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吴人之那不谷亦又甚焉吾欲与子谋之其可乎
范蠡对曰未可也蠡闻之上帝不考时反是守强索
者不祥得时不成反受其殃失德灭名走死亡有
夺有予有不予王无蚤图夫吴君王之吴也王若蚤
图之其事又将未可知也王曰诺又一年王召范蠡
而问曰吾与子谋吴子曰未可也今吴王淫于乐而
忘其百姓乱民功逆天时信谗喜优憎辅远弼圣人
不出忠臣解骨皆曲相御莫适相非上下相偷其可
乎范蠡对曰人事至矣天应未也王姑待之王曰诺
又一年王召范蠡而问焉曰吾与子谋吴子曰未可
也今申胥骤谏其王王怒而杀之其可乎范蠡对曰
逆节萌生天地未形而先为之征其事是以不成杂
受其刑王姑待之王曰诺又一年王召范蠡而问焉
曰吾与子谋吴子曰未可也今其稻蟹不遗种其可
乎范蠡对曰天应至矣人事未尽也王姑待之王怒
曰道固然乎妄其欺不谷耶吾与子言人事子应我
以天时今天应至矣子应我以人事何也范蠡对曰
王姑勿怪夫人事必将与天地相参然后乃可以成
功今其祸新民恐其君臣上下皆知其资财之不足
以支长久也彼将同其力致其死犹尚殆王其且驰
骋弋猎无至禽荒宫中之乐无至酒荒肆与大夫觞
饮无忘国常彼其上将薄其德民将尽其力又使之
望而不得食乃可以致天地之殛王姑待之至于元
月王召范蠡而问焉曰谚有之曰觥饭不及壶&;#今
岁晚矣子将奈何范蠡对曰微君王之言臣固将谒
之臣闻从时者犹救火追亡人也蹶而趋之惟恐弗
及王曰诺遂兴师伐吴至于五湖吴人闻之出挑战
一日五反王弗忍欲许之范蠡进谏曰谋之庙廊失
之中原其可乎王姑弗许也臣闻之得时无怠时不
再来天予不取反为之灾赢缩转化后将悔之天节
固然唯谋不迁王曰诺弗许范蠡曰臣闻古之善用
兵者赢缩以为常四时以为纪无过天极究数而止
天道皇皇日月以为常明者以为法微者则是行阳
至而阴阴至而阳日困而还月盈而匡古之善用兵
者因天地之常与之俱行后则用阴先则用阳近则
用柔远则用刚后无阴蔽先无阳察用人无蓺往从
其所刚强以御阳节不尽不死其野彼来从我固守
勿与若将与之必因天地之灾又观其民之饥饱劳
逸以参之尽其阳节盈吾阴节而夺之宜为人客刚
强而力疾阳节不尽轻而不可取宜为人主安徐而
重固阴节不尽柔而不可迫凡陈之道设右以为牝
益左以为牡蚤晏无失必顺天道周旋无究今其来
也刚强而力疾王姑待之王曰诺弗与战居军三年
吴师自溃吴王帅其贤良与其重禄以上姑苏使王
孙雄行成于越曰昔者上天降祸于吴得罪于会稽
今君王其图不谷不谷请复会稽之和王弗忍欲许
之范蠡进谏曰臣闻之圣人之功时为之庸得时弗
成天有还形天节不远五年复反小凶则近大凶则
远先人有言曰伐柯者其则不远今君王不断其忘
会稽之事乎王曰诺不许使者往而复来辞俞卑礼
俞尊王又欲许之范蠡谏曰孰使我早朝而晏罢者
非吴乎与我争三江五湖之利者非吴耶夫十载谋
之一朝而弃之其可乎王姑弗许其事将易冀已王
曰吾欲弗许而难对其使者子其对之范蠡乃左提
鼓右援枹以应使者曰昔者上天降祸于越委制于
吴而吴不受今将反此义以报此祸吾王敢无听天
之命而听君王之命乎王孙雄曰子范子先人有言
曰无助天为虐助天为虐者不祥今吾稻蟹不遗种
子将助天为虐不忌其不祥乎范蠡曰王孙子昔吾
先君固周室之不成子也故滨于东海之陂鼋鼍鱼
鳖之与处而&;#黾之与同陼余虽腼然而人面哉吾
犹禽兽也又安知是諓諓者乎王孙雄曰子范子将
