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歆目瞪口呆。
“小子,我的神识呢,我的神识没有了!”
阮少驹惨叫一声,脑袋剧烈疼痛,忽然好似万千道针同时刺入脑海,竟然将自己刚刚修炼出的一片神识之光吸了个干干净净。这种情况在修道界听都没听说过,简直匪夷所思。
“你自己的神识去了什么地方,我又怎会知道,没准是你弄丢了也说不定。”
吴歆随意糊弄道,感到自己的神识掠夺返回,似乎又壮大了一些,难道这个沟壑里面有什么能够吞噬神识!
弄丢?阮少驹险些肺都给气炸了,张口呵斥道:“胡说!你当这是萝卜、白菜还是什么玩意儿,这东西能丢吗?若非你小子从中做鬼,我自己的神识还能问你要。”
吴歆识海大补,精神为之一振,斜眼道:“你们这个赌场开的真是不地道,赌不过就动起手来。好不讲理,我可没时间陪你慢慢聊,告辞了。”
“站住!”
吴歆充耳不闻,身躯化作一条滑溜溜的鲫鱼,左转右转,绕过涌来的打手,出了赌场。众人何曾见过这么诡异的身法,追出去早已不见少年身影。
阮少驹一拍桌上色子,怒吼道:“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一口鲜血逼出指尖,五枚色子滴溜溜随着他不断变化手印一阵旋转,排成一个箭头,直指东南方向。
“东南方向,难道是龙湖?”
吴歆得了千两金银,心情极好,在街上随意闲逛。
“没想到这损坏的识海竟然还有这等妙用,若是能够加以控制,在与人对敌时,只消将神识漩涡往对方识海一引,便胜过千百法术。古人说祸福相依,果真不假!”
忽而眼前一亮前面出现一个大湖,上面叠叠障障慢慢种着莲花,碧波荡漾间数十道大小不一的龙舟彩船正在水面缓缓滑动。
上面才子、佳人荡舟心许,吟诗作赋,羽杯清酒,端的风流快活,红灯烛火间,嬉闹丝竹声遥遥传来,配上西方一丝漫入山头的火红残阳,真如人间仙境般令人心往神驰。
忽而心念一动,感应到一群人马正往自己的方向,快速奔来。
“咦,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既然来了,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吴歆心头掠过一计,悄无声息的跳进荷花塘,身子如游鱼般轻巧穿梭,向着湖中彩船急速游去。
一队人马追随到湖边,却不见吴歆的踪影,不用说也肯定是逃到了这些大船上。
“少主,那小子难道进了龙湖?那我们还追不追。”
“他夺我神识,乱我赌场,可恶至极,当然不能放过。这小子极为狡猾,我们得小心点。”
城东龙湖是京城王孙贵族的聚集之地,虽然这只是外围,里面的游客多半只是寻常富贾,阮少驹嘴上说的狠却不敢贸然闯入。
正自犹豫间,忽然遥遥看见水面上探出一个黑溜溜的圆脑袋,一个少年伸手扶住船延轻巧跃上,对着自己手舞足蹈,搞得阮少驹莫名其妙。
少年见他没反应,忽然转过身朝他拍拍屁股,再竖起双手中指,吐了口唾沫,一转身跳下湖朝着另一艘彩船游去。
阮少驹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下来,这么明显的挑衅动作,他要是再看不出可真就是个傻瓜笨蛋了。
“小兔崽子,要是落在我手里了,非把你抽筋拆骨不可。给我捉住他!”
他的脚下冒起炫目蓝光,大袖一挥,身子如离箭嗖的射向吴歆的方向,身后几名武师踏水飞掠。
这艘彩船通体被粉红灯笼所包围,装饰的富丽典雅,里面燃着天竺熏香,一群美妾莺莺燕燕的演着歌舞。
“奸诈的臭小子,给本公子滚出来!”
阮少驹大吼一声,身体灵场毫无顾忌的施展开来,激起湖面上一丈来高的水浪。
“少主,有点儿不对劲呀!”
不等武师反应,忽然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从天而降,当头向阮少驹罩去。
“有暗器,保护少主……咦……这不是暗器……”
“臭小子!别跑!”
阮少驹瞧见吴歆身影在头顶晃过,一把扯过那物,还来不及细看,忽然头顶响起一道威严的厉喝。
“哪里来的宵小,擅闯国公龙舟该当何罪!”
床舱里飞出一道流星大锤,一瞬间将阮少驹身边几名武师砸的跌落湖面,阮少驹来不及反应逃离,身体已被卡在了半空中,三道极为强悍的气机几乎在同一时间锁定在了他的身体。
哗啦!三道气机在空中轻轻交错,引起一片空气震鸣,阮少驹痛呼一声,被那股千斤大力砰地摁在了地面上,震得口鼻溢出血来。
“各位大人请住手,在下是七王爷的人。”
大片的脚步声响起,船中的人群走了出来,当先三人背着宝剑,身上散发的气势令人不敢靠近,三名全是识境巅峰。
“七王爷的手下?报上名来。”
阮少驹额头冷汗森森,这魏国公是前代天昊皇帝的手下大将,对皇室忠心耿耿,执掌朝中大权。
自己被那无耻少年气昏了头脑,竟然跳上了国公的龙舟,真是愚蠢之极。
阮少驹正待求饶,忽然人群中有位侍女指着地上的衣物惊呼道道:“那不是奴家的轻峨衫吗!怎么会在你这里。”
阮少驹神情一愕,终于明白地上这堆花花绿绿的玩意儿是什么了。
他这里还没想明前后,又有几个女眷的声音响起。
“这是我的金凤钗,我道怎么刚才一转眼就不见了,竟然是被这个小贼偷了去。”
“还有帘儿的孔雀裙,我才刚刚换下放在后房的。”
“呀!帘儿,难道刚才你换衣服,这人就藏在一旁偷窥?”
