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少卿万料不到自己还能睁开眼睛,还能看到光明,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药园子的地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给花草淋水。韦少卿轻轻问他:
“老人家,我还活着么?”
“小家伙醒啦,不错不错,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奇怪啊,为什么我闻着这些花草气味就觉得身体没有那么痛楚呢?”
“哦,我这园子的花草味道清香,当然让人欢喜了,你一欢喜身上就没觉得那么痛了。”
“这么神奇?”
“可不是么,你看这些玲珑草、赤焰灵芝、天心落、冰晶雪莲什么的,不但样子好看,气味更是好的不得了,看一看闻一闻自然病就好了。”
“哦,这名字听起来倒是挺好的。”
“对呀,既然你来了,今后这药园子以后就由你来照顾了。”
正说着,一个白衣少年突然闪身出现在韦少卿面前,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质问老人:
“老头子,为何是他?”
“哟,小清越生气啦,你已经喂养鸽子了还不满意吗?”
“老头子,我说过我要照顾这药园子的,你为什么就是不肯?”
“小清越,人各有命,你也无须强求。”
“哼,他一个捡来的外人什么也不懂,你对他这般好是何道理?”
“小清越,为师自有安排,你还是去喂你的鸽子吧。”
被唤作“小清越”的少年愤恨的瞪了韦少卿一眼,闪身离开了。韦少卿则莫名其妙,难道在这里喂养鸽子、给花草浇水还是什么了不得的工作吗?不过他也没问,反而赞叹一声:
“这位清越小哥好纯真啊。”
“呵呵呵,你来之前是还很纯真的,你到这园子之后他就只剩下外表了。”
“不明白。”
“也没什么,今后江湖上多了个麻烦而已。”
“江湖?哎,不知道我还能否再入江湖?”
“少年人别灰心,你到我这药园子来,至少目前是死不了了。”
“可我觉得我的内力在慢慢流散,玄霄说过功力散尽就不能活了,他就是这样死的。”
“哦,玄霄死了?”
“是。”
“死了也好啊。你功力散失是我弄的,不必担心。”
“啊?死老头,我还以你在救我呢?”
“哈哈哈,少年人,你筋脉尽断,内伤严重,内力无法周天运转,留在你体内也是祸害,我就用银针扎了你几个要穴,让你的功力慢慢消散才能救你的小命啊。”
“那我岂不成了废人?”
“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会武功的人才是有用的人吗?”
“也对哦,看来我还可以读书考个功名。”
“你倒是看得开。”
“当年族长倒是希望我考科举仕途的。”
“嗯,不错不错,你今后就住在这园子里,那边草屋里有些书籍,你可取来读一读,学学怎么照顾这些花花草草。”
“不知道老人家你想要我做什么报答?”
“《霸王诀》可否借我参悟一番?”
“不行。”
“小气。那你那一刀一剑与我欣赏一番总行吧?”
“青龙巨刀和长天剑被人抢走了。”
“抢走了?可惜可惜。那刀不叫青龙巨刀,应该叫做泣血狂刀,刀身有鲜红血泪,是春秋时期一位异人用天外陨铁所铸,后被一代狂人九天战狂所得,他到黑龙潭将一头黑龙的龙魂封入刀内养作器魂,若谁能将此刀器魂唤醒可不得了。那把长剑也不叫长天剑,本名叫做斩天剑。逐鹿之战后,各种魔器连同魔族被封印在魔界,封神之战后,妖族、鬼族相继亦是如此。天道乾坤将人间界保护起来,人族得以兴旺。但妖族有女娲娘娘庇护,一部分小妖得以留在人间修炼,鬼族因厚土娘娘的缘故也留下了一脉,魔族自封神之战后截教通天早做了安排,也得以留下一脉。南北朝时期,鬼族崛起,鬼族族长龙战天意外获得一块天外陨铁铸就此剑,用以对付人族。此剑剑身乌黑,积聚成千上万的冤魂筑成器灵,若此剑落在鬼族手中,定是威力无穷。”
“可是刀和剑明明都是明晃晃的冒着寒光啊。”
“哦?看来这两把兵刃历经几百年成长,快要进阶成为神器了吧?”
“神器?”
