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花时闭院门,美人相并立琼轩。
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
——朱庆馀《宫词》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在这期间,金贵经常来看我,不过,我对他一直都是相敬如宾,或者说是相敬如冰,他有时会很深情地看着我说:“嫣然,你什么时候才会记起以前呢?好希望以前的你早点回来”,每当这时,我都有种冲动要告诉他我不是嫣然,看得出他真的很爱嫣然,我不想骗他,但是我实在没有把握怎么让他相信,所以就忍住了。而金贵也没有要求我去尽小妾的义务,反正他还有其他的妻妾。我就想着就暂时先在这里做个米虫,不愁吃穿,又有大把的时间,这可是我以前梦寐以求的。
然而,好景不长,我优哉游哉的生活很快就结束了。
要知道,这里虽然不如皇帝的**斗争那么严重,同嫁一个男人的女人们可也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天,我正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翻一些书,小玉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叫道:“小姐,不好了!”
我放下手中的书,慢条斯理地问道:“怎么了?”
“大夫人来了!”
大夫人自然不是来喝茶或者拉家常的。
我每天待在房里,就是不想出去碰见其他的夫人,共事一夫的女人们之间免不了争风吃醋,想想就头疼,没想到待在房间里还是避不过。
不过,这些天听小玉说,这个嫣然之前由于最受宠爱,在其他夫人面前都是耀武扬威的,对下人也很刻薄,所以很不得人心。现在的七少夫人算是失宠了,所以,她们肯定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而且,虽然,小玉没有明说,但是我还是推测出,当时嫣然落水也是大夫人所为,看来这个争斗我是躲不开了。
正想着,大夫人已经进来了,长得很美自不必说,她上身一件水红缎子锦袄,绣了繁密的花纹,衣襟上都镶着真珠翠领,外罩金边琵琶襟外袄,系一条粉色藕丝缎裙,一副贵妇人雍容华贵的样子。
她一进门就说道:“早就听说妹妹身体不适,做姐姐的早该来看望的,只是一直为少爷的事操心,一直不得空”。
我一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虽然心思单纯,但是看多了电视剧,自然知道其中的虚情假意,只是,想在这里安安静静生存下去,这个戏还是要演的。
我赶忙接口道:“真是让姐姐费心了,本来应该妹妹去请安的”。
她听我说完,有些疑惑地看看我,似乎很奇怪我不似从前那样嚣张跋扈。
不过,转瞬,她就笑了,还一边打量着我一边说道:“妹妹怎么穿得如此寒酸,就算是最近少爷不在妹妹这里留宿,也还是宠爱妹妹的,这些下人怎么能让妹妹穿得这么寒酸呢”,说着便转向身边的丫鬟说:“把管家叫来,我要替妹妹好好教训教训他”。
由于我不喜欢嫣然那些艳俗的衣服,便让小玉吩咐帮我做了一些素雅的衣服,也不戴那些珠玉首饰,只是插了一根玉簪而已。
谁都听得出大夫人的讥诮之意,不过,为了以后的太平生活,我就忍了。于是,我开口说道:“妹妹姿色平庸,穿什么都一样,漂亮的衣服也只有姐姐这样的美人才配穿”。
大夫人似乎很惊讶我会这么说,不过,她还是接着说道:“妹妹放心,我会好好劝劝少爷,让少爷常来看望妹妹的”,说完便自顾自笑起来,笑声里满是不屑与讥诮。
不过,我还是忍。
可是,身边的小玉却是忍不住了,她争辩道:“谁说少爷不宠七少夫人了,他天天来看七少夫人呢”。
这个丫头真是给我添乱,我巴不得所有人都以为我失宠而不来骚扰我呢,不过,她也倒是一心为我好呢。
大夫人一听,脸色突变,叫道:“主子说话哪有奴婢插嘴的分,就让我帮妹妹教教这个不知礼数的奴婢”,说着便转向身边的丫鬟,说:“春桃,给我掌嘴”。
我强压下心头的火气,说:“都是妹妹教导无方,还请姐姐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不要计较才好”。
大夫人听了,又是娇笑连连,说:“妹妹以前可是嚣张的很呢,怎么如今如此好脾气呢”,接着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呀,我忘了,妹妹现在失宠了”,说完就娇笑着离开了。
小玉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说:“小姐,你干嘛怕她呀,你看她那嚣张的样子,小姐就一点都不生气吗?”
