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新躺了下来,却再也无法入眠,睁着眼睛慢慢等着天亮。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听见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梅小姐,清小姐,起了。”锦翠的声音传来。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清徽宁也起了身。我看着她,昨夜的事情便在我的脑海里回想,那奇怪的声响到底是怎么回事?
锦翠依次打了两盆洗脸水进来,上面撒这馨香的花瓣。还端了两个盘子,里面盛着一些瓶瓶罐罐,我拿起一看,原来是些珍乳,水粉等物,用小瓶子装了。因是宫中的东西,瓶子也比外头的精致不少,均描绘了各式彩色的图案。我们分别洗过了脸,锦翠帮我们把头发绾了起来,换上宫装,便出门来到了厅堂。
已经有不少秀女早早地坐在厅堂的红木椅子上。慕容婉盈在和几位秀女谈着天儿。汪潇潇也在,见到我来,她连忙起身拉着我入座。清徽宁独自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姐姐昨晚可有睡好?”汪潇潇问我。
“睡得不错。”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昨夜诡异的事,不禁看了清徽宁一眼。“潇潇你呢,睡得可好?”我反问她。
“我有挑床的毛病,可能过几天就习惯了吧。”她用手拢了拢头发。今儿个她盘了一个高耸的双环云髻,发髻上插着昨儿赏赐的珠花,再无一件首饰。我们正谈着天,只见郑诗诗独自一人走进了厅堂,我顺着她的脚步,往外瞧了瞧,梅若青并没有随她一同过来。
难不成真的翻脸了?昨天的事情浮现在我的脑海,想想她们两的性格,还真有可能。
郑诗诗看了我一眼,径直走了进去,坐到慕容婉盈那群人的身边,和她们打着招呼。
过了不到不一会儿,玉兰姑姑便来了。秀女们立刻停止了谈天,厅堂瞬间鸦雀无声。
她看着众秀女们问道:“人都齐了吗?如果齐了就叫御膳房传膳来吧。”
“回姑姑的话,梅府的大小姐还没来。”边上一位公公说道。
玉兰姑姑听了,不禁皱了皱眉头,突然,她走到我的面前,对我说道:“她是你的姐姐吗?”我不知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连忙站起身子来,点了点头。
“那你去叫她过来吧,别耽误了时辰。”我心中十分的不情愿,不知到时梅若青又会给我怎样的脸色看。但我脸上还是装出很乐意的表情,迈出了脚步。我感觉到众秀女的目光都在我的身上。
刚走到厅堂,我便看见梅若青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她顶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眼睛红肿,显然是昨天没有睡好的缘故。脸上的妆也是随随便便,疤痕看上去越发明显。
我回到座位上坐下,来得正好,省了我跑一趟的功夫。
见人到齐了,玉兰姑姑便说:“传膳吧。”
那三张大红桌子又被摆了上来。早膳是普通的清粥小菜,但十分可口。匆匆用过早膳,玉兰姑姑便命我们到前院站好。秀女们按名单依次排列,共三列,每列六人。我的左手边站着梅若青,右手边站着汪潇潇。
“在宫里,最重要的便是礼仪。见着皇上,妃嫔,太子亲王都要请安,而请安的方法又有不同……”玉兰和子萦,协同几位宫女和太监一一教导着我们。如何请安,如何行走,如何说话,如何用膳,如何着装,都给按照宫中的规矩来。
我们一排排地训练着走姿,请安的姿势,脚要曲几分,腰要弯几分,都要一遍又一遍地训练。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后,我发觉身边的梅若青早已累得不行,双脚打着颤儿。就在这时,一位公公走进了储秀宫,玉兰姑姑见着他,连忙迎了上去。
“崔公公来这儿可有什么吩咐?”她问道。
那位公公看了看秀女们说道:“贵妃娘娘想见户部尚书梅大人的两位小姐。”
此话一出,我便可以感受到秀女们火辣辣的目光照射在我的身上。入宫第二天就受到太子母亲石贵妃的召见,不惹人注目才怪。玉兰走到我们跟前,说道:“梅大小姐,梅二小姐,你们跟着崔公公去静仪宫,子萦你也跟着去。”
我与梅若青从队伍中走了出来,跟在崔公公和子萦后头。我拿不准石贵妃究竟为何召见我们,心中不免七上八下。梅若青也收起了性子,乖乖跟在后面。
免不了又要走不少曲曲折折的宫路。穿过了大大小小好几个宫门,我们才在一座宫殿前停了下来。
这座宫殿又比储秀宫大了不少,整体装饰也华贵许多。宫殿的周围横这两尺高雕刻精美的栏杆,紫琉璃斜挑式顶上刻着华丽的百雀穿牡丹花,殿门看上去是乌木的材质。
一位宫女早早地就在静仪宫门前等候。子萦自是不能跟随我们进去,她留在了静仪宫门外,由那位宫女带领我们进去。
静仪宫的前院十分广阔,约有储秀宫前院的三倍大小。廊檐上挂着彩绘金丝抽花的大灯笼,灯笼底下拖着长长的穗子。静仪宫的主厅的门雕刻得极其华丽,门框上也镶嵌着美玉,这让我联想到了京城首饰店锦翠阁的样子。
我们在主厅的门前停了下来,那位宫女迈进门槛一步,朝里面通报道:“贵妃娘娘,梅府的两位小姐到了。”
