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阳城中,赛西施的醉仙居里迎来了两位神秘的客人。
这一天晌午时分,笑脸送走了最后一波食客。柳毅出门去江边的码头河鲜市场采购,赛西施则坐在柜台后面打盹,准备小憩一会儿。
“咳咳咳”
一连串咳嗽声惊扰了她的美梦。睁开眼一看,店堂里的一张餐桌上不知何时来了两位客人。一位是身着黄衫的胖子,圆圆的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微眯的双眼也饱含着笑意,仿佛心里藏着无穷的开心事,看来是一名商贾之人。另一位是穿黑衫的瘦子,一张惨白的瘦脸毫无血色,似乎很怕阳光,时时缩着脖颈,发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老板娘,给我二人来几个小菜,要一壶酒。”见赛西施醒过来了,胖子温和的说道。竟是一口标准流利的京腔,一张圆脸笑容可掬。赛西施好容易才歇了一歇,就马上被人打断了,本来心里很是不喜。但毕竟进门来的都是贵客,再看看胖子的笑脸,加上这二人也不挑食,倒是也不太麻烦。
她把一口怨气咽了下去,答应了一声去张罗了。片刻后端上来一壶酒、四碟凉菜放在桌上,又给那二人斟上了酒。
“老板娘,这家店就只有你一个人呀!”
那瘦子突然间说话了,声音嘶哑尖细,非男非女,好似被人捏住了嗓子的公鸭。
赛西施悚然一惊,也只得开口答道。“小店只有奴家与相公二人,现在相公出门去办事了。”
“哦!是这样呀?”
那胖子似乎有些讶异,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赛西施闲聊着,间或询问一些河阳城的风土人情,物产商情之类。他话语温和,似乎隐含着魔力,让人不由得生出了亲近感。赛西施本是健谈之人,胖子此举正好投了她的爱好,于是休憩被打断的那点怨气不知不觉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兴致盎然的跟胖子聊了起来,但却再也不敢跟那瘦子搭腔了。
“娘子,你快看看多新鲜的鱼。”大街上老远就能听到柳毅略显兴奋的声音,隐含着某种卖弄之意。
“奴家相公办事回来了。”赛西施急忙告罪。站起身去相迎,她大声地笑骂“就显你能干,成天就晓得卖乖,也不怕丑,店里面还有贵客呢!”
“不碍的,原来是掌柜的回来了,定然是一表人材!”胖子笑眯眯的毫不在意,还特意讨巧奉承。
赛西施洋洋得意。对着门外大声地招呼“店里面这两位是你家乡来的贵客,赶快进来见见。”
柳毅兴冲冲地推门进来,他刚张开嘴,蓦然瞅见了瘦子那张惨白的脸,悚然一惊!“扑通”手上拎的一个鱼篓掉在了地上。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张着嘴合不拢来。
赛西施赶紧拾了起来。嗔怪道“毛毛躁躁,上不了台面。”一瞅,见他脸色惨白,全身瑟瑟发抖。急忙上前扶住了,伸手到他额头上,着手冰凉。顿时急了“你怎么啦?快去找小康儿来!”
那胖子似欲上前相帮,突然一愣,竟惊呼“竟然会是柳贤弟,为兄可有好几年没见你了!”
