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学校迎来了秋季运动会，可欣没有参加任何项目，运动会连着双休日足足有5天的假期，可欣自然是准备回家看看奶奶，奶奶一个人在家里不知道过的好不好。
“娜娜，我回家了，现在在车上呢。”可欣接到娜娜的电话，娜娜父母比较忙，这几天都出差去了，她不回家，准备约可欣一起去逛街呢。
“哦，回家看看奶奶呀，替我给奶奶带好哦。”
“恩，知道啦。拜拜”
“拜……”
有2个多月没见到奶奶了，一下车就飞奔回家。
“奶奶！我回来啦!”
“奶奶！”
可欣刚走到家门口就叫起了奶奶，可是没有人回应。推门走进屋子，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可欣没有觉得难闻，这个屋子她住了十几年了，这股味道也是那么的熟悉，是亲人的味道，是家的味道。
将书包放在桌子上，里里外外的都照了一遍，就是找不到奶奶的身影。现在是吃饭时间，奶奶怎么不在家呢。
突然，隐隐听到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可欣马上跑出去，好多人，吵吵嚷嚷的聚在一起，可欣上前去想看个究竟。
“奶奶！”在人群中心，可欣看到了奶奶，满头白发的奶奶在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欣马上跑上去抱住奶奶。
“村长，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群人在可欣家门前坐了下来。
“可欣，你也长大了，这件事是该让你知道的。”村长深深了吸了一口烟，将烟吐出来，抬头看了一眼可欣：“我们村这块地要拆迁了，上面已经规划好了，给的待遇又很好，我们大家也都签了同意书了。”
“恩，那很好啊，大家都可以过上好生活了。”可欣很理解村长他们把这件事看的有多重，做了一辈子农民了，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过了几代人了，这回国家有政策优待，买地的甲方又愿意出高价，这样大家就能摆脱辛苦操劳的生活，老人能安享晚年，小孩能得到更好的教育，年轻人则能出去闯一闯。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可是这么好的事情你奶奶反对，你去劝劝她吧。”一个中年妇女插口道，这个女人是福婶，平时人挺好的，心肠也不坏，就是嘴巴不好，得理不饶人。
“欣儿，这件事对村里人都好，可是对你不好啊！”奶奶已经平复下激动的情绪，拉起可欣的手，将可欣拉到自己面前。
“村长他们说你是我捡来的，不是我们村的人，这次拆迁不能给你一份底，将来你就不能分到属于自己的房子。欣儿，奶奶老了，可是不能让你无家可归啊！”说着，奶奶的泪又掉下来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欣儿心中震惊了，一直以来，都将自己当成这个村的一份子，村上的人都是自己的叔叔伯伯。平日里大家对自己也挺好的，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时候都会经常帮帮。
可是今天在利益面前，这些往日里的叔叔伯伯，都努力的要把自己撇除在外，少一个人，他们就能多分到一份。
“可欣，你现在是大学生了，过几年毕业了就去大城市工作，你也不会住这边的房子，根本没必要来争这个！”福婶大嗓门的说到。引来边上围观人的赞同。
“就是嘛，我们村那么多孩子没一个能上大学的，都只能做苦力活，哪像人家可欣，以后可是会做大老板的。”更多的人附和着。
“住嘴！欣儿是我的孙女!是张家庄的一份子！”奶奶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生气的怒吼。
“卢老太婆，你也说了，我们这是张家庄，你姓卢，可欣也是姓卢！你们不姓张！”一个40多岁的瘦猴一样的男人站在村长身后说道。