助天为虐助天为虐不祥雄请反辞于王范蠡曰君
王已委制于执事之人矣子往矣无使执事之人得
罪于子使者辞反范蠡不报于王击鼓兴师以随使
者至于姑苏之宫不伤越民遂灭吴反至五湖范蠡
辞于王曰君王勉之臣不复入于越国矣王曰不谷
疑子之所谓者何也范蠡对曰臣闻之为人臣者君
忧臣劳君辱臣死昔者君王辱于会稽臣所以不死
者为此事也今事已济矣蠡请从会稽之罚王曰所
不掩子之恶扬子之美者使其身无终没于越国子
听吾言与子分国不听吾言身死妻子为戮范蠡对
曰臣闻命矣君行制臣行意遂乘轻舟以浮于五湖
莫知其所终极王命工以良金写蠡之状而朝礼之
浃日而令大夫朝之环会稽三百里者以为范蠡地
曰后世子孙有敢侵蠡之地者使无终没于越国皇
天后土四乡地主正之按越语勾践说于国人曰
寡人不知其力之不足也而又与大国执雠以暴露
百姓之骨于中原此则寡人之罪也寡人请更于是
葬死者问伤者养生者吊有忧贺有喜送往者迎来
者去民之所恶补民之不足然后卑事夫差宦士三
百人于吴其身亲为夫差前马勾践之地南至于句
无北至于御儿东经营鄞西至于姑蔑广运百里乃
致其父兄昆弟而誓之曰寡人闻古之贤君四方之
民归之若水之归下也今寡人不能将帅二三子夫
妇以蕃命壮者无取老妇令老者无取壮妻女子十
七不嫁其父母有罪丈夫二十不取其父母有罪将
免者以告公令医守之生丈夫二壶酒一犬生女子
二壶酒一豚生三人公与之母生二人公与之饩当
室者死三年释其政支子死三月释其政必哭泣葬
埋之如其子令孤子寡妇疾疹贫病者纳宦其子其
达士洁其居美其服饱其食而摩厉之于义四方之
士来者必庙礼之勾践载稻与脂于舟以行国之孺
子之游者无不餔也无不歠也必问其名非其身之
所种则不食非其夫人之所织则不衣十年不收于
国居民有三年之食国之父兄请曰昔者夫差耻吾
君于诸侯之国今越国亦节矣请报之勾践辞曰昔
者之战也非二三子之罪也寡人之罪也如寡人者
安与知耻请姑无庸战父兄又请曰越四封之内亲
吾君也犹父母也子而思报父母之雠臣而思报君
之雠其有敢不尽力者乎请复战勾践既许之乃致
其众而誓之曰寡人闻古之贤君不患其众之不足
也而患其志行之少耻也今夫差衣水犀之甲者亿
有三千不患其志行之少耻也而患其众之不足也
今寡人将助天灭之吾不欲匹夫之勇也欲其旅进
旅退也进则思赏退则思刑如此则有常赏进不用
命退则无耻如此则有常刑果行国人皆劝父勉其
子兄勉其弟妇勉其夫曰孰是君也而可无死乎是
故败吴于囿又败之于没又郊败之夫差行成曰寡
人之师徒不足以辱君矣请以金玉子女赂君之辱
句践对曰昔天以越与吴而吴不受今天以吴与越
越可以无听天之命而听君之令乎吾请达王甬句
东吾与君为二君乎夫差对曰寡人礼先壹饭矣君
若不忘周室而为敝邑宸宇亦寡人之愿也君若曰
吾将残女社稷灭女宗庙寡人请死余何面目以视
于天下乎越君其次也遂灭吴
按吴越春秋夫差二十三年越王复伐吴吴国困不
战士卒分散城门不守遂屠吴吴王率群臣遁去昼
驰夜走三日三夕达于秦余杭山胸中愁忧目视茫
茫行步猖狂腹馁口饥顾得生稻而食之伏地饮水
顾左右曰此何名也对曰是生稻也吴王曰是公孙
圣所言不得火食走傽偟也王孙骆曰饱食而去前
有胥山西&;#中可以匿止王行有顷因得生瓜已熟
吴王掇而食之谓左右曰何冬而生瓜近道人不食
何也左右曰谓粪种之物人不食也王曰何谓粪种
左右曰盛夏之时人食生瓜起居道傍子复生秋霜
恶之故不食王叹曰子胥所谓且食者也谓太宰嚭
