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瑶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或许她在做少女的时候曾经憧憬的甜美爱情不过如此吧。两者相欢换得彼此以命相许,什么花前月下海誓山盟都不足以如此真诚而动人。林雪瑶有些后悔,或许自己曾经追求的不过就是这一份真情而已,为何还那么在乎他的模样,他的出身?若是此生,他也能这般对待自己,还有什么好嫌弃的呢?只是如今,在他心里面永远有个刻骨铭心的位置留给了左蓝梦,再也抢不到了。
无极山顶上,此刻的人们心情都十分沉重,安静变得压抑,悲凉的气氛更让人好像心头压了块大石头。韦少卿拉长的头发不再有变化,他轻轻放下左蓝梦然后慢慢站起身来,他将披散的头发往后理了一理,他满眼的悲伤却是一脸的平静。人们猜测的妖魔鬼怪没有出现,韦少卿除了头发长到脚后跟,样子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他四下里望了望,每个人的眼睛遇上他的目光都也不由自主的低垂下去,他惨然一笑,突然一动,所有人只觉得眼睛一花,就看到惊愕的一幕。韦少卿右手夹着邪魅的香颈将她提起,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可置信。韦少卿声音平淡,语气平和说道:
“我本想原谅你不再追究,但是当初说过将你先奸后杀,此次我必然要做到。”
邪魅拼命挣扎,她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孩被一个壮汉领着,任凭她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韦少卿慢慢用劲,他要让邪魅受尽折磨之后再杀了。邪魅挣扎无果,渐渐因为喘不上气而绝望,不过她还是想到了什么,两只手奋力掰开韦少卿铁钳一般的手,然后艰难的说道:
“她还有救,她可以救。”
韦少卿一听,愣了一下,一手把她摔到地上,还是那样平静的语气说:
“怎么救?”
“你知道的,原本你就该知道的。”
“说清楚。”
“鬼道印,是鬼道印,那东西应该告诉你怎样救她。”
“鬼道印?”
“不错,聚灵大阵。鬼医用过的方法所以我被从地府召唤上来了。”
“可是召唤的人并不一定是我要的人,就如同当年鹰十三将满身的真心和生命却换来你这邪恶的鬼。”
“那是因为鬼医学艺不精,他那个大阵最多算是个招魂阵,你不一样,鬼道印会把最真的聚灵大阵教给你,你只要保存好这丫头的尸首,你就一定能够把她找回来。”
韦少卿将信将疑,然而,他或许可以尝试一番,毕竟鬼道印的功法他之前都比较抗拒,不愿意多学,或许邪魅真的不会骗他。韦少卿一脚把邪魅踢到鬼族众人面前,冷冷的说道:
“但愿你说的是真的,不然我定要拆了你的骨头打散你的灵魂,让你就算是死都进不了地府。”
邪魅浑身打了个冷战,她想不通这韦少卿为何突然之间变得这般厉害,她也完全相信韦少卿所说的,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当所有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邪魅和韦少卿身上的时候,无渊竟然悄悄的逃走了。韦少卿先放下邪魅,转身面对李龙胤,轻蔑的说:
“你不是要破掉那该死的封印吗?我帮你,不过我想要你放了雪瑶然后亲手杀了李道宗。”
李龙胤脸色大变,李道宗更是直接退走要跑,李龙胤果然是个狠绝的角色,他没有犹豫多久,就在李道宗跑了七八丈远的时候,李龙胤的天地剑就从他身后穿到胸前,李道宗瘫倒在地上,生命慢慢从身体里流失,他痛恨的眼神看着李龙胤,口里断断续续说道:
“人说虎毒不食子,没想到你这般狠毒,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说完他也就断气了,在场所有人都从心底冷到头顶,谁也没有想到曾经的一代武圣竟然这般残忍。李龙胤很快压下心中怨恨,恢复平静,天地剑轻轻一划,绑缚在林雪瑶身上的绳子,李龙胤还是淡然的说道:
“我能放她自然也可以杀她,你要的我都做到了,你最好履行你的诺言。”
韦少卿哈哈哈大笑一阵,满眼的悲怆却是满脸的兴奋,状若疯癫。他转向孙思邈等人朗声说道:
“什么邪魔外道妖魔鬼怪,人心就是邪魔外道妖魔鬼怪!”
他又对着李龙胤说道:
“但凡毁坏樊笼印者必然不长命,只怕你要了自由却无福消受啊。”
“嘿嘿,毁坏它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韦少卿没有理会,径自走向广场东侧的那面十来丈高的崖壁。孙思邈正待出手阻止,李龙胤招呼上骊夫人、邪魅等严阵以待。两方人马剑拔弩张,孙思邈大喊:
“韦少卿,你真的要眼看着生灵涂炭吗?”
