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心当下一惊,虽说原先确是想到这崖壁高处来,估摸着便是能寻得一能载动林虎文和自己的飞禽,现下虽见这飞禽露面,却未料到这禽鸟飞行无声、神出鬼没,更没料到其一出口既这般狠毒,便是连风铃鸟这样的灵禽都被其一口咬死,一时不防,慌乱之下,便是手上脱力一松,登时便要从那崖壁上滑落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却是在洛心刚要掉落的那一刹那,只见洛心身形灵巧扭动,脚尖用力朝那崖壁一登,身子便如离弦的箭般朝白色禽鸟扑了过去。
虽说洛心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连贯自如,可此时心里却是害怕至极,要知道,若是这一下扑空了,下面离地尚有数百丈的距离,等待洛心的便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了,可若是不抓住这次机会,洛心便要一直挂在那崖壁之上,没了风铃鸟,她已是寸步难行,仍是死路一条,所以此番非放手一搏不可,只能成,不能败。
洛心睫毛颤动,目光专注,额头鼻尖沁出汗珠,呼吸几欲停滞,素手直直向前方伸去,那纵身跃起的身姿向前滑行飘飞,宛若风中的一片花瓣,那般执着、那般娇美、那般我见犹怜,却又如同一叶飘摇的扁舟,没了船桨,失去了方向。
“抓住你了!”洛心眼中放光,心中狂喜,只见那嫩若无骨的细滑手臂向前舒展,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是在那最后一刻堪堪抓住那白色禽鸟的尾翼。
洛心看着攥于自己手心的雪白的尾翼,心下欢喜已极,险些喜极而泣,心道:这下自己可以和虎文乘着这鸟儿出去了!
那巨大白色禽鸟似是未曾想到洛心竟然敢抓自己的尾巴,仍是兀自在那里边飞边撕咬着风铃鸟的血肉,甚至一开始都不曾察觉,不过是隐约觉得身后有异,才猛然发现有一个女子竟坠在自己尾巴上,当下猛力振翅,想要将那人甩下身去。
洛心一击得手哪还能容这畜生再撒野,当下将手上寒气缓缓放出,七彩海螺之声破空响起。
那白色禽鸟顿觉周身冰寒无比,便是那羽翼的挥动都受到影响,虽尚且可以挥动翅膀,却只是堪堪不向下掉落罢了,哪还有功夫去管旁的,再加上洛心口中吹出那七彩海螺之音,如梦似幻,这白鸟便也鬼使神差地安静了下来,不再胡乱扑腾,只是听从那螺音载着洛心缓缓向下方落去。
……
林虎文站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静静地注视着上面的动静,这眼看着已过去了小半个时辰了,却是仍不见洛心回来,林虎文心中惶惶不安,思绪千丝万缕,却又无从数理。保不齐上面还有那体型巨大的凶禽,不定有多凶狠难缠,万一洛心……林虎文硬压下那心中的千头万绪,告诫自己不要瞎想,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上方那烟雾缭绕之处,盼望着能看到什么,却又害怕能看到什么,心中焦虑、着急之情,当真是无以言表。
忽然间,那浓郁雾气似是被什么搅动,如水般蜿蜒流淌,又旋转汇聚,而那雾气扰动的地方也有些微声音传来,林虎文侧耳倾听,却又悉悉索索,听不真切。
“虎文!”只听一女子声音自上而下飘来,却见一紫衣女子骑乘一白色巨鸟从那雾气中冲了出来,翩然而落,这女子肤如凝脂,明眸皓齿,虽不算绝色,却是清丽脱俗,眉心一颗花瓣形朱砂胎记,灼灼其华,不是洛心又是何人?
林虎文欢声高呼,恨不能跳起来,开心欢喜自是溢于言表。
洛心骑于那白鸟之上,眼神便是早早地就往林虎文身上抛去,一时间,悲喜交集,刚才想好的那些话语,现下便是一句话都讲不出来了,也只是看着林虎文傻笑着。
只是这洛心略一分神,这七彩海螺之音便是轻了些许,手上的冰寒之气便也登时止住。
说时迟那时快,却只听一声悲鸣,这先前还安静听话的白色禽鸟立时便是如同发了疯一般,猛力挥动翅膀向一旁疾飞而去,还未等洛心口中叫出声来,便是载着心儿一头撞向一侧崖壁,洛心只觉百骸俱裂,也被高高弹起,林虎文见状赶忙身形一闪,稳稳将洛心接在怀里。
洛心顾不得身上疼痛,抬眼向那白鸟看去,却见那巨鸟头骨崩裂,眼珠弹出,身形扭曲,已然自行撞死在那里,周身绒羽纷纷扬扬,如蒲公英的种子、如柳絮。
洛心已然看呆在那里,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还一切风平浪静,这鸟儿尚自温顺听话,怎的突然已是这般结局,洛心一声不吭,目光呆滞,已然没了主意。
林虎文怀抱着洛心,却并未多看那禽鸟一眼,紧紧盯着洛心道:“心儿,你可还好,方才那般碰撞之下,你可有受伤?”
洛心楞楞地看着林虎文,却是不作回答,半晌才反应过来,口中道:“虎文……虎文……这下我们便真的要困在这里了……我们再也出不去了……”
洛心目光呆滞,口中喃喃自语,如同傻掉一般。
是啊,先前尚且有风铃鸟,洛心还能想出法子攀上那数百丈高的崖壁,现下风铃鸟也没了,这白色禽鸟也自行撞死了,该要如何才能出去。
只是这般也怪不得洛心大意,寻常御兽也少有遇上这种难训的畜生,这白色禽鸟生平便从不知人为何物,更是从未见过,这突然之间有一个女子竟要骑乘于自己脊背之上,还以那不知名的螺音控制自己的心神,这禽鸟哪里肯顺从听话,先前被那螺音迷了心智,尚且不能自控,一旦洛心停了那海螺之音,这禽鸟便一时气怒已极,自以为从此以后再无自由之日,索性趁此空隙做个了断,也不要受制于人,所以才做出先前那撞墙之举。
洛心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擒来的巨鸟竟在自己最后关头撞死崖壁,心中暗自懊悔,想来先前如此冒险才换来的一线生机,眼看着便大功告成,只需将虎文载上,便可向那上面自由之处飞去,却不料功亏一篑。一想到如此一来,今生或许再无希望从这里出去,洛心便是心如死灰,万念俱灭,登时趴在林虎文胸口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