我想了半天,对小玉说:“小玉,你去请少爷过来”。
小玉高兴地叫道:“小姐要对少爷示好了?真是太好了,这样那个大少夫人就嚣张不起来了”。
这个丫头还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过了一会,金贵就来了,他似乎很开心的样子,笑着说:“嫣然,你找我啊?什么事?”
金贵的开心让我有些尴尬,不过,这件事我必须得说,不然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所以,犹豫了一下,我还是说道:“少爷,我听说偏院是空着的,我想搬到那边去住,莫离大夫说幽静的环境会对我的身体比较好”。我知道莫离肯定会帮我圆这个谎的。
金贵听了,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神色黯然起来,不过,他还是说道:“既然对嫣然的身体好,就按嫣然的意思办吧”,说完便走了出去,背影很是落寞。
第二天,我便让小玉将偏院打扫出来,两天之后就搬了进去。
我以为从此我的生活可以清净了,没想到,这群女人还真是闲得无聊,没事找事。
就在我搬进偏院的第二天,二少夫人,也就是兵部尚书之女苏美就来了,她一进门就说道:“呦,少爷怎么能让妹妹住在这么寒酸的地方呢?怎么说妹妹也是月华公主呀······”,她后面想说什么,我全都知道了,于是还是演戏道:“多谢姐姐关心,妹妹在这里很好”。
接下来的几天,三少夫人京城府伊之女王宝珠、四少夫人常州外放之女李月娥、五少夫人郡王之女君雪梅都相继来了,连台词都惊人地相似,我强忍着客客气气地都把她们送走了。
送走五少夫人,我无奈地想着可能明天就到六少夫人南宫大将军之女南宫曦了吧,不过,处理完这最后一个应该就清净了。
这时,有下人来禀报说:“丞相晚上举行家宴,少爷让奴才告知七少夫人一声”。
来了这么久,我一直躲在房间里还没见过丞相呢。
晚上,我穿了一件湖水色的长裙,裙裾上绣了洁白的点点梅花,加上绣了樱花的白色披肩,素雅又大方,头发只是松松挽了髻,点缀了几颗珍珠,衬托出一种清丽脱俗。
梳妆完毕,小玉看着镜子里的人说:“我觉得小姐越来越美了”。
“以前不美吗?”
小玉认真地想了半天,才说道:“不是一样的美”。
我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人呢。
我最不喜欢热闹,幸而由于排行七所以坐在最远处,因而也不大能看清楚丞相的样子,可是,我能感觉得到这个人很不简单。
可是,没想到,席间竟要向丞相敬茶,就在我端着茶杯经过天香公主的时候,裙裾被人踩住,我一个不稳,摔倒在地,披肩也滑落在地。
丞相大为不悦,训斥道:“一点妇容都没有,成何体统,罚跪祠堂一夜”,说完拂袖而去。
此刻,我真的觉得好委屈,可是,我绝对不能在她们面前哭,我推开扶起我的金贵跑了出去,没想到,刚出门就被从后面追上来几位夫人拦住了,她们七嘴八舌地说道:“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惹怒了丞相······”
我再也忍不住了,冲他们吼道:“我告诉你们,我的原则是男人与牙刷不与别人公用,所以我不会抢你们的少爷,你们这群蠢女人,有精力把时间花在对付我身上,不如花点心思在抓住男人的心上面,你们这群蠢女人,走开”。
吼完,便跑着离开了。
此刻,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了,我只顾着一边哭一边跑,不防撞到了一个人,我抬头一看,原来是莫离,此刻的我真的好委屈,好想有个肩膀靠一下,便在他的肩头哭起来,此时的我没有注意到莫离的身体一僵,我边哭边抽抽嗒嗒地说道:“为什么,我已经很忍让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好想回家,你带我回家好不好?带我走好不好?”
没想到,莫离说道:“嫣······七少夫人······”
“我不是嫣然,更不是什么七少夫人,我是云若,我是云若啊”
过了好久,我才慢慢停止了哭泣,哭完之后心情好多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自己还靠在莫离肩上,让他肩头的衣服也被我弄得皱巴巴的,我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我刚才太失态了”。
莫离半天没有说话,只是探究地看着我,半晌才说道:“云若?”
我暗自懊恼道:“我真是太冲动了,只顾着发泄就什么都说了,虽然莫离可以当做朋友,可他毕竟是金贵的兄弟,万一······”
我正想得出神,却听到莫离说:“我不会告诉金贵的”。
我真诚地看着他说:“谢谢”,然后就离开了。
所以,我没有听到背后的莫离小声说道:“云若,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