柳毅定了定神,似恍然大悟“原来是贾兄长,失敬、失敬了!”。赛西施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二人。
眼见赛西施神情有异,柳毅连忙解释“这位贾兄长是多年未谋面的老友,突然遇见他,是以吃惊不小。”他脸上的神情却参杂着些许异样。
赛西施顿时惊喜交集,站立着手足无措,呆了一会才缓过神来,招呼二人坐下了。
四人重又见过礼。胖子笑眯眯地自我介绍“愚兄贾礼才,见过弟妹了,以后就是自家人了。弟妹二人好生般配,当真是天赐良缘!为兄好生替你们高兴!”又在衣兜里掏出来一个荷包,从中翻出了一对镯子,硬塞到赛西施手里。
瘦子则是冷冰冰的一句“时传肖”,就不再开口了。
“时大哥就是这个臭脾气,不过他面冷心热,可是个热心人。”贾礼才笑着解释道,赛西施则唯唯诺诺。
四人又闲聊了半天家常故事。贾礼才对赛西施笑道“愚兄与柳贤弟多年未见了,也有些私话想聊,也不知弟妹这里……”,赛西施恍然一笑“当然了,你们三兄弟去吧,我这里已经没事了。”
······
一家客栈的房间里,柳毅等三人分宾主就座。贾礼才与时传肖大刺刺的坐好了,柳毅才惴惴不安的坐了下来。那二人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柳毅。在二人犀利的目光审视下,柳毅如坐针毡。好几次抖簌簌地似欲开口,可是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三年不见了踪影,竟然躲到了这犄角旮旯里。你真行,长本事了!”贾礼才终于打破了沉寂,声音嘶哑,冰寒渗人!与早先笑容可掬的形象大相径庭,使人不寒而栗!
柳毅浑身颤栗,口唇翕张,却发不出声音来,上下牙关相击,发出“哒哒哒”令人心颤的声响!
贾礼才看着他,声音忽转柔和。语气温和的说:“啧啧!你哄女人很有一套嘛!只是家中那小娘子尸骨未寒,你就在这里另结新欢了,不大妥当哪!”他话语责备,仿佛家里长者教训不成器的晚辈。柳毅却越发抖颤得厉害了。
贾礼才不慌不忙,两手抱臂,仰起下巴慢条斯理地说:“只是昆明城中那位老太太,不知道还有几天好活了!”
柳毅心头大震,“扑通”一声跪倒,伏地哀求“你老高抬贵手,欠下的银子我马上筹来还上。”
“唉!贾兄,这柳贤弟怎么着也是当年的好兄弟。兄弟走错了路,这当兄长的也有责任不是?”那时传肖忽然插话了,话语竟然出奇的温和,他顿了顿又说:“这样子吧,小兄我就不揣冒昧,从中做个保人。贾兄你就暂且先原谅他,戴罪立功如何?”
柳毅大感惊诧,二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贾礼才。
贾礼才咳嗽了一声,颇感为难道“既是时兄弟做保,那就看看你接下来的表现。”语气已转缓和。“多谢二位了,小弟我一定把握机会,好好的表现一番!”柳毅顿时惊喜交集,很是难以置信。
贾礼才摆摆手,接着往下讲“我二人这几天已经考察过了。这河阳城虽地处偏僻,但是乌蒙山脉特产众多。又处阳川江码头,往来交通繁忙。甚是富饶,委实是块宝地。”他随口侃侃而谈,如数家珍。柳毅却听得云山雾罩的,有些不知所谓,也只能点头称是。
他忽然间话风陡转,蓦然道“赛西施这个女人虽有些痴傻,但在城里的人缘儿委实不错,用得好了……”圆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
柳毅却矍然一惊!不由得“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口中哀告“贱内人虽痴傻,但心眼儿着实不错。也完全不知道我等勾当,她对我有大恩……”不待他把话说完,贾礼才就一叠声给打断了“啧啧啧!好一个有情有义的柳相公。”,柳毅战战兢兢的跪伏于地,也不敢开口。
“你还真把自己当千里传书的柳郎君?一朝入行,终生黢黑!还痴心妄想当好人,哼哼!我告诉你,等下辈子吧!”贾礼才脸色陡然一变,恶狠狠地说道。
“好了,好了!”那时传肖温言劝说道:“只是让她出面办点小事,又不会拿她怎么样,你紧张什么。等事情都办完了,你们继续做恩爱夫妻,还有银子可以拿呢?”他向柳毅招招手“你附耳过来”,柳毅只好依言而去,时传肖低声给他传授机宜“你只需如此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