那三位大人的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阮少驹顿时感到身体那股束缚的力量一瞬间增加了好几倍,只感到自己的脊椎骨都要被压断了,他欲哭无泪,心里直把吴歆骂的狗血淋头。
顶着巨压,阮少驹勉强开口道:“三位大人,这些东西不是我拿的,此事另有蹊跷,是一个小孩子引我到这里栽赃给我的。”
“哼!那孩子呢!”
“额!不见了……”
三位大人对视一眼,眼中忽然露出令阮少帮主心寒的色彩。
“啊!”凄厉的惨叫声从湖面响起,吴歆潜伏在水中略带怜悯的回头望了望远处的那艘龙舟。
“为了区区千两银子,何必呢!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吴歆摸了摸下巴,满脸奸笑。
他潜在一艘不起眼的小舟底下,聆听了一会儿阮少驹的惨叫,心满意足的浮上来。
正欲离去,当头一个渔网罩了下来,牢牢实实的把他捆了个结实,一个银铃儿般的欢喜声音从上面的小舟响起:“二哥!我的网也捉住啦。呀!好大一条鱼。”
随即传来一个高亮男子的声音:“小雨好运气,我看看,龙湖里钓大鱼可是好兆头,明日武场比试一定会被选中!”
紧随而来的脚步声出现在耳旁。
好大一条鱼!奶奶的!哪里来的小娘皮眼神也太差劲了吧!居然把老子堂堂一个七……嗯!六尺男儿当成大鱼来抓。
吴歆听着那说话的人年龄不大,立刻撕裂渔网从水里跳了上来,夜幕中他刚刚跃起就看到一张少女惊慌失措的小脸,显然是想探下头来看看这条“大鱼”长什么样子,却正巧挡在了吴歆头顶,然后“砰”地一下,两人的额头就无可避免的撞在了一起。
“你是谁!”
吴歆被撞得头昏眼花的,在半空偏离了方向,一个沉稳的男声在耳边响起,一双浑厚的肉掌带着劲风平平推向自己,这一掌古朴无奇,可是光听他所带起的风声就可以判断,此人功力极高。
吴歆连忙手臂一格,将那张肉掌稳稳拦了下来,自己的身体却重新摔回湖面。
“别动手!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他拍击着水面,借着灯火看到这是一个十米来长的乌蓬小舟,正面一个低矮的男人缓缓收回肉掌,看到吴歆露出疑惑之色,阴沉着嗓音道:“你挨了我这一击般若掌竟然没事!你也是上京科考的武将?”
“我不是什么武将!只是一个路过的游客而已,那个……我可以上来说话么。”
那男人深深的看他一眼,退了两步道:“上来吧!”
吴歆撑着小舟边沿慢慢爬上来,伸手在脸上抹了把水,拱手笑道:“在下吴歆,刚刚被人追赶,不得已才藏在了湖心,不想竟然被这位姑娘给捞了上来。”
他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倒也没人愿意计较,话已至此,他转头看看旁边穿着秀才长袍的青年男子正在扶着一个身着开袖胡装的少女。那少女拨开额头刘海儿,吃痛的揉了揉自己眉心,然后目光诧异的在吴歆身上打量了一下,生气的道:“谁知道你一个大活人竟然好端端的躲到我们船底下,人家还以为是条大鱼呢!真是的,好兆头没了!”
她不在意吴歆撕毁渔网撞到自己,却对他扫了自己运气这种事极为在意,到令吴歆有点愕然。
“原来是这样,吴公子不必介怀。此事倒真是极为巧合,能遇上也算一种缘分,我叫林文光,这是舍妹林小雨,表兄尉迟支仑,我们都是来此上京赶考的。吴兄若是方便坐下来一同赏月饮酒,也能躲了仇家追赶。”
吴歆暗忖这个秀才声音又高又亮,看来刚开始说话的便是他了,那另一个低矮的男人就是尉迟支仑,这个人默不作声的靠坐在船舱,目光始终停在吴歆身上。
吴歆心中吃惊,他刚才接了尉迟支仑一击却惊奇的发现,这武者的内力跟自己的体内的混沌丹力十分相像,甚至于在那道掌劲蔓延至内腑的时候,体内的太极丹竟然隐隐产生了一丝共鸣,自己被丹力孕养的脏腑也生出一种舒畅的感觉。
这点着实令他大为惊讶,这丹力不同于灵力,莫非是一种内力不成?
他有心想向这尉迟支仑讨教,倒也不着急离开,于是欣然应允道:“如此,叨扰三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