“3叔，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可以说我，但是请你尊重我奶奶！奶奶35年前嫁给你大哥，你大哥病死后奶奶并未改嫁，对你们张家也是仁至义尽，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大嫂！长嫂如母，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孝！”声声控诉让那个男人低下了头。
“滚！你们都给我滚开！我们不会同意签约的，大家都无法得到好处！”欣儿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只觉得胸口堵的慌，好像随时都会窒息。
“欣儿，别理他们，我们进屋。”奶奶慢慢的从凳子上站起来，蹒跚的向屋里走去，可欣马上跑上去扶住。祖孙两没有再理会身后的众人，直接进屋，并关起了大门。
“村长，怎么办？”
村长将手里的烟蒂狠狠的扔在地上，又用地的捻了几脚，“我们先回去好好想想办法，是人总有弱点的。”起身带头走了。
“奶奶，他们回去了。您别气，气坏了身体可不好。”可欣从窗口看着外面的事情，看到村长带人走了，才跑回来跟奶奶说，端起桌子上的水递给奶奶，并用手抚着奶奶的胸口，给奶奶顺顺气。
“可欣，你今天怎么回来了。”过来一会，奶奶终于平息来来，转头看着在切菜的可欣问道。
“学校开运动会，我没参加什么项目，就回来看看您，欣儿想奶奶了。”可欣张罗着在给奶奶做饭，这一折腾都2点多了，奶奶还没吃上饭呢。
第二天一大早，可欣被一阵吵闹声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还是在家里睡的安稳，一觉到天亮啊。
外面怎么这么吵，难道他们又来找奶奶麻烦了？可欣马上穿好衣服跑出去看个究竟。才刚跑到厨房间，就闻到一股恶臭飘来，顺着窗向外看去，好多人挑着担子往地里倒着什么东西。
那块地正对着可欣家的厨房。
“你们干什么！”可欣边喊着边向外跑去。
“可欣，这块地里种着土豆，毛伯为了让他们长势好点，这不大家在帮我施肥嘛。”一个胖男人从人堆里走出来，脸上的肉都把眼睛挤没了，挺个弥勒佛一样的大肚子，这个人叫张毛，这块地是他家的。
“那你们干嘛要倒那么多大粪啊！”可欣才不信他的鬼话。
“大粪营养好，有助农作物生长，这点你这个大学生可不如我这个农民懂的多了吧。”张毛笑着的说道。
众人都停下手中的活大笑起来，看着可欣气的脸红脖子粗的。
“你们……你们太过分啦！”可欣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大概就是这样的无奈吧。
“可欣，我们哪里过分了，你们祖孙两不让我们全村的人过好日子，那我们只好继续干天地里的活啊，挑一辈子大粪啊。”张毛装出一副可怜相，转身招呼大伙继续努力的倒着大粪。
“你们……你们……”可欣跺了跺脚跑走了，她要回家关窗，不然屋子里都不能待人了。
村里的人还真不客气，都放下了自己家的农活跑来给张毛家的地里倒大粪，一担担的，忙完上午下午还继续，直熏得自己都呆不住为止。
可欣将家里的门窗全部封起来，还在缝隙里塞上了布条，虽然做足了工作，可还是无法阻挡臭气钻进来。
傍晚，村长带着他的傻儿子来到可欣家，对奶奶说，只要让可欣嫁给他儿子，他就答应给可欣一间屋子，房产证上写可欣的名字，而且以后可欣的奶奶他会孝敬，像自己亲妈一样的孝敬着。
村长没有说完，就被奶奶的扫帚赶走了。
“欣儿，是奶奶连累了你啊。”天黑了，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大粪的臭味，让人止不住一阵阵的恶心，奶奶坐在昏暗的电灯下，看着眼前的孙女，心酸的掉着泪。
奶奶是个坚强的女人，那么多年的苦日子都熬过来了，也不曾掉过什么泪，可是为了自己的孙女，奶奶的眼泪都没怎么停过。
“奶奶，是孙女没用，不能给奶奶过好日子。”众叛亲离，也许就是这样的感觉吧，平时的叔叔伯伯现在都把自己当敌人一样，想尽所有办法来对付自己。
这一夜注定无眠，可欣好想有钱，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只有有了钱，奶奶才能过上好日子，只要奶奶过的开心，让她做任何事她都愿意。
第八章
