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张小敏便怂恿着大哥要到未来嫂子家打听消息,路过柴房只,发现昨天买回来的男子,正在劈柴,邋遢的胡子已经剔去,露出了英俊异常的脸庞,嘴唇性感柔和,其上鼻梁直挺,如雕似刻,最令人吃惊的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若皓月星辰,不过关注的却是一堆粗柴,表情认真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要劈的柴和手中的那柄斧子,斧落柴断,毫无停滞……是谁说过,认真的男人是最迷人的,张小敏便被这一番情景诱惑了,不知过了多久,暗道一声“可惜——”向门外走去,今天好药去未来嫂子家,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句可惜是为了什么,又代表了什么样的意义。
张小敏的身影消失以后,专心劈柴之人,眼中却闪出一丝疑惑,转瞬即逝,就是张小敏在此也未必抓得住。
老天还算给面子,微风习习,送来丝丝凉意,再加上清早新鲜的空气,使得整个人也精神许多,张小敏从马车窗口看着街上吆喝的小贩。
“豆腐脑了,甜咸口味任你选了,来一碗爽口的豆腐脑了……”
“卖油条了,一个铜板一根儿,金黄软嫩油酥的油条嘞……”
“八宝粥,绿豆粥,小米粥,燕麦粥,顺口美味的皮蛋瘦肉粥……”
最有趣的还是那卖荷包蛋的,比不上其他人的种类繁多,却把三个字喊得是抑扬顿挫,韵味十足:“荷包——蛋,荷——包蛋,荷——包——蛋——”翻来覆去就这三个字都不带重样的。
其间行人不断,有来去匆匆的,有讨教还价的,有停驻闲聊的……
这就是有有三百年历史的三步街,说起三步街,其得来也颇有戏剧性,在黎阳建城之初,有一个巨商名叫贾景明,那是垄断了黎阳城粮食,布匹,木材等多项生意,而且此人尖酸刻薄,锱铢必较,却有一副做生意的精明头脑,于是其所有店面占了半个黎阳城。一年,贾景明看上了这条无名街道要在这里建一排房子出卖,这个消息一经传出,便受到当时居民的强烈反对,奈何贾景明贿赂当时郡守郭路,以官府的名义强行逼迫民众,在官府的威严之下,众人敢怒不敢言。
双方争斗正浓,贾景明之父贾老爷子突然得了一种怪病,黎阳城多少个名医都束手无策,众人都说都说这是贾景明作恶太多,报应到老爷子身上。
贾景明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却孝顺非常,一时焦急万分,贴出悬赏榜邀请名医,谁治好老父的病愿赠黄金百两,不知是贾景明平时太过算计,还是能人异士全部消失,悬赏榜贴出数日竟无人揭榜,这可急坏了贾景明,一时贾府上下鸡飞狗跳,好不混乱,见此情形,众人却像是出了一口气,谈论起这件事,无不说一声“报应”。
民众没爽多久,就有一手持布帆的江湖游医揭榜后被请进贾府,不管此人能不能,治好贾老爷子的病,此举都是对当时居民的挑衅,一时民众将对贾景明的仇恨全转接的此人身上,喊爹骂娘,断子绝孙,天打雷劈……什么词儿都用上了。
张义明听大哥讲到这里,也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只不过由于从小的教育,没出骂罢了,反倒是张小敏姐妹默不作声,静待下文。
张义宽看着一脸怒气的张义明,也不出言相劝,只稍一停顿,故事继续。
此人医术也真是高明,不出十天就把贾老爷子的病治好了。贾景明还算守约,依诺奉上黄金,哪知此人却推辞不收,只提一个要求,放过街上居民。
这可难住了贾景明,毕竟其中还有太守一份利益,突然停止是万万不能的,而面前之人救了老爹的命,又不能不谢,最后只得说,愿让出百步距离为民众所居。
那人轻轻一笑,走至街头,仿若漫不经心,抬脚便行,若庭前闲步,悠悠然向前踏出一步,了然无声。
但这步却像踏在众人心头,蹦蹦直响,仔细一看,这一步还不足一米,众人不免心急,又怕打扰这位放弃百两黄金的怪人,只得在心里大喊,大点儿,再大点儿……
一步站稳,另一只脚接着迈出,依然是一般距离,脸上表情淡然,混不把众人的期盼放在心上。
