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嘉诸公所以致此者,有六故焉:一时文,二早捷,三高才,四随邪,五事繁,六泛交。诗与古文,门径绝异,时文于二者更异。彼既长于时文,即以时文见识为古文诗,骨髓之疾也。早捷则心骄,忠言无闻。才高则笔下易得斐然,不以古人自考离合。随邪则才执笔便似唐人,终身更无进步。事繁则应酬如麻,无暇苦吟详读。泛交则逼迫徵求,不容量入而出。六病环攻,虽青莲、少陵,不能不为二李。
黄公云:“谢茂秦谓阮公‘一身不自保,何暇恋妻子’,不如裴说‘避乱一身多’云云。如是,诗只在一句耶!得心应手,偶尔写怀,两句非衍,一句非缩;承接处各有气脉,一篇自有大旨,那得如此苛断?”
“又曰:‘专於谢者失之,专於陶者失之浅易’。”此言得之。
“又曰:‘立意易,措词难。专乎意,则涉议论而入於宋;工乎词,或伤气格而流为晚唐。’”此亦妙论。
“茂秦屡诲人以悟,然其所云悟,特声律耳。得处为淹雅,失处则流为平熟。”
又曰:“袁石公盛推宋人诗文,有可以起秦、汉而轶盛唐者。韩、柳、元、白、欧则诗之圣,苏则诗之神。陶仅取其趣,谢仅取其料,李、杜稍假以大家,出六子之下。石公从陕还,亦知自悔,而年已不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