秦叔宝等人也纷纷喊叫阻止,但没有人敢先动手,因为泰山之战的悲剧没有人愿意再看到,而且就算打起来,如今也没有谁能够阻止韦少卿。所以孙思邈等人只能寄希望于韦少卿能够幡然醒悟,或者希望他破不开封印。
韦少卿来到崖壁之下,泣血狂刀轮转,气势不断攀升,此时真是让天地失色,日月晦暗。韦少卿一道道刀气打入崖壁,不见那最是纷飞,也不见那撞击声响,只见他一招一招霸气无双的刀气没入石壁当中,不知道打了多少道刀气,他突然停下来轻轻说道:
“千年使命已完成,你该回来了。”
一道黑影应声从崖壁里钻出,然后钻进泣血狂刀,刀身由明晃晃的白亮立刻变得鲜红如血,特别是到身上那几滴血泪槽尤其扎眼。韦少卿进入寂灭之境早已与泣血狂刀的刀魂有所感应,原来当年九天战狂为了修补樊笼印将宝刀的刀魂抽出,然后打入樊笼印,借助黑龙之力才把樊笼印修复,从此,樊笼印就具备了妖魔不侵的能力,此后千年,即使有妖魔道强人出现前来破坏都不能伤其分毫。韦少卿不得不佩服那位九天战狂,那战狂刀法简直就是为了激发战意而生的,韦少卿等到龙魂归位的时候,冷冷的对李龙胤说道:
“据说极武圣一手天地剑诀威力无双,我倒想会你一会。”
李龙胤闭着眼睛感受着自己的变化,他真的感受不到樊笼印的束缚了,在几番内视确认之后,他终于哈哈哈狂笑一阵,嘴里大喊着:
“玄门、韦少卿,你们害我绝子绝孙,受尽煎熬,你们都得死!”
李龙胤正说着,天空变得暗红,天地间似乎有着不寻常的事情发生,无数的人都感到一股难以名状的惊恐和惧怕。而那一面曾经的樊笼印崖壁外部一层岩石则慢慢龟裂剥落,露出镶嵌在崖壁里的一块乌黑的石碑,此时,石碑上有着几百道伤痕,而上面刻着的一个古篆“封”字也是残缺不堪。樊笼印是彻底被破坏了,从此人间的秘境、仙境将彻底打开,再也困不住里面的上古怪物。
李龙胤一番切斯底里呼喊,胸中压抑得以宣泄,立刻面露凶光,提起天地剑就冲向韦少卿。因为,韦少卿逼迫他自己杀害自己的儿子那股恨意难消,虽然他表面平静,但是内心可是气得要命。两人一交上手,刀光剑气纵横,惊得广场上的人纷纷退到广场周边,免得被殃及。李龙胤借助樊笼印数十年提升功力,怕是这世间已经难有敌手,韦少卿则是超出化境一个境界,虽然时间短,但是潜力无限,只怕比之李龙胤也不差。在外人看来,这两人你来我往绝招不断,都是死命要杀死对方。而实际上,李龙胤是越打越心惊,他发现韦少卿的战意越打越高昂,越是高昂实力越强,每一招每一式都有不顾一切的一般,但是每一招每一式又都是攻防兼备。韦少卿《霸王诀》向来就是主攻,霸道无双,只要功力够高来催动,威力无穷,任何花哨的技巧在其面前都被摧毁,称之为以力破万法真是不为过。如今,韦少卿机缘巧合之下功力大增,一代狂人的《战狂刀法》初成,此刀法随心所欲,刁钻古怪,正是由于经脉行气顺逆自如,阴阳相济才可以催动,简直就是防无死角,攻无套路可循,是为后世自然门功法鼻祖。韦少卿两门奇功齐用,两千多招后,李龙胤败相已现。
李龙胤虽然内力修为精深,但后续力量不足,再加上为了对付韦少卿的两大奇功层出不穷又势大力沉的绝招,他消耗的速度比韦少卿快得多。《战狂刀法》是当年九天战狂对战魔尊无渊时,因为失去爱人夜玲珑而悲痛激愤过甚所悟寂灭之境创下刀法,本身带有一些癫狂,但同时带有一股执着不息之意,哪怕功力不济也能凭借意志激发战斗,不置对手死地不罢休。韦少卿真的是不管是强攻或是防守招招不断,仿佛都不需要换息停歇哪怕一息、两息瞬间。这可苦了李龙胤,他本想打不过就逃走,奈何韦少卿的身法比他快,招式转换之间毫无可乘间隙。李龙胤从心惊感到害怕,到最后竟然出口哀求道:
“放我一条生路吧,求求你!”
