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书房的灯光一直都在映射到她的门缝这边来,上图夜不能寐。松平的中枪绝对不是偶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推断肯定发生了大事。睡不着,她于是起身披着长披肩,准备出去。
当她的玉手碰到门把时她才蓦然醒来。
我在做什么?她自问。
也没什么,我只是想去看看他有没有事,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而已。她自答。
他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这么关心他?她又自问。
就算是一个朋友,也应该过问一下吧。她又自答。
我就只当他是一个朋友吗?她还是没有放弃地自问。
想了一会儿,她终于给出答案,就是,就当他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深呼吸,她终于鼓起勇气扭转门把,谁料门一开,竟然意外地看见他站在门口。
四目相对时,彼此都没有说话,惊愕的表情出现在她脸上。
他也笑了,一口白牙在黑色夜里格外醒目,深邃眼神也迷人,不带一丝其它韵味,单纯得仅仅迷人。
严承轩看着她可爱至极的表情,不由自主地亲吻了她的脸颊,她回过神后,把脸侧开,借着灯光能看见她脸上的红霞。
“请……请不要这样。”她的话很少像现在一样软弱无力。
“不要怎样?嗯?”他的表情有点轻佻。
她深呼吸,“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刻我很想……吻你。”
当她听见最后两个字的落音,他已经抱着她深吻。她想挣扎,可是他一手搂紧她的腰,一手固定着她的后脑勺,想要用手去推开她,他却是更快地把她推向后面的墙边,牢牢地把她的双手反抓在她身后,她整个人早被固定得牢牢的,根本动弹不得。
“唔……”她想出言制止,不料连舌尖都被卷住。
慢慢地,生理战胜了心理,她已经发不出声音,因为她的身体告诉她,她很喜欢他的吻,那么地霸气又那么地温柔,带着惩罚又带着怜惜。
长披肩轻柔地滑落在地。
他打横抱起她,抬脚一踢,门重重地关上。
温柔地将她放置在床上,他希望得到更多,于是他伸手打开她衣服上的纽扣,她胸前一片雪白的春光裸露在空气中……
一阵晚风从阳台吹来,肌肤感受丝微的凉意,她立即清醒过来。
“你要干什么!”他的头就埋在自己胸前,她想推开他,可是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无法把他推开。
她认命地闭上双眼,以为自己将要承受一切后果。不料,她停下挣扎一会儿后,他终于抬起头来。
“睁开眼睛吧。”他说。
她听话地打开杏眼,他看了她一眼,替她拉好衣服,然后伸手为她抹去眼角一滴泪。
“对不起,上图。”他又说。
“你知道遇到危险的时候我首先想到什么吗?不是地盘、不是金条,不是承敏,是你,满脑子只有你。”他的语气很轻很轻,字字句句像片片羽毛飘到耳边。
她侧过脸,不想看他。
“睡吧。”他最后说,然后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上图还在想着他那句话,一直想着想着……
得以脱险的第二天,天朦朦亮,严承轩在严宅召开紧急大会,出入人员全部不得佩戴枪。
惯于用来开会的长桌上,各商行、各码头、各夜场、各赌场等等所有负责人全部到到齐。
众人见到银叔都率先打招呼。
“好久不见,银叔。”
“您老身体还好吧?没什么吧?”
“银叔好。”
“好惦记您老人家,终于盼到您归队了。”
……
银叔乐呵呵地点头示意,然后发表讲话。
“多谢各位兄弟的关心,托大伙的洪福,我很好,身子骨还硬朗,可能会很长命,其实我也很想念各位,想念上海,这不,不请自回吗?”