“不错,虽然比不上那些千古名器,但也是威力无穷的兵刃了,你可知道何人夺了你的刀剑?”
“不知。”
老者眉头一拧,略显沉重,他朝药园外喊了一声:
“清越快来。”
“师尊有何吩咐?”
韦少卿愕然,不是为清越的身法奇快,而是他刚才一口一个老头子的不敬,现在却判若两人。老者吩咐道:
“你即刻出山到江湖中历练,你做什么我都不管,只管要你查到泣血狂刀和斩天剑的下落。”
“遵命。”
清越一个纵身就走了。
“炎清越是炎帝神农的后裔,封魔一脉中的一支。神农本姓姜,其后人在炎帝封圣后,分出一支赋予封魔使命,改姓炎。就如皇帝轩辕本姓姬,身负封魔使命的一支直接用轩辕作姓氏。这些人为人间安危默默守护。”
韦少卿觉得这位老者实在不简单,能知人所不知,还神秘兮兮。老者也没再多说,飘飘然就走了。韦少卿向草屋走去,只见门楣上一块半腐的木牌随意的写着“医圣门”三个字,但他不在意,只想找个舒服点的地方睡觉而已。
韦少卿每天都会有大量的内力消散,但是身体反而越来越好转,他照顾的花草每天都有枯死的,他若知道这些花草在江湖上千金难求的话大概会有些心痛,但他实在没有感觉。直到后来半个园子的花草都枯死了,他觉得实在不好意思才拿起草屋里的书本来看。可是他不管怎样用心,把所有的书背的烂熟,把所有的花草属性、运用、成长等等都了解得清清楚楚,然后悉心照顾,可是他还是没有办法养活哪怕一株小草。他十分懊丧,也再没有看见老者来看他。这天,他看着满园这些花花草草死去,竟然满心悲凉流下眼泪。这时候,老者突然站在他身边,笑盈盈的问他:
“那些书都读完了吗?”
“读完了。”
“你的伤也全好了?”
“全好了。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那么用心照顾,还是连一株花草都养不活?”
“因为你啊。”
“我?”
“对,你看一下你胸前。”
“不就是一个奇怪的符文吗?我怎么洗都洗不掉。”
“当然洗不掉啦,我医圣门除了运用药石医人,还可以借助阵法集聚天地灵气治病。你每天在药园子这座大阵里认真照顾每一株花草,同时从它们身上吸取生命力来治疗自己,它们当然会慢慢死去啊。”
“原来如此。”
“一年以来,你学完了医圣门草药医术,也养成了悲天悯人的心境,今后为我医圣门诛邪镇魔,造福人间。”
“可我并没有救治他人,造福人间之心啊。”
“不妨事不妨事,先从救你身边的人开始吧。”
“老人家,医圣门是什么?”
“哦,就是用草药救治他人病痛的门派啊,你不是把里面的书籍看完了吗,以后你看到谁需要你的草药知识相救,你就救他一下,反正就像我看见你不省人事,没事干也就救你一把,又不费什么劲。”
“也是哦。”
“对了,你也算是我医圣门的人,也叫封魔一脉,我倒是希望你救人也好杀人也好,分得清大是大非就好。”
“大是大非?”
“你以后自然会明白,现在你倒是该走了。”
“走?”
“是啊,你不是念念不忘再闯江湖吗?”
“真的可以吗?”
“少年人,真的可以。”
韦少卿自己明白,老头子是有意让他学了医圣门高深的医术药学,他身上还刻画了一座小型阵法,就是胸前这个看起来像是冒着青绿色火焰的符文。这座药园子也是一座大阵,几乎可以在里面生长任意环境下的植物。此刻他身上聚集了上百种奇花异草之精华,估计以后是百毒不侵了。医圣门源起炎帝神农,门内历代都会出现医术高超的弟子,如扁鹊、华佗等。当年轩辕大败蚩尤之后,将魔之心投入无底深渊封印,命令几大氏族派人轮流担任守护封印的使者,成为了封魔一脉。随后,封魔一脉又被赋予担任守护地狱入口、妖界入口等职责。上一轮回,轩辕一支应劫完成了封鬼任务,这一轮回轮到炎帝一脉,所以这位神秘老者早作布局,只等天劫如期而至。只是,如今这天劫有些让人看不透,随着唐朝的建立,佛、道、儒三大教派鼎立盛行,其他门派纷纷林立,大有当年百家争鸣的趋势,这既是繁荣也是暗藏忧患。隐藏在江湖中的各大玄门教派被这天机所蒙,无法看出天道运势来。
韦少卿再次出现在长安街头的时候,全江湖驻守在京城的探子都活络了起来,但看他直接进了秦府大半个月不出门,这些门派的领袖们又如淋了一盆冷水。秦叔宝见到韦少卿很震惊也是很疑惑,打量他好几遍然后问道:
“功力全失伤势全好,你真的找到鬼医了?”