曰吾戮公孙圣投胥山之巅吾以畏责天下之惭吾
足不能前心不能往太宰嚭曰死生成败故有避乎
王曰然曾无所知乎子试前呼之圣在当即有应吴
王止秦余杭山呼曰公孙圣反呼圣从山中应曰公
孙圣三呼三应吴王仰天呼曰寡人岂可返乎寡人
世世得圣也须臾越兵至三围吴范蠡在中行左手
提鼓右手操枹而鼓之吴王书其矢而射种蠡之军
辞曰吾闻狡兔以死良犬就烹敌国如灭谋臣必亡
今吴病矣大夫何虑乎大夫种相国蠡急而攻大夫
种书矢射之曰上天苍苍若存若亡越君勾践下臣
种敢言之昔天以越赐吴吴不肯受是天所反勾践
敬天而功既得返国今上天报越之功敬受之不敢
忘也且吴有大过六以至于亡王知之乎有忠臣伍
子胥忠谏而身死大过一也公孙圣直说而无功大
过二也太宰嚭愚而佞言轻而谗谀妄语恣口听而
用之大过三也夫齐晋无返逆行无僭侈之过而吴
伐之辱君臣毁社稷大过四也且吴越同音共律上
合星宿下共一理而吴侵伐大过五也昔越亲戕吴
之前王罪莫大焉而幸伐之不从天命而弃其仇后
为大患大过六也越王谨上青天敢不如命大夫
种谓越君曰中冬气定天将杀戮不行天杀反受其
殃越王敬拜曰诺今图吴王将为何如大夫种曰君
被五胜之衣带步光之剑仗屈卢之矛瞋目大言以
执之越王曰诺乃如大夫种辞吴王曰诚以今日闻
命言有顷吴王不自杀越王复使谓曰何王之忍辱
厚耻也世无万岁之君死生一也今子尚有遗荣何
必使吾师众加刃于王吴王仍未肯自杀句践谓种
蠡曰二子何不诛之种蠡曰臣人臣也不敢加诛于
人主愿主急而命之天诛当行不可久留越王复瞋
目怒曰死者人之所恶恶者无罪于天不负于人今
君抱六过之罪不知愧辱而欲求生岂不鄙哉吴王
乃伏剑而死越王谓太宰嚭曰子为臣不忠无信亡
国灭君乃诛嚭并妻子吴王临欲伏剑顾谓左右曰
吾生既惭死亦愧矣使死者有知吾羞前君地下不
忍睹忠臣伍子胥及公孙圣使其无知吾负于生死
必连繴组以罩吾目恐其不蔽愿复重罗绣三幅以
为掩明生不昭我死勿见我形吾何可哉越王乃葬
吴王以礼于秦余杭山卑犹越王使军士集于我戎
之功人一隰土以葬之太宰嚭亦葬于卑犹之旁
勾践已灭吴乃以兵北渡江淮与齐晋诸侯会于徐
州致贡于周周元王使人赐勾践已受命号去还江
南以淮上地与楚归吴所侵宋地与鲁泗东方百里
当是之时越兵横行于江淮之上诸侯毕贺越王还
于吴当归而问于范蠡曰何子言之具合于天范蠡
曰此素女之道一言即合大王之事王问为
当
作焉
实
金匮之要在于上下越王曰善哉吾不称王其可悉
乎蠡曰不可昔吴之称王僭天子之号天变于上日
为阴蚀今君遂僭号不归恐天变复见越王还于吴
置酒文台群臣为乐乃命乐作伐吴之曲乐师曰臣
闻即事作操功成作乐君王崇德诲化行有道之国
诛无义之人复雠还耻威加诸侯受霸王之功功可
象于图画德可刻于金石声可托于弦管名可留于
竹帛臣请引琴而鼓之遂作章畅辞曰屯乎今欲伐
吴可未耶大夫种蠡曰吴杀忠臣伍子胥今不伐吴
人
当
作又
何须大夫种进祝酒其辞曰皇天佑助我王
受福良臣集谋我王之德宗庙辅政鬼神承翼君不
忘臣臣尽其力上天一苍不可掩塞觞酒二升万福
无极于是越王默然无言大夫种曰我王贤仁怀道
抱德灭雠破吴不忘返国赏无所&;#群邪杜塞君臣
同和福佑千亿觞酒三升万岁难极台上群臣大悦
而笑越王面无喜色范蠡知勾践爱壤土不惜群臣
之死以其谋成国定必复不须功而返国也故面有
忧色而不悦也范蠡从吴欲去恐勾践未返失人臣
之义乃从入越行谓文种曰子来去矣越王必将诛