“银叔,自打你回乡后,兄弟们都天天念着你赶紧地回来,主持大局。”长桌上最后一位赌场负责人老姜说。
“主持大局?什么大局?老姜你是指分红大局吧?”长桌前面银叔把头探到台尾。
这张专用长桌位置很讲究,按地位、按能力、按辈分来安排位子,位子越前,说明地位越高。
“呵呵,银叔这个什么话呢,我老姜难道对银叔你就不会有其它感情么?十几年的兄弟了,不过,要说到这个分红,还真是需要银叔主持大局,对吧,各位?”老姜拉众人下水。
众人哈哈大笑。
半年一次大分红一向都是银叔主持大局,眼看上半年就要结束了,肯定会盼着惦记着分红。今日一大清早就接到紧急通知,一踏进严宅又看到银叔,大伙儿心里都以为跟分红脱不了干系。
“这么早要开会,怕也就是讨论这个分红问题吧?”有人低声说。
“当然,要不银叔怎么会突然回来?”有人搭腔。
“你说今年会比去年高吗?”有人问。
“你这不废话吗?咱们哪一年不比往年要高出一到两倍的。”
“可不是,加上最后咱们严少爷吸纳了很多郭世昌那边的生意,怕是不止涨一两倍了。”
……
不一会儿,伴着严承轩的出现,讨论声嘎然停止。
管家在命人送上茶点时附带送上一份当日早报。
严承轩入座在主位置,他拉拉西装,眼睛扫过现场所有人,然后宣布:“各位,担扰了各位的美梦,承轩先在这里道歉,希望各位回去后代承轩和嫂子们说声‘对不起’,一大清早要她们的男人过来。特别是夜场的负责人,可能你们是刚刚收工。承轩知道大家肯定还没有吃早餐,各位请先用餐,用完餐的麻烦抽两分钟阅读一下手上报纸的今日头条。”
他这样一说,所有人都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严少爷不会平白无故叫人看报纸。
报纸头条醒目地标示着:严大亨昨夜遭遇枪林弹雨!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说话。这时,有个码头的负责人偷偷问老姜:“老姜,俺不识字,你告诉俺,为什么大伙儿看了报纸后都不说话了?”
“报纸说了,昨晚有人要杀严少爷。”老姜偷偷告诉他。
问话的人眼睛瞪得比铜锣要大。
“我相信除了码头的豆苗大哥不识字外,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这么紧急地召唤大伙儿过来。”所有这张桌上的动静都瞒不过严承轩的眼睛,他看到豆苗主动和老姜咬耳,就已经知道豆苗不识字。
“谁做的?”有人问。
“就是,他是活腻了吧。”有人说。
接着一片讨论声四起。
“刚跟严少爷过不去,那也就是跟咱们都过不去,查出来谁干的,把他灭了!”
“这年头可是什么人都有,还踩到咱们头上来了。”
“可不是,他要是不想活的话,尽管到黄浦江跳下去便是,还能留个全尸呢。”
“诶,那你们猜是谁呢?”
“不管是谁,我替他感到悲哀,谁不好招惹,招惹咱们。”
……
严承轩举手制止这堆人的讨论,因为隔音效果不是很好,这栋宅子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睡觉。
“各位,不用猜了,银叔会告诉大家答案的。”说完,他把时间丢给银叔。
“各位兄弟,这次是郭世昌下了悬赏令,谁能拿去严少爷的命,价值五万大洋。”
“哗!!!!”
……
银叔还没有说完,现场一片混乱。
“听我说完!”银叔又出言制止,“看来这次和郭世昌的战争已经不能避免,各位,请做好一切准备。”
“银叔,咱们早就时刻准备着了。”老姜带头说。
“需要怎样做,银叔您部署就是。”豆苗也大举支持票。
“听着,咱们不想把事情闹大,这样一来会惊动到巡捕房,夏文进最近做事非常猖狂,也是很有目的地针对咱们,所以,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咱们尽量不要主动出击,但是……”
银叔说到“咱们尽量不要主动出击”时邹然惹起一阵热议。
“听我说,听我说!”银叔出声喝住,“但是必要时候可以反击。”
“银叔,郭世昌都已经下了江湖通杀令,咱们这样子会不会太过低调阿。”有人不满。
“就是,凭什么咱们要怕他郭世昌!”有人很不满。
“可不,他这是明着要跟咱们干,咱们又不是没有枪,没有弹。”有人忿忿不平。
“那就请你们用一分钟去想一下你们的太太和你们孩子。”严承轩开口。
一分钟后所有人都不再说话。
这时,严承轩才再次开口:“承轩知道各位对承轩的爱护,承轩我心里很感激,正是因为感激所以才不能害你们,你们还有亲人,承轩要是这样子做了会对不住你们的太太和孩子。明明这件事情是有其它方法可以解决的,为什么要你们去冒险呢?开会告诉你们,是要你们知道个所以然,并非要你们去报仇。
这么多年了,咱们天天都在冒险,你们的太太和孩子们可能没有一天不在担惊受怕,他们都害怕自己的丈夫或者父亲明天会不会连命都丢掉。太残忍了,咱们不能这么不负责任,让令到自己最亲最爱的人这样为自己担心。
不是怕郭世昌,也不是对付不了郭世昌。听着,郭世昌已经不能留,只不过不能这么张扬地杀了他。一切交给我,有需要再知会你们,等这件事情过后再开分红的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