“蓝梦的死始作俑者是你,你该死。樊笼印破封,必遭天谴,你必死。我对你恨意难消,一定要你死。”
李龙胤分心说话,身上就被划了几道口子,鲜血直流,但他还是不停哀求:
“饶了我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不行!”
李龙胤的手下想要出手相救,光是刀光剑气他们都近不了身,这两人这个层级的战斗已经不是这些凡夫俗子能够搀和的。李龙胤见哀求无果,索性喊道:
“将林雪瑶那贱人杀了,就算我死也不让这小畜生好过!”
林雪瑶被松绑之后早就回到孙思邈阵营当中,穴道已解,杀她只怕不容易,所以李龙胤的手下也无能为力。李龙胤不甘心,朝着邪魅和骊夫人喊道:
“邪魅、骊夫人,出手助我,他日我一定助你们夺取天下!”
且不说邪魅已经丧胆,骊夫人不愿意对敌韦少卿,单就李龙胤狠心杀死自己儿子的那一刻起,她们早就不可能相信这个人了,所以,她们干脆应也不应一声。此时的李龙胤浑身是血,绝望至极,他没有想到天谴来的这么快,他根本就不相信孙思邈所说什么天谴,但是他确实感到自己此劫难逃了。他突然后悔不已,干脆在被打倒在地的时候赶紧起身跪地磕头,百般求饶。韦少卿倒是一愣,很难想象一位久享盛名的一代极武圣竟然这般反复无常,毫无人格。韦少卿收起狂刀,正待转身欲走,突然回身一刀砍掉了李龙胤的脑袋,并且还将他尸体多砍了几刀,卸成了八块。所有人都被这突兀的变化搞得既惊愕又糊涂,感觉韦少卿这小子太邪门门。
韦少卿原本也以为一个人放弃尊严放弃人格之后或许应该不会有任何作为了,但是他转身一刹那立刻感到背后一股隐晦的杀气。若说真正的非常人恐怕是这位极武圣莫属,一个人可以如此屈辱隐晦偷生以待来日,那是比任何人都危险的。所以韦少卿凭借敏感的杀气捕捉,可不会放走这个可怕阴险怨毒的人,他也不在乎在旁一众的任何看法。他杀了李龙胤之后自知自己也不会像那些突破化境的人再可以活个两三百岁,自打他破掉樊笼印那一刻开始他就明白,天道随时会收回他的性命,只不过为了报仇以及为了释放龙魂,他才不会顾忌那么多。
韦少卿转向李龙胤那些部众,平淡的说道:
“你们各自散了吧,去找寻自己的生活,你们这个主子对你们来说已经毫无意义,如果还是带着仇恨过活就来找我吧。”
众人亲眼所见李龙胤冷漠反复,这些人也就兴不起护主之心,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还是默默散去。韦少卿转向骊夫人,倒是再也没有调皮或占便宜的神色,眼神里尽是落寞,他平淡的说道:
“骊夫人,很抱歉此番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我感觉到天地间有很多强大的气息出现,以其图一时争霸,不如回去早作防御。这樊笼印迟早是要破掉的,它不破杀不死李龙胤,你也别怪我。”
“小家伙,我此来也不过是图一个发展的机会,既然天数如此,我也是不会强求,只是你此后可要倍加小心珍重啊。”
“不碍事。”
骊夫人带着妖族离开了,韦少卿又转向邪魅,冷冷的说道:
“若是你骗我,我定然将你剥皮抽筋,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我没有骗你。”
“鬼族的人听令,回酆都将全部产业和力量集中到黑风岭,加强防御工事,若是还想要留得一线生机就按我说的做。”
“谨遵宗主号令。”
邪魅战战兢兢带着鬼族众人离开,剩下群龙无首的魔族,各个冷汗连连。韦少卿瞥一眼过去,冷漠饿说道:
“回去告诉无渊,他日我定然再来寻他。”
谁都没有想到韦少卿竟然会放任魔族离开,虽然孙思邈想趁机灭了这群魔人,但是看韦少卿的神色并没有作此打算,也就罢了。韦少卿转向各路英豪朗声道:
“人心即是妖魔鬼怪,此后大家各安天命吧,以后不准再有人来这无极山上,你们都散了吧。”
孙思邈、秦叔宝等人虽然内心恼火,但此时也没有任何办法,各自回去筹备迎击所谓万年妖臧、魔灵、鬼蜮等。林雪瑶来到韦少卿身边轻轻问他:
“你与我一道回神剑门可好,图一番霸业?”
“我要救她,如果成功我带着她来找你。”
“如果救不活呢?”
“我就守在这清冷山上。”
“她,果然是你的最爱。我走了,也许会等你也许不会。”
“好,”
无极山上,西风萧索,残阳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