子种不然言蠡复为书遗种曰吾闻天有四时春生
冬伐人有盛衰泰终必否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
惟贤人乎蠡虽不才明知进退高鸟已散良弓将藏
狡兔已尽良犬就烹夫越王为人长颈鸟啄鹰视狼
步可以共患难而不可以共处乐可与履危不可与
安子若不去将害于子明矣文种不信其言越王阴
谋范蠡议欲去侥幸二十四年九月丁未范蠡辞于
王曰臣闻主忧臣劳主辱臣死义一也今臣事大王
前则无灭未萌之端后则无救已倾之祸虽然臣终
欲成君霸国故不辞一死一生臣窃自惟乃使于吴
王之惭辱蠡所以不死者诚恐谗于太宰嚭成伍子
胥之事故不敢前死且须臾而生夫耻辱之心不可
以大
当
作久
流汗之愧不可以忍幸赖宗庙之神灵大
王之威德以败为成斯汤武克****而成王业者定
功雪耻臣所以当席日久臣请从斯辞矣越王恻然
泣下沾衣言曰国之士大夫是子国之人民是子使
孤寄身托号以俟命矣今子云去欲将逝矣是天之
弃越而丧孤也亦无所恃者矣孤窃有言公位
当
作住
乎分国共之去乎妻子受戮范蠡曰臣闻君子俟时
计不数谋死不被疑内不自欺臣既逝矣妻子何法
乎王其勉之臣从此辞乃乘扁舟出三江入五湖人
莫知其所适范蠡既去越王愀然变色召大夫种曰
蠡可追乎种曰不及也王曰奈何种曰蠡去时阴画
六阳画三日前之神莫能制者元武天空威行孰敢
止者渡天关涉天梁后入天一前翳神光言之者死
视之者狂臣愿大王勿复追也蠡终不还矣越王乃
收其妻子封百里之地有敢侵之者上天所殃于是
越王乃使良工铸金象范蠡之形置之坐侧朝夕论
政自是之后计佯狂大夫曳庸扶同皋如之徒日
益疏远不亲于朝大夫种内忧不朝人或谗之于王
曰文种弃宰相之位而令君王霸于诸侯今官不加
增位不益封乃怀怨望之心愤发于内色变于外故
不朝耳异日种谏曰臣所以在
当
作蚤
朝而晏罢若身
疾作者但为吴耳今已灭之王何忧乎越王默然时
鲁哀公患三桓欲因诸侯以伐之三桓亦患哀公之
怒以故君臣作难哀公奔陉三桓攻哀公公奔卫又
奔越鲁国空虚国人悲之来迎哀公与之俱归勾践
忧文种之不图故不为哀公伐三桓也二十五年丙
午平旦越王召相国大夫种而问之吾闻知人易自
知难其知相国何如人也种曰哀哉大王知臣勇也
不知臣仁也知臣忠也不知臣信也臣诚数以损声
色减淫乐奇说怪谕尽言竭忠以犯大王逆心咈耳
必以获罪臣非敢爱死不言言而后死昔子胥于吴
当夫差之诛也谓臣曰狡兔死良犬烹敌国灭谋臣
亡范蠡亦有斯言何大王问犯玉门之第八臣见王
志也越王默然不应大夫亦罢哺其耳以成人恶其
妻曰君贱一国之相少王禄乎临食不亨
当
作享
哺以
恶何妻子在侧匹夫之能自致相国尚何望哉无乃
为贪乎何其志忽忽若斯种曰悲哉子不知也吾王
既免于患难雪耻于吴我悉徙宅自投死亡之地尽
九术之谋于彼为佞在君为忠王不察也乃曰知人
易自知难吾答之又无他语是凶妖之证也吾将复
入恐不再还与子长诀相求于元冥之下妻曰何以
知之种曰吾见王时正犯玉门之第八也辰&;#其日
上贼于下是为乱丑必害其良今日&;#其辰上贼下
止吾命须臾之间耳越王复召相国谓曰子有阴谋
兵法倾敌取国九术之策今用三已破强吴其六尚
在子所愿幸以余术为孤前王于地下谋吴之前人
于是种仰天叹曰嗟乎吾闻大恩不报大功不还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