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裕只道:不信。两个人勾肩搭背,互相扶着,离席走去。
他们醉得很重,在酒席上的时候,没有人过来打扰酒兴。一旦离席,朗朗跄跄的走路,立刻有随从人员迎上来搀扶照顾。琴书医一把推开随从人,说道:“不用……管我们。我证明……给……他看。”江裕仍旧大呼:“我不……信!虚伪,做作!”
此时已是夜晚,月光朦胧。两个醉鬼互相扶持着,跌跌撞撞,认清道路,一直撞到琴韵房前来。随从不知二人心意,不敢阻碍,只得在后面跟随着照应。
到了琴韵房门外,酒劲上涌,二人醉意更浓。琴书医大声唤道:“丫头,睡没?”琴韵刚刚就寝睡下,听到声音,起身点灯。批了衣服,开门出来问道:“爹,这么晚了,什么事?”江裕听到她的声音,再一看到她,头脑一清,酒醒了一些,说道:“别……闹了。”琴书医道:“证明……”琴韵道:“爹,江大哥,你们喝多了。”
琴书医摇摇晃晃站定身子,说道:“丫头,我把……你嫁给……他了。”琴韵一惊,突兀之下,脸上绯红一片。江裕头脑一震,一下子又清醒了不少,忙道:“琴……琴姑娘,你爹说……说谎……骗你……”
琴韵定了定心神,说道:“爹,你喝醉了,我教人扶您回去休息吧。有话明天再说。”琴书医怒道:“我没醉!我要……你们俩今……晚洞房,证明……!”琴韵面红耳赤,羞意难当,害怕父亲再说出什么难堪的话来,招呼随从道:“还不快点,扶你们舵主回去休息。”随从窃笑着上前搀扶琴书医。
江裕本就认为琴书医虚伪矫做,始终不信琴书医会这样做,加上内心中始终把琴韵如神女一般看待,当着琴韵的面,慌张得不得了,向琴书医说道:“你……老混蛋……我……回去了。”转身就要逃走。
琴书医一把推开随从,拉住江裕道:“别装蒜!我……知道小子……喜欢丫头。”一边含糊嚷着“洞房……证明”,一边将琴韵和江裕推入房中,抢着关上房门。
江裕被推进屋,一个趔趄倒在地上。琴韵大急,用力夺门,叫道:“爹!快开门。”琴书医不肯,死死关住房门。随从害怕事情闹到不可收拾,上前阻止,想要拉开琴书医。
琴书医大怒,一掌扫出。劲风扑面,随从慌忙躲闪,啪嚓一声,门外的一个花盆,被琴书医这一掌击得粉碎。随从吓了一跳,眼见琴书医还有发掌的意思,心想:“这是你们家自己的事,跟我有啥相干?谁知道是闹着玩的,还是动真格的。我可别糊里糊涂妄送了性命。”转身跑了。
房外已无人阻拦,琴书医心里说:“两个小兔崽子,心里早就彼此顺眼了,全当我不知道,难道还变成我强迫你们了?值得我费这么大劲?”干脆脱下衣带,在外面将房门反锁了。
琴韵越发焦急,一边呼叫父亲开门,一边拍打房门。江裕挣扎着坐起,拉住琴韵小腿道:“琴姑……娘,我……来……开门。”琴韵被他触及小腿,触了电一般惊叫了一声:“啊——!别碰我!”慌忙跳开身子。
夜深人静,这一声女子的惊叫,使得琴书医和江裕头脑骤然一醒。
琴书医听到女儿惊呼声,幡然悔悟,心道:“啊呀,不好。我这干的什么事?”伸手要解房门上的衣带,忽然又想道:“糟了,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既然说了,此时如何反悔?”双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江裕见到楚楚可人的琴韵披着衣服,一脸惊慌地站在眼前,忽然汗透遍体,酒意醒了大半,心道:“我必须马上离开。”可惜,身子不听使唤,用了半天力,没能站起身。
琴韵知道开门无望,又见江裕坐在地上蠢蠢欲动,担心他借着酒力,会做出对自己无礼的事,慌忙跑向房屋深处,直接缩到床上。在闺床的内侧一角,抱着被褥坐好,这才稍稍心定。
江裕与琴书医醉酒所言,有一半是出于真情实感,内心流露,因为他真的感觉到琴书医轻视自己;另一半,不过是借着酒兴拌嘴抬杠罢了。他对琴韵确有好感,可那更多的是敬重和亲近的感觉,并不敢妄动爱慕之念。他和琴书医犟嘴,不肯相信琴书医会把琴韵许配给自己。直到被锁在房中,独自面对琴韵,方才后悔自己言行有错。
江裕努力半天,终于站起,上前推门,推拉了一阵,终究没有弄开,叫道:“舵主,我错了,信了你了,放我……出去。”
琴书医深悔语失,竟将女儿轻易地许配给了江裕,并荒唐地让江裕和女儿当夜圆房。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何况此时,已将他们一起反锁在女儿房中,所谓木已成舟,骑虎难下,更是难以追悔。
琴书医站在房门外内心矛盾,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听到江裕的话声,转念心想:“罢了,这小子人品也不错,虽说武功不咋地,相貌不太好,品行还是可以的。女儿又不讨厌他,就他了吧。”心中虽然这样想,终究有些不甘,不忍再站在女儿房门之外,把心一横,丢下一句话:“小子,你今后……要好好待她。”便硬着心肠转身离去了。
江裕难以出屋,听了这最后一句话,身心巨震,心道:“他,他是真的把女儿给我?”一时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江裕转过身来一看,琴韵缩在床里,抱膝而坐,依然是紧张兮兮的摸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戒备深严地盯着自己看。江裕连忙转开脸,不敢再看琴韵,心中一遍遍劝诫自己道:“不可无礼,我如何配得上她,千万不可冒犯了琴姑娘。”
江裕背靠着房门站着,闭上眼睛,始终未肯移动一步,渐渐有了睡意,终于瘫卧在门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