“没有,我被一位老人带到一座药园子,在那里呆了一年就好了,但是必须散尽功力才能活下来。”
“活着就好,若你愿意可在朝廷里某个职位。”
“我还是靠自己考科举吧。”
“哈哈哈,不愧是我秦叔宝的兄弟,有志气。”
“秦大哥,我想问你知不知道医圣门?”
“医圣门?”
“对。”
“一个古老而神秘的门派,据说他们以救治天下病苦为己任,几乎每一个朝代都有一位惊世骇俗的能人现世。据说鬼医炎烈山也是此门中人,但不知道因何原因叛出医圣门,自立门户。当代医圣门门主是孙思邈,此人倒是比鬼医还难遇,江湖传言‘欲见鬼医杀人以救人,欲求医仙救人才救人,鬼医难寻迷踪迹,医仙不见人来不见仙’,说的是医仙孙思邈遍行天下救治别人,但从未有人知道此人行踪也不知其相貌,他本人亦是随遇随救,不问因果。难道你这次是得救于医圣门?”
“我不确定,那位老者倒是教了我很多药学和医术,也不知道灵不灵。”
“看来少卿兄弟真是福泽深厚啊,据说能入医圣门者,百病难缠身,阳寿更绵长。”
“也许吧,那老者派了个弟子到江湖来,叫做炎清越。”
“哦,看来江湖要有能人入世了,好兄弟,你可给哥哥带来了个好消息啊。”
“好消息?”
“不错,这个炎清越能为我所用再好不过。”
“那也好。不过秦大哥,刚才听你说医圣门很厉害的样子,你说那个医仙跟鬼医比起来如何?”
“鬼医?那是个邪医,一般求他要付出极沉重的代价,而他也不一定好心救治,与医仙自然不能同日而语。若你要问谁的医术高明,我倒是不清楚。”
“可玄霄说是让我去找鬼医而不是医圣门,难道玄霄本意是不想救我或者说鬼医有能力保我功力不失?”
“兄弟,若是玄霄所说必然有其道理,也许连玄霄也不确定能否找到医仙吧。”
“倒也是,他当时让我尽快回长安城找你,再找鹰十三,结果出了岔子。”
其实,玄霄还交给了韦少卿一块骷髅玉佩贴身藏着,说是找到鬼医,自然一切都好了。可惜韦少卿没能见到鬼医,反而遇见医圣门的人。韦少卿继续说道:
“且不管它了,请大哥帮我散布一下我武功尽失的消息,并且刀剑为人所夺,天下英雄帮助寻回者皆有重赏。”
“为什么?”
“这样的话我可能会活得久一点。”
“也对,一个普通人对别人的威胁会少一点,可是你可是身怀《霸王诀》的普通人,也可能活得不够久。”
“嘿嘿,大哥,顺便把我是你的结拜兄弟也说出去啊,这样的话也有点安全保障嘛。”
“你也别太瞧得起我这个名头,对于那些小门小派还唬得住,但是对于能人异士来说就没有用了。”
“总好过让那些小虾米烂缠好些。”
“你没试过重新修炼吗?”
“没办法,招式不是问题,打架的时候也就比一般的莽夫强些,内力就没有了,存一点散一点,我的筋脉和丹田应该是闭合了。”
“你当时受伤果然太重了。”
“天命如此也是无可奈何。我还是安心考功名吧。”
“也好,你便在我府中研读诗书吧。”
韦少卿一点都不客气,在秦府做起了一个读书的少将军,出入有护卫,随行有侍从,日子过得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