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一时全都僵在那里,竟不知如何是好。
见众人没有反应,地上的“舞新罗”一跃而起,恶狠狠地吼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留下来给我陪葬吧!”说着便双掌向两侧拍出,林虎文和洛心不敢硬接,纷纷倒退十余步方才将那股掌力化解掉。而后舞新罗没有丝毫停顿直接伸出右手向木婉儿拍去。
木婉儿眼见“舞新罗”朝自己飞来却并无丝毫慌乱,指如兰花绽放,素手如游鱼摆动,一丝一缕的碧木真气从周身溢出,飘带随着真气在周身翻飞舞动,一时间碧光大作,美轮美奂。
虽然之前木婉儿惊骇于“舞新罗”的真气浑厚能让滚烫的若梦潭顷刻间变为寒潭,可也并不觉得自己在舞新罗面前就全无招架之力,木婉儿天生木灵,从三岁起便开始跟随师傅学习百花秘术,心无旁骛加上天赋异禀,每每都要得到师父的惊叹和表扬,这十多年来从未与人真正交手,便是下山后也是遭人偷袭暗算未曾好好切磋,今日正好试试自己的身手。
木婉儿眼神少有的冷冽,却也显得分外清澈,硬生生接下了“舞新罗”拍过来这一掌,“舞新罗”一招未得手便又接连拍出十数掌,不多时,两人已前后过了四十六招,此时“舞新罗”的掌法已是打得漏洞百出,而反观木婉儿,却是滴水不漏、游刃有余,林虎文看得目瞪口呆,洛心冷眼旁观,似是仍旧困惑不已,天逸凡在后面拍手叫好:“木姐姐好厉害!”
殊不知,因为个中原因,现在的“舞新罗”只使出了三成不到的功力,加上全无章法,自然只能和木婉儿打个平手。
“舞新罗”见木婉儿难于对付,便在打到六十几个回合后卖了一个破绽,使用两伤法术将木婉儿击退,而后转身直取洛心命门。
洛心刚才看“舞新罗”和木婉儿对掌时已然明白了几分,此时的“舞新罗”瞧来似乎不能使出全部的功法,可又不知因何缘故,此时见“舞新罗”朝自己而来,虚虚实实之间又没有十足把握,也不敢贸然去应对,犹豫中下意识便要去接这一掌,突然间舞新罗眼睛有那么一刹那恢复清明,急声说道:“莫要接这一掌!这一掌是寒冰化骨掌……”
这边林虎文看到“舞新罗”硬生生将木婉儿击退,转身向洛心飞去,眼神怪异,掌心寒气格外浓郁,手掌屈伸之间隐约竟闪着冰晶的异样光泽,心道:“坏了!这一掌怕是有问题。”再看洛心却是一副懵懵懂懂、犹豫不决的样子,想来是没发现有异样,一旦她如刚才木婉儿一般接下这一掌,不知会怎样!
电光火石之间,林虎文的眼前的一切却是忽然慢了下来,脑海中突然浮现一条飘带,那飘带看着轻轻软软,却是直朝自己面门打来,这时,一只白如脂玉的手轻轻缓缓地伸出,飘带于林虎文眼前几寸处停住,那女子朝自己看了一眼,额头的花瓣形朱砂痣艳丽夺目……
说时迟那时快,林虎文猛然摇头将那画面从眼前赶走,毫不犹豫地一跃而起,从半空中抓住了“舞新罗”的一只脚踝,“舞新罗”身形立时顿住,眼见前进不得便索性回头,这一掌就顺势朝林虎文打去,林虎文气走丹田、直冲虎口,硬着头皮便接下了这一掌。
洛心听到舞新罗的话当时就大吃一惊,一时避无可避正自惊恐不已,却丝毫未料到最后关头“舞新罗”却被林虎文生生拉回,此时待要告知实情俨然是来不及了,眼看着林虎文和舞新罗两人对上掌,洛心的心里五味杂陈,惊骇和不知所措之余竟还有一丝暖意,只是洛心此刻却无心其他,因为这寒冰化骨掌的厉害旁人不知,她确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套掌法的威力在玉女瓶内也有所描述,洛心当时是看过的,寒冰化骨掌说来极为简单,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两伤法术,通过强行引出体内的至寒之气,将其在短时间内凝练成比寒冰之气更甚的纯阴寒气方成寒冰化骨掌,这套掌法若是寻常人用来自是效果一般,可舞新罗自幼体质阴寒,而后位列圣女一职更是将此类功法练至极致,加上这些年来困于湖底不知又领悟了多少心法参透了多少口诀,因此这套寒冰化骨掌由她使出自然是厉害至极,纵然此时无法使出十成功力,但此招一出已是无人能敌!
