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所有的疑惑在他看到从门口走出的那个衣衫褴褛,神情憔悴的小男孩时得到了解答。那个小男孩,有着一张和言朝极其相似的脸。同样的倔强,同样的冷傲。
看到门口站着两个陌生人,小男孩也不在意,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就把盆中的洗脚水倒进了路边的菜地上。然后走进菜地,开始挖起了地里的萝卜。男孩动作很快,显然是做惯了这活,一会儿功夫就挖出了一大推萝卜。他拿出随身准备的大麻袋,把萝卜都装了进去,然后起身,拖着大麻袋往屋里走。他似乎几天没有睡觉了,苍白的面容,与眼角下的那团黑影形成强烈的对比。小小的身影拖着一大带萝卜,费力的往前走,他脚步虚浮,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啧啧啧!”陈湛棋摇了摇头,语带戏谑的看着言朝,“他的父母是死人吗?自己的孩子变成这副鬼样子也不管管。”
黑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但是陈湛棋在言朝紧握的双拳中看到了他的愤怒。
小男孩的面容越来越苍白,步子越来越小,最后终于不支倒地了,言朝忍不住上前,一手接过小男孩手中的麻袋,另一只手抱起他,沉声问,“你还好吗?”
一接触到这个温暖的怀抱,男孩的睡意骤然袭来,迷迷糊糊中呢喃了一句,“萝卜,还我。”便进入梦乡了。
言朝低头,看着那张苍白憔悴的小脸,内心无比自责。不该的,这十年中他至少应该回来看一看。十岁以前,他一直都过着这种生活,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想方设法为钱奔波。其中的艰辛困苦与绝望,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如今,他的弟弟正承受着他曾经受过的苦,而且似乎有增无减。蓦地,一阵怒意窜上心头,言朝将小男孩递与陈湛棋,“帮我抱着。”
陈湛棋一脸嫌恶,“脏死了!”不过还是伸出双手接过了小男孩,抱的小心翼翼。
“谢了。”言朝微微颔首,随即走到门边,一脚踢开木门,“言翌风,滚出来!”
“哪个兔崽子?!”躺在木床上的男人气急败坏的问道。
“才十年没见,就不认得我了?”言朝立在床前,朝男人冷笑。
男人仔细的看了看那张脸,忽然紧张了起来,“你是。。。言朝?”
言朝拍了拍手,“记性不错,我真是该感到欣慰了。”
“你。。。居然没死?”
“很失望?”言朝冷笑,淡淡的黑眸扫过言翌风不停颤抖着的身躯。
“你还回来干什么?”言翌风抖着嗓,颤颤巍巍的问道。
“当然是回来拿走我要拿走的东西。”
“你,你要拿走什么?现在家里已经穷的没剩什么东西了。”
“我的弟弟,言咏逸。”
“你。。。你不能带走他,你娘已经和人跑了,他现在是我唯一的依靠了。他能赚钱,会烧饭做菜,会给我洗衣服,你把他带走了,谁来养我?”言翌风声嘶力竭。
“你有什么资格叫他养你?就凭你把他生下来?从小打到,你照顾过他几回?他生病了,你有关心过吗?连咏逸这个名字,都是我在被你用迷药迷昏丢到越峰之前帮他取的!你听着,我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我要带他走,由不得你要不要,这里是一千两银票,够你过到下辈子了,算是报答你的生育之恩,就这样!后会无期!”
说完,便将那一千两银票甩向床铺,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屋内气急败坏的咒骂声,连屋外的陈湛棋也听的一清二楚,“没良心的东西,当初为什么没被冻死?冻死了多好,真是个孽障,克父克母啊!”
言朝从屋内走出,脸色冷得可怕,一脸冰霜冻得人退避三舍。但是陈湛棋何许人也,他不怕死的上前,,将怀中的小男孩递还给他,“诺,自己的东西自己照顾。”
言朝接过他手中昏睡的小男孩,冷得吓人的眸子再次结上一层寒冰。他将怀中的小男孩摆了个舒服的位置,然后迈步走向客栈。
陈湛棋悠哉游哉的跟在后面,对着言朝道出了自己的猜测,“刚刚屋里的男人是你爹,你手上这个男孩是你弟弟,看来严子昧应该不是你的亲妹妹了。那么你就是严天睿的养子。因为你爹把你抛弃了,所以你恨他,想把你弟弟从他身边夺走,然后报复你爹,我猜的对不对?”
言朝不语,黑眸中闪过不悦,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看你这副表情,看来我猜对了一半。”陈湛棋一脸笃定。
“你本人与外界传言的‘黑猫’大相径庭。”言朝终于出声。
“哦?怎么说?”陈湛棋懒懒回应。
“至少外人眼中的‘黑猫’不是个啰嗦无聊之人。”
“哈哈!”陈湛棋嗤笑,“你的形象倒是于外界所传的一样:呆板无趣!听说你疼妹妹疼到入骨,我倒要看看,你抱着弟弟回家,回去怎么和你那个宝贝妹妹交代。”
“她会接受。”昧儿心软又善良,他根本无需为此担心。
“那可不一定,收了这个弟弟,以后就多了个人与他争宠,会不高兴也是人之常情。”
言朝并不回话,昧儿与他并非外人所认知的兄妹关系。他一直将她当做妻子看待,但是,这些话,他并不想与陈湛棋说明。不管怎样,这些都是他与昧儿两个人之间的事,外人怎么说,那都不关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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