看着窗外那一方天地，感受着夜的宁静，可欣的心一点也无法平静下来，如果现在有人承诺她给奶奶过好日子，那么即使让她去杀人，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吧。
天渐渐亮了，外面有热闹起来了，不知道他们今天又想玩什么花样。
可欣躺在床上没有起身，可是没多久，她就跳起来了，因为她感觉到有人在挖自己家的墙角。这个想法刚出现在脑海，可欣连睡衣都没有换下就向外跑去。
她看到一群人拿着锄头，铁锹，铁镐，各种工具，在刨地，地面已经被挖下去好几公分了，地的前头就是可欣的房间。
“住手！你们这么挖会把我家挖塌的！”可欣又急又气，看着那些人卖力的抡着锄头稿子的，发出砰砰的声音一锤一镐仿佛砸在可欣的心头。
这回没有人理会她，都将他当做隐形人，该做什么都继续的做着。
可欣跑上去抢一个人手里的工具，那个人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抡起锄头，将可欣带倒在地，由于泥已经被挖的很深，边上则对着一大堆土，可欣这一摔摔得可真不轻。
秋天雨水少，泥土硬，一大块一大块的棱角分明，可欣的睡衣被磨破了，身上更是很多地方被磨破了皮。泥土混着伤口流出的血，可欣忘记了疼痛，爬起来就又去抢那些人的工具。
她不能让他们再往下挖了，家里的房子本就已经很老，乡下造房子墙角打的不深，再这样挖下去迟早得塌了。那奶奶住哪里啊，这可是奶奶过了大半辈子的家啊。
“臭丫头，滚开，我挖我们家地，关你什么事，叔叔我准备在这里造一个垃圾堆填场。”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从人群里走出来，随手一甩，将可欣再次推到在地，居高临下的说道。
“好，你们挖，我下午就去乡里上诉，乡里不行就去市里，我就不信没人能管这个事！让大家都来看看淳朴的农民是怎么样的！”可欣扶着身边的小树站起来，瘦弱的身体是那么的坚强。
她不能服软，如果今天这个事她输了，那么以后奶奶跟自己在这个地方就没有一点落脚之地了。现在不是法治社会吗，可欣还真不信这个事情没人能管了。
“臭丫头，你吓唬我们呢！别以为比我们多读了几年书就了不起，我们继续挖！”络腮胡的男人呸的在可欣面前吐了口谈，又吐了点口水在手上，双手搓了搓，再次抡起了他的锄头。
欣儿绝望的抬头，看着他们一村村地刨着泥，仿佛看到了自己家的房子一寸寸的倒塌。而自己一点点力都用不上。
突然，可欣看到一个身影走进，在十米外停下了，奶奶的花白的头发被风吹乱，脸上的皱纹也更加深，她呆呆的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灵魂好像离开了躯体，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
“奶奶！”可欣不顾身上的疼痛，飞快的跑过去，可是她还是晚了一步，还有4米的距离，她看到奶奶的身体倒在了地上，头磕到了路边的石头上，血，触目惊心。
“奶奶！奶奶！”可欣用手包住奶**上的伤口，可是没用，血顺着手指缝向外流着，奶奶已经昏过去了，对于一个老人来说，眼看着过了一辈子的房子被扒了，曾经的亲人都不顾自己的死活，这样的打击教这个老人如何能接受的了。
怎么办，怎么办！可欣的心里一团乱，感受着怀里的人呼吸一点点的减弱，感受着奶奶离自己一点点的远去，她好怕，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唯一对她好的亲人就要离开自己了。
“村长，2叔，3叔，福伯……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奶奶！求求你们！叫医生啊，帮我叫医生啊！”可欣歇斯底里的叫喊着，希望有人能够救救自己的奶奶，救救自己的亲人。
村里的人都停止了挖土，站在那里看着，没有人动一下，他们眼里有痛苦，有愧疚也有挣扎，还有一丝庆幸。没有人过来帮忙，只是看着。
只要卢老太婆死了，那么村里拆迁的事情就能顺利进行了，大家就都能过上好日子了。她那个小孙女一个人根本翻不起浪来。现在看着老太婆死，虽然心里都有愧疚，可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是嘛，人老了都有一死，只是早晚问题。这老太婆活着也挺苦的，死了对她也不是坏事。