木婉儿眼见“舞新罗”弃自己而去转而扑向洛心,却并未有丝毫大意,以为她在使什么声东击西的策略,可待“舞新罗”急掠至三丈开外后,这木婉儿是越发的看不懂“舞新罗”的意图了。不过不管怎样,现在这“舞新罗”招式是漏洞百出,反正现下这湖里的“怪草”已被她收回,湖水也恢复正常,大不了三人一起出手,有林虎文的兽身加上那位洛姑娘的功夫,管她是真疯也好装疯也罢,想来总能全身而退,木婉儿这样想着倒是有些小看“舞新罗”了,一时也未留意“舞新罗”朝洛心拍出的这一掌有何异样,全凭她朝洛心打去,手上也再无动作。
林虎文以右手对上了“舞新罗”攻来的寒冰掌,刚对上的一刹那,冰晶便从两人掌心蔓延开来,林虎文的手指、手背、手腕渐次覆盖上冰霜、结出冰刺,林虎文丝毫不敢大意、赶忙全力运功,在体内至阳之气的催动下,手上的冰立马化为蒸腾的水汽,可不多时,冰霜又再次覆盖上来,这回直接蔓延到了手臂。
林虎文奋力催动体内真气,却突然感觉到一双手抵在了自己的后背,一时间充沛的碧木真气让自己浑身都透着暖洋洋的感觉,正所谓五行木生火,配合碧木真气,林虎文体内的至阳之气登时大涨,一时间林虎文的手臂红光大作,手上覆盖的像盔甲一般的冰壳顷刻间变得四分五裂,或是化为水汽或是散落地下,林虎文嘴角得意,身后的木婉儿也是松了一口气。
洛心在一旁看着却是眉头紧皱,眼中满是焦急。心道:没用的!这寒冰化骨掌算是同归于尽的掌法,怎么会如此轻易的便被破解,这纯阴寒气现在就好比是弹簧,林虎文越是抵抗便被侵蚀的越快,纵然林虎文确实是百年难遇的纯阳之体、天生火灵,加上木婉儿的碧木真气,两人确实可以抵抗一时,却依旧不是“舞新罗”的对手,说到底这两人还是低估了“舞新罗”的厉害。
木婉儿刚微微松了一口气,却突然间脸色剧变,她发现不过这眨眼的功夫自己呼出的气已是冰寒无比,体内的碧木真气也运行艰难犹如冻结一般,赶忙抽身一旁兀自运气,不敢再轻举妄动。
林虎文只觉浑身冰凉无比,经脉仿佛冻住一般,一时之间真气全无,不多时便是连身体也渐渐失去知觉,奋力挣扎几下后强行传音道:“婉儿姑娘,我虎文无能,今天看来是要死在这里了,不过这一路走来也算保了你周全,我谁也不记得,死了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只是刚认了你做姐姐,便要阴阳两隔了,这贼老天竟是这么戏弄人的吗?”