“快让她们进来吧。”里面传来一位妇人说话的声音,柔柔的,却带着一股威严之气。宫女领着我们走进殿里。
“民女梅若红拜见贵妃娘娘。”进了殿,我连忙跪下,我知道,拜见贵妃娘娘,礼节是必不可少的。梅若青见状,也跪了下来。
“不必多礼,快起来吧。”听了这句话,我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抬起头,我便看见一位妇人端坐在主位之上。听父亲说过,石贵妃今年四十有五,但眼前的这个贵妇人,肌肤曼妙光泽,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她穿着一件紫色的袍子,锦缎上绣着百蝶穿花的纹饰,可以看出里面掺了金丝,闪着淡淡的光辉,领子上面有一圈白色的貂毛。她的头发分两边盘在后面,发髻中央佩戴着珠冠,两枝银色的步摇则从两边垂了下来,整个人显得贵气十足,光彩照人。
见着我们,石贵妃连忙招呼我们入坐,宫女领着我们走到两张红木椅子前,我们便坐了下去。
“哪一位是妹妹啊?”石贵妃笑着向我们询问,我连忙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说道,“民女是妹妹,闺名梅若红。”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我应声抬头,看见石贵妃的眼神里满是温柔笑意,但我的心却扑通扑通直跳。
“果真是个绝顶的美人儿,本宫年轻时也比不上你。”石贵妃说道。
“多谢贵妃娘娘称赞,若红不敢当。”我小心的回答到。
“你的礼节也很好。怪不得太子和楚王整天在本宫面前说,梅家的二小姐貌美如花,德行兼备呢。我这才特意下令将你召进宫来。”石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听了她的话,我心中却十分诧异,我不曾认识什么太子和楚王,他们为何会在石贵妃的面前夸赞我。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脸来,心中有了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想,莫非是他?
“姐姐也过来吧。”石贵妃对梅若青说道。梅若青缓步走到我的身边,抬起头,看着石贵妃。
“姐姐也是个美人儿,只是,你脸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石贵妃问道。这正好触中了梅若青的痛出,今儿个她妆没化好,脸上的伤疤便越发明显。
“这是前段时间不小心划伤的,最近我一直悉心调养,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的。”梅若青回答到,她的声音微微打着颤儿,不明显,却被我听了出来。
她竟然撒谎!梅若青脸上的伤疤是自幼就有的,永远也不会消失。她却和石贵妃说是新伤,可以治愈。她想必也是为了中选吧。梅若青倒是聪明,我看了她一眼。她若说是旧伤,想必在秀女验身时就会被淘汰。说是新伤,恢复后就还是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自然不会被淘汰。即使今后伤疤好不了,她也可以说是调养不当所造成的。
我也不想拆穿她的谎言,以她的容貌,即使中选了也不会得宠。不得宠的宫妃,下场可都是十分悲凉的,我可要等着看好戏呢。
“那你可要好好调养,若是药不够好你可以传人到太医院请太医来瞧瞧,就说是本宫的旨意。”石贵妃始终满脸笑意,让我们的畏惧之心稍稍弱了些。
“快坐下吧,本宫要和你们说说话。”我与梅若青便回到椅子上坐下。
“住在储秀宫可还习惯?”石贵妃问道。她从边上的木几上拿起一碗燕窝,用勺子搅着。
“储秀宫十分舒适,宫女太监们伺候的十分周到。”我回答到。
“嗯,那就好。这段时间,你们可要好好学习宫里的礼仪规矩,将来太子有你们陪伴,本宫也可以放心了。”石贵妃说是在和我们谈天,但实际上都是在和我说话,梅若青在一边坐着,我能感受得到她的尴尬。石贵妃对我如此感兴趣,莫非真的是应为太子的缘故?
石贵妃拿起一个红木制成的小盒子,对我说道:“这是御膳房新制的水晶兰花糕,你们拿回去吃吧。”
我看了看梅若青,她似乎是过于紧张,坐在椅子上不敢动一下,也没有上前领赏的意思。见状,我连忙走上前去,低下头来,双手接过石贵妃手中的红木盒子,并说道:“谢贵妃娘娘赏赐。”我的话音未落,便感觉到一只手顺势摸上了我的脖子,冰凉而尖锐的指甲让我感觉到一阵恐慌,我抬起头,却看见石贵妃的手停留在我胸前的玉佩上,眼神说不出的怪异。
我本将母亲的玉佩贴身佩戴在衣服里面。但因宫装的领口较宽,我领赏的时候俯下了身子,它便从衣服里露了出来。
石贵妃的手停在我的胸前,拿着玉佩,久久凝视,我的双手捧着红木点心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样僵持在那里。
我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贵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