富掌柜如遭雷殛,一时间呆若木鸡,嘴巴张得老大合不拢来了。“天啦!竟然要收五百两······”这情况可完全超出了他平时的认知,整个人完全呆滞了······
嵇康也是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这个世道要变天了,实在是太疯狂了!喜老头子肯定是被自己给刺激到了。要想一口气吃成个大胖子,但也不是这么个吃法吧······”
医馆里的氛围瞬间奇诡莫测,几个人大眼瞪小眼,都说不出话来了,只听见那钱掌柜的呻吟和喘息声······
富掌柜率先回过神来了,不由得满腹委屈,一肚子的苦水。已经去过了三家医馆,全都表示无能为力,喜郎中可是最后的救星了。钱掌柜要是死了自己可怎么交待啊!可是,可是也不能这样子吧!五百两,这分明就是趁火打劫嘛!
“咦!”这喜郎中平常也不是这样的,多年来不一直都是诊金随心,从来不开口索求的么?他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疯狂!太疯狂了!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他内心的各种念头瞬息间如百转千回,始终拿不定主意,再看那钱掌柜时,面色已然是青中带紫!
“认栽了!”
他再次一咬牙把荷包掏出来,打开来看时,心里又叫一声苦!见里面只有几张零票和散碎银子,拢共加起来也不到十两,他抬头看了看喜郎中,嗫嗫嚅嚅地正要开口······
“嗬嗬······”
椅子上的钱掌柜忽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他满头大汗的挣扎着,勉力地伸手从腰间拽出来一个金灿灿的荷包,颤颤巍巍的递给了旁边的富掌柜。
富掌柜一把拉开荷包,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在了桌上,只见有几块散碎银子和一大堆皱巴巴的银票。他仔细一看,不禁目瞪口呆。那堆银票里二两、五两的一大把,接着又翻出了好几张十两的,最奇的是居然还有好多张一两的银票。他心中暗暗称奇,但也来不及多想了,赶紧就清点起来,嵇康也过来一同帮忙。二人片刻就整理完毕,再把富掌柜的银子也全部加起来一数。
“四百九十五两!”嵇康使劲地咽了咽唾沫,再猛吸一口气,勉强压住了扑通乱跳的小心脏。看着那堆银子银票,双眼如要喷出火来,恨不得马上就揣进兜里。
喜老头瞅了瞅嵇康的模样,眼里闪过了一丝狡黠之色,他终于站起身来,却并没有走向钱掌柜。而是走到了柜台里边,拿出纸和笔来,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富掌柜也总算松了口气。
片刻后,喜老头唤过嵇康吩咐道:“你出去办点儿事。”说完塞了个东西在他掌心。
嵇康一愣,正要打开来看。“出了门再打开,快去快回。”喜老头神秘异常。
嵇康赶紧转身快步出门,出了大门外,再转过了一个街角,急忙摊开了手掌,原来是一个纸团。他打开纸团一看,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几行字:
去“钱大福”珠宝店对伙计说:“钱掌柜出事了,跟怡红院的小红杏在一笑堂里!”说完了急回。
嵇康有些纳闷,赶紧朝珠宝店跑去,“钱大福”珠宝店在城中心,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嵇康还想着那堆银子,心里很着急,一路上小跑过去,等到了门口时已是气喘吁吁。
珠宝店里正好没有客人,一名店员模样的小姑娘悠闲的坐着,手里拿着一面镜子左顾右盼。
嵇康呼哧呼哧的来到小姑娘面前,小姑娘马上站了起来,一脸惊讶。嵇康喘口气,迫不及待地将纸团上的话背了一遍,一转身就跑了,他心中还惦记着那堆银票呢!生怕被喜老头搞砸了······
嵇康一离开,那小姑娘就赶紧朝着后堂跑去······
······
嵇康一路小跑地回到一笑堂,进门一看堂中的众人神态各异。钱掌柜还是像死鱼一样躺在椅子上,脸色更差了。富掌柜围着他焦急地踱着步,喜老头则靠在躺椅上,一脸云淡风轻。看见他进来,点点头问:“办好啦?”。“嗯!”嵇康赶紧看向那张桌子上,一大堆银票还在,他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又静默了片刻,富掌柜终于忍不住了,他停下了脚步,转头朝向喜老头正要开口。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钱王八!赶快给老娘滚出来······”一笑堂门口的大街上陡然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哐当”一响,一名臃肿不堪的妇人旋风般地从大门外冲了进来。
椅子上的钱掌柜闻声突兀的一惊,猛然睁开眼来,待看清了来人,他陡然脸色大变。“呃!”他的身体竟条件反射般地挺了起来,“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后就一动不动了,众人瞬间惊呆了!
喜老头突然间大步迈出,一下子就抄起钱掌柜的身体放到桌子上。他动作迅捷如风,一根金色长针如变戏法般出现在了手中,随即在钱掌柜的身体上扎了几下,另一只手掌在钱掌柜的头顶上猛拍了一记。
“啊!”钱掌柜恍如从噩梦当中惊醒,上半身突兀地挺了起来,大张着嘴。
喜老头动作如行云流水,左手一伸捏住了钱掌柜的脸颊,右手一伸送进去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又变戏法般拿出了一个大葫芦,拧开之后塞进钱掌柜的大嘴里。
“咕咚咕咚”钱掌柜喝下了几大口,转眼间他的脸色竟然飞快地好转起来。
四周的众人目瞪口呆,颈项都伸得老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之手捏住了,向上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