这是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你倒是大点儿呀……毕竟关系到以后的居所,心中不免紧张,其实只也是周围所有人的心声。
反观街上迈步之人,一身半旧藏青衣袍,手持布帆,上书一个大大的“治”字,神态安闲自在,浑然不受众人影响,悠悠然迈出了第三步,只见那人收回右脚,左臂自然向前,弯肘,提膝,抬脚,缓缓的朝前一迈……
众人之感眼前一花,便见那人的身形已在街尾,一甩衣袖,大笑三声,飘然远去,只余那“哈——哈——哈——”放浪不羁的笑声直冲云霄,在空中回旋,最后深深印在了每个人的心里,永世不忘。
突然有人认出来了远去之人,“青衣医圣李道先”。
张义宽讲完之后便住口,看着先前对李道先强烈不满的张义明,此刻闭口无语,一副皱眉思索的样子,张义宽看自己教育目的已达到,便闭目养神,默然不语。
旁边张小敏的心思却活跃起来,原来这世上真有这样的潇洒不羁的英雄人物,一时对所谓的江湖充满好奇,颇有亲身尝试的欲望。
张义宽如果知道自己的一番话跟自己大妹的江湖情结埋下了种子,肯定会果断放弃这个教育张义明的机会。
一闭目养神,一苦苦思索,一跃跃欲试,一托腮静坐,马车内一片安静,风偶尔吹开窗帘,挤进马车,见惹不起兄妹几人的注意,只好扭着小屁股,从另一边窗户灰溜溜离去。
“惊马了——”
“看呀,惊马了——”
只听街上行人惊呼,见飞驰而来的马车,纷纷躲避。
马蹄前后交替,频率非常,把吃奶劲儿都用了出来,仿佛身后有恶鬼索命,拼命狂奔,似癫若狂,赶车的小严早已被甩出老远,不省人事。
车轮滚过一滩水渍,水花飞溅,躲避之人马上一身污泥,却在暗呼躲避及时,一阵侥幸。
车内颠簸异常,风不停地从车门车窗猛灌进来,刮得人脸上生疼。
张义宽张小敏毕竟年长几岁马上镇定下来,分别护住一人,避免撞上车壁。
张小敏此时庆幸平时在家中受老爹多次扔抛,虽比不上习武的大哥,也锻炼得身体轻便,只一手护着张义明,一手扶着车帮,苦苦坚持,长出了一口气,幸好是城里,不用有担心坠崖的危险。
“要撞墙了,马车要撞墙了……”
听到路人呼喊,张小敏的心吊了起来,这种速度,要是撞上,那不得和马车一块儿粉碎……
危险时刻,方见英豪,张义宽稳定心神,当机立断,朝张小敏大吼一声“跳车”,而后双手拎起两小,仗着功夫,忍着颠簸,向车门走去,其间有数次差一点撞上左右摇晃的车厢,惹得两小惊叫连连,在一翻挣扎之后,最后终于走到门口,一跃而出,去向不知,最后只来得及对张小敏说一声“快跳”。
看着大哥在颠簸的马车上行走的艰难,张小敏实在提不起松开车帮的勇气,只怕一松手便是撞上车厢,头破血流。
车门只剩下张小米一人,车门处,窗帘已经被吹开,露出越来越近的坚硬石壁,纹路清晰可见,在阳光下的照耀下,显得阴森可怖,如嗜血罗刹,欲吞魂噬魄。
情知脱得越久,境况越会糟糕,张小敏一狠心,放开赖以稳定身体的车帮,哪知人是站起来了,可脚下一软,再次卧倒。
张小敏绝望了,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
不行,关键时刻,求生的意志,强大的心神,使张小敏稳定下来,呼——吸——再次,呼——吸——张小敏克服恐惧,一步步走向车门口,其间几次差点撞上坚硬的车厢,好在张小敏身手灵敏,一一克服,躲过。
十五米,十米,九米,八米……
在最后关头,张小敏终于走出车门,风一股脑的袭来,耳朵边传来了“呜呜”之声,其间还夹杂着呼喊声,惊叹声,吼叫声……
脚下用力,脚尖撑地,一个跳跃,飞出马车……
但张小敏并不是按着直抛物线,慢慢落地,而是倾斜着,向高墙撞去,墙上的石块不断放大,纹路越来越清晰,风声消失了,呼喊声消失了,吼叫声消失了,张小敏的眼力却愈加的好,大哥焦急的面孔,小弟紧皱的小脸,小妹满含泪花的双眼,一幕幕在眼前闪现,仿佛要深深刻在心中,生生世世,永不相忘,最后是面目狰狞逐渐放大的高墙,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在撞上坚硬墙壁的前一刻,张小敏绝望的闭上了双眼,没想到,这一世要这样结束。
“砰——”的一声,张小敏脑袋一疼,却没有预料的头破血流,发现自己投入了一个暖暖的,稳稳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