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邻黄河,勾连两都,弘农素来繁华,往来商贾络绎不绝。
此外,弘农以西便是秦岭,此地山高涧险,更兼有天下第一雄关函谷关横亘于此,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而传闻之中,太上教创派祖师太上玄元道君,便是在函谷关上悟道,创下了无上道典,并据此在其后的数万年里,执天下道门之牛耳,那风头之盛,竟然隐隐有超越古之圣皇之势。
诸般渊源,造就了弘农如今繁华,同样也让弘农县内三教九流云集,形形色色的诸般人等随处可见,每天上演着无数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可以说,只要你在弘农随便转上那么一圈,便几乎可以体味尽世态炎凉。
当西天之上的最后一抹嫣红消失之际,两道人影不疾不徐地进入了弘农县城,而此刻,距离城门关闭的时间已经不到一刻钟了。
“仙儿,你有来过弘农吧?可知道,哪里有又便宜又好吃的地方?”当先那十三四岁样貌的少年头缓步而行,头也不回地开口道。
“这个,嗯,奴婢,不知!”少年身后,一个约双十年华的蒙面少女,惭愧地低下了黔首,声若蚊呐地回道。
“这样啊!”少年伸手揪了揪颌下那并不存在的胡子,举头望了望天,做沉思状,片刻,方才继续开口道,“那我们先走一圈看看吧!”
约略半个时辰过后,二人来到了一处相对偏僻的小客栈。
这客栈临街是一个三层楼的店面,并不算宽敞,但很整洁,虽不比那些大的客栈酒楼那般车水马龙,可也是人声鼎沸、吆五喝六,看上去生意颇为不错。
“就这家了!”打定了主意,少年昂首阔步,直往店内行去。
“这位,小公子,您里面请!”
离店门还有丈许远,门口的小厮就已经发现了二人,连忙热情地招呼道。
每天迎来送往,这小厮的眼睛已然练得相当的毒辣,一眼便看出了当先的少年气质不俗,而后面那个姑娘虽然年长,可却是个跟班的角色。
“虽然衣装简朴,但气宇轩昂,此人怕是有些来头!而且,出门还带着个丫鬟随身伺候着。想来,这位是哪个落魄家族的少爷吧!不过,就算人家再落魄,那也是氏族大家出身,远非自己这平民可比的!就算自家老板,和那些氏族比起来那也是天差地别!”
心中想着,小厮脸上的笑容更加殷勤。
“这位公子,里面请!”小二连忙开门,再次将二人向店内让去,“公子爷,您是用膳呢,还是既用膳又住店呢?”
“嗯,干净的上房,还有吧?”少年一面缓步而入,一面淡淡地开口道。
“有!有!有!上房正好还有两间,绝对都非常的干净!”
“要一间上房!被褥要换新的!”少年身后,那貌似丫鬟的少女冷冷地开口道。
“吓!好冷!”小二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这丫鬟,是冰块儿做的么?怎么这么冷!真不知道,这位少爷,怎么受得了这种下人的伺候!”
心中腹诽着,小二脸上却没敢表现出来,兀自扯着喉咙对着堂内高声呼喝道,“掌柜的,干净的上房一间!”
“干净的上房一间,天字六号!”大厅一厢的柜台内,正自凝神拨拉着算盘的店掌柜头也不抬地高声回道。
“好嘞!天字六号!”小二忙高声回应,然后转头对着身后的少年公子道,“公子爷,您随我来!”
客栈不大,貌似大堂之上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余张桌台,可不论小二还是掌柜的,二人的嗓门似乎都高了一些,以至于,这一嗓子,竟压过了正在大堂用餐的那近百号人。
于是,不约而同地,众人都将抬头将目光投向了刚刚进门的少年男女。
“啧啧!这身材,不错,极品啊!”
“嗯嗯!该凸的凸,该翘的翘,硬是要得!”
“唔,那小娃娃,你行不行啊?要不要某家代劳啊?”
“砰!”
“咕咚!”
“咣当!”
然后,便是一片死寂!
原来,就在刚刚那人对少年出言不敬之际,少女已然闪电般地飞起一脚,勾过一条板凳,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甩在了那汉子的脸上。
没有丝毫悬念地,面部与板凳来了个全方位亲密接触之后,那汉子“咕咚”一声,栽倒在地,晕了过去。至于那声“咣当”响,自然就是板凳跌落地面的响声了。
轻描淡写地打翻了一个昂藏大汉,少女却仿佛只是做了一间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目光冷冷地在大堂之中扫了一圈,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后,便径直向着少年的方向行去。
“愣着干什么?还不带路!”路过那店小二身旁时,少女很是不满冷冷开口道。
“嘶!”小二重重抽了一口凉气,方才回过神来,“是是是!小的这就带路!”
说完,连忙迈步闪身,几乎是小跑着赶到了少年的身前,一面点头作揖,一面小心翼翼地前行领路。
一旁的那个少年倒是淡定,不论是大堂里那些豪客的嘲讽,还是少女出手伤人,抑或是最后那店小二点头哈腰的恭敬,少年都恍若未闻,依旧那般不疾不徐地上楼而去。
“咚!咚!咚!”
“嘶!”
随着貌似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少年男女的身形自众人视线里消失,大堂里方才响起了一连串倒抽冷气之声。
“这个,也,太,那个,彪悍了吧!”
“是啊!这娘们,够冷!够狠!”
“呃,胡子老大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怎么还不起来?”
杂七杂八的嗡嗡声中,同桌的几个汉子这才想起自家老大还躺在地上呢,连忙起身上前,将那胡子老大扶了起来。
被板凳砸了一下,胡子老大自然没死,只不过,那情形,貌似惨了一些!
以脸部正面与板凳面做了个零距离高强度的接触,胡子老大的脸,很不幸地,被砸成了类板凳面状。而这个过程中,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胡子老大的鼻梁了。此外,额头、颧骨、牙床、下颌等所有凸起部位,也都遭到了不同强度的撞击,造成多骨折。
抹前胸、捶后背,几个大汉揉捏了半晌,胡子老大终于悠悠然转醒。
“嗡嗡嗡!”
鸣笛了半晌,胡子老大终于往肺里抽足了冷气,方才含含糊糊、瓮声瓮气地高声怒骂道,“表腰子痒滴!劳资和泥没碗!劳资窝……”
“噗!噗!”
两根纤细的竹筷子自二楼某间房内破空飞出,宛若长眼了一般,一左一右,直插入了胡子老大的两肩琵琶骨处。
旋即,一声清冷的叱喝声春雷一般地炸开,“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