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宣没亲眼看见高夫人怎么死法,却能从小潘的神情里看出真正的惊恐。几个官差正挨着房间排查询问,小潘还是有些语无伦次,风宣在一旁听了仔细,每次客人时辰已到便有专门的小厮去打理房间,本来这次轮到她,似乎是公子玫临时换了人,可怜那小厮一进去就目睹血淋淋的场面,高夫人泡在血桶里死去多时,被官差拉出来时肚子自下体被开了一条长口子,里面的东西早空了。
风宣想起前一次方家二小姐的死状,也是这般令人发指。她不愿再听,四下一看却没看见公子玫的身影。
“小潘,你可有看见公子玫?”
“最早官差来的时候见过,也许是去找主子了吧……姑娘,我还真没见过死这么惨的人。”
风宣看着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即使功夫有模有样也毕竟是个孩子,多少受了惊吓。她拍了拍小潘的肩膀,“我都听公子玫说了,你当侍卫的时候可厉害了,怎么还怕呢?”
“打人和杀人是不同的,我打的都是砸场子的毁生意的人,而杀高夫人的,可真是十足的疯子!”
小潘死死盯着高夫人呆过的那间房,“你刚才没听说么,那人可是……可是掏空了高夫人的肚子!”
她当然听清了官差的话,只是不愿深想下去。她本就是为着享受大塘最后一点自由时光才逃出柳院的,根本不愿再牵扯进南坊的事件里。风宣回了房第一件事便是收拾行装,南坊出事的消息多半已经传到柳院,钟瞳说不定已经提了剑追过来了。她系紧包裹,突然察觉房间里多出一人。
“怎么,要走了?”洛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洛公子?大家都找你找疯了,你怎么在我房间里瞎转悠。”
“呵,我听说那高夫人死的挺惨,风姑娘,可是害怕了?”
洛书慢慢走近她,“昨晚上留在高夫人房间伺候的是你吧,你怎么什么都没看见呢?我若说与官差大人听,你可还能走的了?”
“临走前高夫人还活着!”
洛书的眼睛眨了眨,“真的?那你的意思,是留下来陪高夫人的公子玫杀的人?”
“他不会杀人。”
“风姑娘好自信,你与公子玫才相处多少时日?”
“洛公子又是何意?凭白无故失踪这么久,你又是到哪里去了?”
“居然开始怀疑我了?柳院的丫头当真了得。”他嗤笑一声,这表情像极了柳泉,看的风宣有些不悦。
两人僵持了有一会儿,洛书笑了一声,“这一日抓不了凶手,南坊也别想做生意了,还是请了你柳家主子来解决吧。”
风宣一惊,“你叫了柳泉?”
洛书粲然一笑,“咱们这儿,有只大妖怪呢。”
他已经吃了很久的女人,年长的,年幼的,每个女人肌肤的触感都不一样,可总找不到最好的那一个。他来来回回挑了好几年,总是失望,失望过后便是无尽的空虚。
他最早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妖,因为恋上一个书生成为了女儿身,本想就着了了这世的情缘,那书生却高中榜眼,被皇帝瞧上,就此踏上仕途。他便苦心地守着老家,等着他三年后回来,却是心性大变,试探后才知道,因着自己容貌极好被同行排挤,更被有心之人当做男倌收养,那人怎么受得了这种侮辱,辞了官不说,还将羞辱他的大人捅了几刀,他知他犯下死罪,用尽各种办法让两人好不容易脱身,却发现自己已不再是女儿身。那人见状就知他是妖,却始终不提休妻二字。
但……他哪儿还能是妻?
身子已经是不男不女,还看着世俗人用诧异的眼光观察他们,他觉得十分羞愧。他找不到变回女儿身的办法,终于连那人也开始用奇怪的眼神看待他了。正待他要离去之际,那人却说,“我们开家男倌店吧。”
从那时起,他就在吃女人。那人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方法,让他吃掉许多血淋淋的紫河车。那样就能变回女人?早先他很反感这种血腥的方式,渐渐的,他感觉到了,感觉到自己的肌肤,声音,眼神都愈来愈有女子的特征。那之后更停不了猎食,他欣喜若狂地撕开那些女人的身体,那种杀人后的战栗感已经彻底消退。
他想他终于成了疯子了吧。
他慢慢睁开眼睛,昨晚的进食让他十分不悦,他皱着眉环视四周,惊讶地发现床的对面坐着一个女子,虽然地下石室有些昏暗,但他还是认出是风宣。
“风姑娘……”
他声音有些干涩,唇边残留的血腥味让他有些惊慌失措,他这才想起,这石室是专为进食准备的,此刻的地上,零散地扔着肉块。
“风姑娘……”
他又唤了一声,等不到她的回应,他莫名有些心烦,终于隐隐听见哭声,他弹指间点亮了蜡烛,才看见风宣被牢牢绑在椅子上,嘴也堵上了。
“是洛书绑的你么?”他缓缓走向她,对方却惊恐地往后退。
“你这般怕我作甚?我不会害你。”
他伸手帮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轻轻笑道:“你全都看见了?”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他笑的更开了,“你这般诚实,倒显得我,卑鄙了些。”
他正要替她松绑,就听见洛书说:“你解她绑做什么,这我特意替你抓来的。”
“我不想动她。”
“她是九尾的宿主,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你若是吃了她,还怕成不了女子么?”
“九尾,她么?”他又细细地盯了她几眼,“她明明是个人。”
“你当真以为柳泉会收这种人进柳院?多半是见她尚未开目,有心将她豢养。”
风宣瞪了洛书一眼,换来对方更为愉悦的笑声。
“我吃了够多女人。”
“不够!你瞧你自身,哪儿是个女子的模样?”洛书突然红了眼,大声喝道,“我替你费了多少精力?阿玫,就差这一个了。”
公子玫沉默了许久,在风宣以为他会反对下去时,却听见他说:“好,这便是最后一人……这以后你休要再提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