所有人都这么想着，然后眼中的痛苦，愧疚都消失了，眼睛也越来越亮，大家仿佛都看到了一叠一叠的钱，看到了新房子，看到了漂亮媳妇。
“奶奶……”可欣将自己的睡裙撕下大块，捂着奶奶的伤口，可是血根本止不住，顺着手指的缝隙往下淌这，可欣好怕，她感觉奶奶在自己怀里一点点的离去，一点点的消失……
一直没有放弃，一直叫着奶奶，希望奶奶能够醒过来，笑着告诉她，奶奶没事了。
触目惊心的红，看着奶奶越来越苍白的脸，眼前不断的闪过奶奶的样子，可欣喃喃的说：“奶奶，你一定要撑着，等我毕业接奶奶去大城市，我们不要在这里跟他们抢了……”
一阵跑车的发动机咆哮响起，然后吱的几个急刹，车停在了可欣家门口的晒谷场上。
“那是谁啊？”突然人群中有点骚乱。
车门开了，一个男子走下来，黑色的风衣衬着修长的身材，黑色的头发，帅气到完美的脸，最吸引人的是他黑宝石般的眼睛，他的出现使阳光都失色。
男子看着坐在地上抱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的女孩，女孩胸前一片暗红，裙子已经破碎，手臂上更是惨不忍睹的伤痕，瘦弱的手臂捂着老人的额头，满手的血已经渐渐凝固，。老人脸色蜡黄，眼看着已经快没有生气了。男子眉头皱的很深，快步向可欣走去，村人根本没人敢阻拦分毫，自动分开一个道让欧诺走过去。
可欣感觉到有人走到身边，接着看到一双休闲的登山鞋映入眼帘，抬起头看来人，那张完美的脸上写满了担忧，黑宝石般的眼睛看着自己。
“欧诺……”可欣开口叫着眼前男子的名字，可是声音沙哑的不似人声：“求你救救我奶奶，求你……”可欣嗓子很疼，努力的说着像一个频临死亡的人抓住了最后那根稻草。
可欣没有想到为什么欧诺会这个时候出现，也没想自己跟欧诺比身边的村人更加陌生。她只想救奶奶，她知道现在只有欧诺能救奶奶。
“别急，我们现在就把奶奶送去医院。”从可欣怀里接过奶奶，快步向车走去：“可欣，走！”招呼了一声可欣，没有耽搁分毫，把奶奶放进车内，马上发动车子。可欣从地上爬起来，跟着欧诺上车。
跑车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宣泄着主人的愤怒，绝尘而去。
医院急诊室外，可欣坐在长椅上，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身上本来穿着的睡衣一件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只是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裙摆处也已经被她自己撕碎，大腿若隐若现，可欣整个身心都在奶奶身上，自然是没有注意什么，但是一路跟着欧诺跑进医院的时候，接受无数注目礼，让欧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刚将奶奶放下，欧诺就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可欣披上，衣服对于瘦小的可欣来说很长，都快到小腿肚下面了，裹起来可以遮住整个身体。
可欣眼睛盯着手术室门上一直亮着的灯，心里默默祈祷着奶奶没事。多久了她不知道，看着手术室里进进出出的医生护士，她心里多焦急。
就在刚到医院的时候，欧诺将奶奶放到医院的轮床上，出去打了几个电话。然后跑来就几个能称得上老爷爷的医生，据说这几位可都是资深的专家，平常人随便一个都请不到，欧诺对那些医生说的话还在她耳边响着：“不管用什么办法，救活她，不许有万一！”
那些医生听到欧诺的话，都诚惶诚恐的应着，不敢有丝毫耽搁的换好衣服跑进手术室。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欧诺将手里那杯热奶茶递给可欣，没有了往日的霸道与戾气，只有对眼前人儿的关心。
可欣接过奶茶，冰冷的双手，冰冷的心，感受着奶茶传来的丝丝温热，眼睛没有动，依旧死死的盯着手术室门上的灯。
她好怕，好怕医生出来时告诉她坏消息。现在即希望灯一直亮着，那就代表奶奶还活着，又希望奶奶快点安全的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