木婉儿眼角似有莹光闪过,指尖轻拭后再度运气却被林虎文吓止住。
林虎文想了想又与洛心传音到:“洛姑娘,能在此处相遇也算缘分,虽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跳入这潭水中,可我相信你本性不坏,姑且看在我替你挡下这一掌的份上,虎文求你务必要把木姑娘带出去,外面天大地大,说话做事可要当心,莫要给自己惹来麻烦。”
此刻,洛心的眼泪如同倾泻的洪水止也止不住。
……
似乎又回来了记忆深处的那一天,那是洛心十三岁生日,可此时整个皇宫已经乱作一团,宫女一个个尖叫着,突然间便化为灰烬,姐姐和弟弟残缺的身体上还燃着幽蓝色的火焰,洛心跌坐于地上控制不住的大声尖叫着,这时母后跑过来抱起洛心来到一个密室,父皇也在里面。母后安慰着洛心,帮洛心擦拭眼泪,可是声音却控制不住的颤抖,母后拿出一个锦囊说道:“心儿,听母后说,这个百香囊里有我天姬国的幽冥玉扇、金针、银针,还有以后要用的盘缠,一定要收好,不要给人看到,母后不在你身边了,千万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洛心哭喊着:“我不要!我不要一个人。”洛心说着将百香囊用力扔到一边。母后眼泪流得更厉害了,捂着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这时父皇将百香囊拾起,再次放入洛心手中,轻轻抚摸着洛心那已经哭花的小脸:“心儿,以后天大地大就只有你一个人了,说话做事千万当心,好好的活下去。”
……
洛心狠狠地止住泪水,咬牙轻声说道:“这些话凭什么都只能你们来说,纵然天大地大又有何用,依然没有我洛心的容身之处!父皇母后!心儿来找你们了!”洛心说着缓缓走向林虎文,左手贴于林虎文胸口,右手贴于舞新罗胸口,看也不看他二人一眼,便开始运转体内真气,只是洛心此时却是将体内真气逆向运转,将林虎文和“舞新罗”身上的纯阴寒气源源不断的吸入自己体内,真气逆转原本是有违修行之道,无异于自杀,从来无人用过,一方面洛心触景生情,一心求死,另一方面也无其他方法强行将两人的真气收入体内,古云观的志夏真人不用经脉逆行也可强行吸人真气则另当别论,毕竟那功法非寻常人可修炼。
洛心疯了一般将真气急速逆转,不多时,林虎文身上的纯阴寒气已被除了十之八九,经脉如解冻的冰河一般顺畅起来,舞新罗眼神也已恢复清明。
洛心恍惚中听到心口传来冰晶凝结的声音,清脆又悦耳,说不出得好听,只觉喉头腥甜,登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黑,向一旁软软倒去。
“洛心!”林虎文和舞新罗看着洛心软软倒下异口同声地叫道。
……
夕阳西下,此时的若梦潭安静的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如同一面镜子。
“如此美景,前辈如何忍心将自己困于湖底。”站在岸边的木婉儿望着湖面说道。
“过了这么多年,这里的景致似乎并无多大变化,好像做了一场梦。”旁边的舞新罗并没有接着木婉儿的话说。关于她为何要将自己封印湖底,又为何先前会发狂并无多言其他,只一句心中有魔障便一带而过。
“你可曾后悔过?”木婉儿低声问道。
“我最好的年纪都留在这湖底了,你说我后悔过吗?”舞新罗轻轻叹息道。
木婉儿沉默不语,静静看着舞新罗。
“但是如果从头来过,我还会做出和当年一样的选择。”舞新罗对着木婉儿笑着说道。
木婉儿问道:“这又是为何?”
舞新罗望向远处天空中比翼而飞的鸟儿微笑着说道:“这种感觉我也说不清楚,只有当你遇上你真正喜欢的人才会明白,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抵得上一辈子。”
木婉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
若梦潭映照着一白衣女子在天空翩然乘风的样子,林虎文也望着那道身影怅然若失。
“不必难过,流霞山无花宫宫规繁多,这最要紧的便是禁止和男子接触,所以你若跟去不光会给她带来巨大的麻烦,还会给你自己惹来杀身之祸,你若真心喜欢她,总有法子再见。”舞新罗手抚摸着天逸凡的脑袋,眼睛看着林虎文魂不守舍的样子淡淡说道。
林虎文收回目光,脸色微红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