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周遭一片漆黑,不多时,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远远地飞来几只蝴蝶,翅膀闪动挥舞间,发出微微荧光,照亮了一小块地方。一个人影缓缓走过,面容清秀,额头眉心一抹红色,当是洛心无疑。
先前洛心担心林虎文的安危,情急之下便也钻入那白蛇口中,好在这白蛇只是将人完整吞下,并不咀嚼,所以洛心猜测林虎文应当只是受了伤,性命当无大碍。
此时隐约看见前面躺着一个人形,洛心赶忙跑上前去,却是摸到一具骸骨,当下“啊”地一声惊呼。
“洛姑娘,是你吗?”不远处一个声音响起。
“虎文!”洛心三步并作两步地向那声音急掠而去,这声音当是林虎文无疑。
不过几个眨眼,洛心已是掠至林虎文的身边,素手轻弹,又是放出三五只蝴蝶照亮,此时光线清楚明亮,却又不觉得刺眼,当真是恰到好处。光影下的这对男女,男的仰面躺着,女的斜跪在地上,将那男子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腿上。
“洛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林虎文费力地吞咽着口水,两眼颇为疲倦地望着洛心说道。
“你怎的还叫我洛姑娘……”洛心口里说着,眼中却是望着林虎文那伤痕累累的身体,先前腿上被石块砸到的血肉模糊的伤痕,手上、头上被白绫素蛇的身体撞出的淤青的伤痕,腿上被那扇子张的扇子划出的伤痕,以及后来前胸、后背被这白蛇利齿咬出的伤痕,这该有多疼,洛心都不敢去想,登时又止不住哭了出来。
“洛姑娘莫要哭了,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林虎文见那洛心眼中满是关切与焦急,当下出言安慰道。
“刚才都说了莫要叫我洛姑娘……倒显得生分了……叫我心儿吧……”洛心脸色娇羞地说道。
“心儿。”林虎文慢慢抬起右手,轻轻摸着洛心的脸庞说道。
“身上可是疼得厉害吗?”洛心也情不自禁地轻轻捏着林虎文的鼻子说道。
“原本是有些疼的,只是现下摸到了心儿的脸,便也不觉得怎么疼了。”林虎文勉强笑着说道。
“油嘴滑舌!”洛心嘴里笑着,手上却是捏得用力了些。
“嘶……疼!”林虎文咧嘴皱眉道。
洛心赶忙松手,一脸不知所措。
林虎文瞧洛心的样子,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洛心虽然心疼,可眼看着林虎文虽伤痕累累却也并无大碍,心下稍轻,两人很是开心地玩闹了一会儿。
“听!什么声音!”林虎文突然说道。
洛心赶忙侧耳倾听,也是听到一阵似是水流的哗哗声,由远及近,紧跟着便是闻到一股扑鼻的腥臭气味,难闻已极,洛心当下取出腰间百香囊,将口打开,也不多做解释,念了几句口诀,竟是拉着林虎文一同闪入那香囊之内,待两人身形闪入,那香囊口也立时束上,片刻后却见那香囊口又兀自打开,先前洛心放出的那几只蝴蝶也是扇着翅膀飞了进去,香囊口复又束上,这才安静下来,再没了动作。
此时,只听那水流声越来越近,腥臭无比,不多时便如洪水般一冲而过,裹挟着百香囊向下冲去,目之所及,皆是浸没于这流水中,且不时有“滋滋”声响起,眼看着一只野兽的尸体被这流水没过,滋滋作响,不过片刻便是一具骨架浮了起来,当真是骇人无比。
殊不知,这蛇一类,原本便是直接将活物吞入腹中,不管死没死,只管用胃液将其消化殆尽,这白绫素蛇亦是如此,这胃液约莫两个时辰分泌一次,只是其胃液较之于一般蛇类则更为厉害霸道些罢了,其他也无甚特别的。
这其中种种林虎文却并不清楚,若是刚才没有洛心相助,这林虎文怕是现在已经成了一具骸骨了。
洛心这百香囊也算作是天姬国的一件宝物,一方面结实异常,不用担心破损;另一方面,容量极大,可容纳世间万物,便是与那玉女瓶似有异曲同工之效,所有方才二人才能暂入其中躲避,这白绫素蛇的胃液固然厉害,却也无法融了百香囊,故而,洛心才会拉着林虎文去这里面躲上一时半刻。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先前那股水流已然消散殆尽,腥臭味道也渐渐散去。只见百香囊口子忽然张开,先是飞出数只湖蓝色的蝴蝶,那些蝴蝶四下转了几圈,俱是颜色一变,纷纷闪出明黄色的光泽,不多时,洛心先是从那百香囊中探出脑袋,四下张望了一番,随后才将林虎文给拉了出来。
洛心将脚踏出的一瞬间,只听脚下传来一阵阵清脆的碎裂声,低头一看,竟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这满地竟都是森森白骨,有鸟兽的,有蛇虫的,细辨之下,似乎也有人的,那些骸骨面目狰狞,动作扭曲,想来死的时候都是痛苦异常。
“也不知这些骸骨里可有那陆夫人的孩子。”洛心望着这些骸骨自顾自地说道,神色仍是有些伤感。
林虎文却不搭腔,只是兀自找了一处地方坐下,将衣服解开,借着蝴蝶的亮光检查自己的伤势。
“我来帮你。”洛心缓缓蹲下,林虎文扯开衣服、露出伤口,洛心轻柔地将药膏抹上。
“可是我刚才的话惹你不开心了?”洛心边帮林虎文抹药,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半晌,林虎文才开口道:“并非因为那孩子……而是因为心儿你……”
洛心停了手上的动作,认真地看着林虎文。
“我虎文自诩堂堂七尺男儿,却是如此无能,不光无自保之力,还要连累心爱的女子陪我送死,我当真是……”林虎文双目圆瞪,口中说道,只是话未说完,却被洛心用指尖轻轻止住。
洛心用右手两个手指轻轻按在那林虎文的嘴唇之上,缓缓说道:“我洛心认定的东西,自是没有从我手掌心离开的道理,东西是如此,心爱的男子更是如此,先前我还在想,若是你在这白蛇的肚子里变为一堆白骨,那我该如何,一念及此便是心痛难当,想来,就算变为白骨,我也要与你堆在一起,休想抛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