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鉴鉴者,心也。
心蔽吉凶者,灵鬼摄之,心蔽男女者,淫鬼摄之;心蔽幽忧者,沈鬼摄之;心蔽放逸者,狂鬼摄之;心蔽盟诅者,奇鬼摄之;心蔽药饵者,物鬼摄之。如是之鬼,或以阴为身,或以幽为身,或以风为身,或以气为身,或以土偶为身,或以彩画为身,或以老畜为身,或以败器为身。彼以其精,此以其精,两精相搏,则神应之。为鬼所摄者,或解奇事,或解异事,或解瑞事,其人傲然。不曰鬼于躬,惟曰道于躬,久之,或死木,或死金,或死绳,或死井。惟圣人能神神而不神于神,役万物而执其机,可以会之,可以散之,可以御之,日应万物,其心寂然。
无一心,五识并驰,心不可一;无虚心,五行皆具,心不可虚;无静心,万化密移,心不可静。借能一,则二偶之;借能虚,则实满之;借能静,则动摇之。惟圣人能敛万有於一息,无有一物可役我之明彻;散一息於万有,无有一物可间吾之云为。
火千年俄可灭,识千年俄可去。
流者舟也,所以流之者是水非舟;运者车也,所以运之者是牛非车;思者心也,所以思之者是意非心。不知所以然而然,惟不知所以然而然,故其来无从,其往无在。其来无从,其往无在,故能与天地本原,不古不今。
知心无物,则知物无物,知物无物,则知道无物,知道无物,故不遵卓绝之行,不惊微妙之言。
物我交,心生;两木摩,火生。不可谓之在我,不可谓之在彼,不可谓之非我,不可谓之非彼,执而彼我之则愚。
无恃尔所谓利害是非,尔所谓利害是非者,果得利害是非之乎?圣人方且不识不知,而况於尔。
夜之所梦,或长於夜。心无时生於齐者,心之所见皆齐国也,既而之宋之楚之晋之梁,心之所存各异心无方。
善弓者师弓不师羿,善舟者师舟不师妔,善心者师心不师圣。
是非好丑,成败盈虚,造物者运矣,皆因私识执之而有,於是以无遣之犹存,以非有非无遣之犹存,无曰莫莫尔无曰浑浑尔犹存。譬犹昔游再到,记忆宛然,此不可忘不可遣。善去识者,变识为智。变识为智之说,汝知之乎?曰:想如思鬼,心栗思盗,心怖曰识。如认黍为稷,认玉为石者,浮游罔象,无所底止。譬睹奇物,生奇物想,生奇物识。此想此识,根不在我。譬如今日,今日而已,至於来日想识殊未可卜,及至来日,纷纷想识,皆缘有生,曰想曰识。
譬如犀牛望月,月形入角,特因识生,始有月形,而彼真月,初不在角,胸中之天地万物亦然。知此说者,外不见物,内不见情。
物生於土,终变於土,事生於意,终变於意。知夫惟意,则俄是之,俄非之,俄善之,俄恶之。意有变,心无变,意有觉,心无觉。惟一我心,则意者,尘往来尔,事者,歨起灭尔。吾心有大常者存。曰:情生於心,心生於性。情波也,心流也,性水也。来****者,如石火顷,以性受之,则心不生物浮浮然。
贤愚真伪,有识者,有不识者。彼虽有贤愚,彼虽有真伪,而谓之贤愚真伪者,系我之识。知夫皆识所成,故虽真者,亦伪之。
心感物,不生心生情,物交心,不生物生识。物尚非真;何况於识;识尚非真,何况於情。而彼妄人,於至无中,执以为有;於至变中,执以为常。一情认之,积为万情;万情认之,积为万物。物来无穷,我心有际,故我之良心受制於情,我之本情受制於物。可使之去,可使之来,而彼去来,初不在我。造化役之,固无休息。殊不知天地虽大,能役有形,而不能役无形;阴阳虽妙,能役有气,而不能役无气。心之所之,则气从之,气之所之,则形应之。犹如太虚,於至无中,变成一气,于一气中,变成万物,而彼一气,不名太虚。我之一心,能变为气,能变为形,而我之心无气无形。知夫我之一心无气无形,则天地阴阳不能役之。
人之平日,目忽见非常之物者,皆精有所结而使之然。人之病日,目忽见非常之物者,皆心有所歉而使之然。苟知吾心能於无中示有,则知吾心能於有中示无,但不信之,自然不神。或曰厥识既昏,孰能不信。我应之曰:如捕蛇师,心不怖蛇,彼虽梦蛇,而不怖畏。故黄帝曰:“道无鬼神,独往独来。”
我之思虑日变,有使之者,非我也,命也。苟知惟命,外不见我,内不见心。
譬如两目,能见天地万物,暂时回光,一时不见。
目视雕琢者明愈伤,耳闻交响者聪愈伤,心思元妙者心愈伤。
勿以我心揆彼,当以彼心揆彼。知此说者可以周事,可以行德,可以贯道,可以交人,可以忘我。
天下之理,小不制而至於大,大不制而至於不可制,故能制一情者,可以成德,能忘一情者,可以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