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
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欧阳修《蝶恋花》
我在无尽的黑暗里游走,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心里充满了恐惧,不停地奔跑,终于看到了一丝亮光,我飞奔过去就看到君默站在那里,他微笑地看着我说:“云若,我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说着便递给我一块玉佩,然后他就开始离我越来越远,我伸手想要抓住他却是徒劳。
我的世界又重新陷入到一片黑暗当中,我绝望地叫着君默的名字,心里一片凄凉,想到自己孤苦无依的境地不由得低声抽泣起来,就在我越哭越伤心的时候突然被人摇醒,黑暗里听到小玉在喊我。
听到小玉的声音,我在黑暗里窃喜了一下,而后自己又愣了,难道自己竟然对这里如此留恋么,窃喜是因为觉得还能再见到君默么?
可是,为什么房间里会这么黑呢,小玉竟然也不点灯,于是我便说道:“小玉,你怎么大半夜的还在这里守着我呢,而且怎么也不点灯?”
我感觉周围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然后就听到小玉颤抖的声音:“小姐,你别吓我啊”。
我觉得小玉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以为她是太过于担心我的身体了,便说:“我这不是已经醒了吗,没事了,不过你能不能先把灯点起来呢,实在是太黑了”。
周围又是一片安静,我有些慌了,我是最怕黑的,于是有点焦急地催促道:“小玉,你愣着干什么呀,还不快去点灯”。
“可是······”
“可是什么呀,有什么事先点了灯再说吧”。
“可是······现在是白天,”尽管小玉的声音一直低了下去,到最后几乎听不到了,可是听到我的耳朵里就像是炸雷一样,炸得我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白天?可是为什么我看不见?难道?难道······
我摇摇头,不愿意再往下想,本来日子就已经很艰难了,小命随时都会被别人拿走,现在连看都看不见了,再也无法欺骗自己至少在这里还可以看不同的风景,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只要留在这里就还可以再看到那双灿若星河的眼睛······
我虽然还比较满足于做一个安逸的米虫,可是,我不要在别人的照顾下才能生活,不要在别人的怜悯里生活。
一旁的小玉怯怯地说:“小姐,我去请莫离大夫过来”。
“不用”
“可是,小姐是吃了莫离大夫给的药才醒过来的,他或许有办法······”
听到这里,我突然想起那天在迷迷糊糊中听到的话,我依稀记得小冰称莫离为主人,好像还有如烟,好像毒也是如烟让小冰下的,所以也只有他才能拿到解药吧,或许从小冰接触我开始就已经是一场骗局了吧,我故意忽略了莫离知道我中毒后的愤怒,他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呢,我不想再相信他了。
小玉看我半天没反应,说:“那我马上就去请莫离大夫过来”。
“我说了不用你没听到吗?”,我大声吼道,声音大到连我都被吓了一跳,怎么连脾气都变得这么暴躁了,小玉天天照顾我也是劳心来力,我怎么还能再对她发脾气呢?
“小玉,对不起,我······”
“没关系的,小姐,我能理解小姐的心情,不过我相信小姐一定会好起来的,小姐想必也饿了吧,我去准备吃的,让小冰伺候小姐洗漱”。
听到小冰的名字,心里有种难言的怒气在翻腾,就是她害的我什么也看不见像个废人一样,是她让我忍受了那么多病痛的折磨,虽然她也尽心尽力地照顾我,虽然她也是被逼的,但是我没有办法再把她留在身边。
于是,我强压住心中的怒气,尽量淡淡地说:“你给小冰些银子让她走吧”。
“可是,小姐······”
“没听见我的话吗?让她走,不然连你也一起走”,我又是暴躁地叫道。
然后就听见裙裾悉悉索索的声音,再然后屋里就是一片寂静,寂静的可怕,我蜷起来抱紧自己想给自己一点点温暖,可是心里还是充斥着恐惧,我是那么怕黑,可是现在我的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再也看不见一丝光明。
看不见的我自然不知道小冰含泪跪在外面,跪了好久才拿起地上的包袱掩面而去。
屋子里依旧是一片寂静,我心中的恐惧越来越盛,我害怕地叫道:“小玉,小玉”。
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让我稍稍安心一点了,可是随着脚步越来越近,我才发现并不是小玉的脚步,就在我要出声询问的时候,有淡淡的药香味传来,是莫离,那个跟如烟和小冰是一伙的莫离。
“你来干什么?”我冷冷的问道。
良久的沉默,然后是莫离紧张的声音,“云若,跟我走吧,让我照顾你吧”
“你照顾我?是让你的属下再次向我下毒吗?”
莫离沉默了,他可能没有想到我会听到她跟小冰之间的谈话吧。
又是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莫离已经离开了的时候,又听到了他的声音,“云若,对不起,我不知道如烟她······”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能抹掉我所受得一切痛苦吗?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我歇斯底里地喊着,是愤怒他的属下害我如此么,还是愤怒那个温柔的莫离竟然会在这场阴谋里扮演者那么重要的角色。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后,莫离疲惫的声音再次传来,“云若,我要走了,这块玉佩你拿着,若是以后不想在这里了就到虎啸国来找我,你拿着这块玉佩会方便很多”。
我无暇多想这个场景跟梦里的君默是多么相似,虽然怨他恨他,可是他毕竟是在这里最初对我很好的人,他是唯一一个宠溺地叫我丫头的人,现在连他也要走了,心里还是有些黯然的。
感觉到一块温润的玉佩落在我手里,我刚要拒绝,就听到莫离说:“丫头,好好照顾自己,记住,你可以随时来虎啸国找我”。
拒绝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感觉到淡淡的药香味越来越远,泪水禁不住滚落下来打湿了罗衣。
后来的日子里,也许是因为眼睛看不见的缘故,我总是一个人蜷缩在床上,或是蜷缩在院里的秋千上,整天整天地不说话,只是想给自己多一点的温暖多一点的安全感,然而都是徒劳,我的心在黑暗里被孤独和恐惧牢牢地锁住再也无法感受到阳光。
周围的一切环境如故,只是再也不会有君默再也不会有莫离再也不会有笑声了,只有黑暗里的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