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心困于那寒玉瓶中挣脱不出,眼看着水仙仙子和刀疤男子尽数被杀,心中暗喜,却不料那白衣女子却又昏迷,而白虎丝毫不理会自己蝴蝶的百般暗示,不多时白虎和白衣女子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见这寒玉瓶内寒气越来越重,洛心低头望向自己指尖,隐隐发黑,原本便中了水仙仙子银针上的无名剧毒,后又被这玉女瓶内的寒毒侵入,加之之前在古云观又被志夏真人吸走了六成的真气,当真是雪上加霜、祸不单行。眼下这两种毒也已进入五脏六腑,洛心转头望向一旁的逸凡,只见其眉毛发间已结满冰霜,洛心心中酸涩、苦楚加之恐惧、害怕等诸多情绪一涌而出,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奈何自己千算万算、机关算尽,却算不出自己今日的结局,曾经洛心想过自己会怎样死去,却从没想过自己会是如今日一般死在这一个小小的瓶子里。又一股寒气袭来,洛心轻轻唤出三只火蝴蝶,一只放于逸凡身边,另两只围绕着自己,既然要死了,那就温暖地死去吧,火蝴蝶挥动翅膀飞舞着,洛心感觉到一股股暖意袭来,身后的石壁上白霜渐渐化去,凝成水珠滑落下来,洛心用手轻抚石壁,此时触手却不如先前那般光滑,似乎有许多细密的划痕,洛心心中一动,不由得凝神细看,原来这石壁上刻了诸多文字,再一字字地看去,洛心竟是呆愣在那里,原来这上面刻的不是其他,上面竟是天姬国的天姬文,洛心赶忙一股脑放出十数只火蝴蝶,不过一会儿功夫,整面墙都露出了本来面目,洛心一点点看过来,先是惊后是喜,最后不由得捂住嘴巴、喜极而泣,嘴里反复念叨着:“逸凡,我们有救了!”
石壁上记载,此玉瓶又叫玉女瓶,曾经是由天姬国历任圣女保管,而后代代相传,所谓圣女一职是一国或是一帮派之中最为重要的职位之一,负责祭祀、祈天等诸多事宜,从某种意义上讲,圣女更类似一种图腾和信仰,象征本族中最美好的东西。作为圣女,最为重要的不是别的,而是要保持处女之身,绝情欲,正因此事有违天道、灭绝人伦。所以渐渐的,这一职务也被诸国和帮派废除掉,当然也有保留下来的,不再一一列举。
而这玉女瓶原先也并不是用作囚禁敌人,而是用作自身修炼,这瓶内就是一处绝佳的修炼之处,而这瓶内的极寒之气,也有助于圣女用来修炼纯阴寒气。
洛心盘腿按照石壁上记载的功法默念口诀,不再抵抗那些寒气,而是引导那些寒气进入自己体内,一时间,数道至寒之气游走在洛心的经脉之中,竟然仿佛又把经脉重新贯通梳理了一番,不多时,洛心感觉胸中闷堵,“哇”的一声,一口乌血吐出,精神为之一振,再细细查探,毒已清了大半,身体已然恢复。
洛心心中又惊又喜,想不到这寒气配合石壁口诀竟有如此之效,只是洛心此时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体已然发生变化,此刻,在她的心房处,一粒冰晶静静地停在那里,随着心脏的跳动而跳动,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异样。
洛心赶忙走到逸凡身边,因为之前无法运气,没有查看仔细,现在探其脉搏,不仅平稳也无任何中毒迹象,这才安下心来,此刻倒并不急于出去了,反而细细打量起石壁。
在洛心印象里,天姬国并无圣女,可石壁上却记载在千年之前,天姬国确是有这一职位的,并且当时所选圣女皆来自于皇室,若皇室并无公主,则从长老的子女中挑选适龄女子,百年一换。
石壁上除了一些功法口诀看起来似乎是历代圣女的心得感悟而笔迹不同之外,其余大部分似乎都是一位名叫冰心的圣女所刻。
一千三百年前,一位大臣之女被选为圣女,她叫冰心,冰心当时不过年方十五,她心中早已有了意中人,便向父亲道出实情,她以为凭借父亲的疼爱,父亲定然会成全她的,可是她没有想到,一向疼爱她的父亲竟然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命人将自己关起来,她拼命地哭喊,拍打着窗户和门,但是没有人理会,疼爱她的父亲和母亲,喜欢她的兄弟姐妹,所有人都换了一副嘴脸,变成了她陌生的样子。
冰心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当天便是圣女洗礼仪式,站在高高的祈天台上,冰心向台下看去,包括父亲在内的臣子和长老全都跪在地上向自己匍匐下身子,她突然好害怕,她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突然眼睛一亮,她看见了那个人,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她微微笑着,一直看着那个人,希望他能感觉到,可是那个人却把头埋得低低的,仿佛卑微到尘埃里,冰心想起本国例律:凡有亵渎圣女者,满门抄斩。冰心笑容僵住了,突然间明白了以后那个人将和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她可以放弃自己圣女的位子,离开自己的国家和爱的人远走高飞,可是那个人怎会拿身后整个家族的性命做代价。
没有爱情,也不能再和亲人相聚,从此以后必须要学着做一个清心寡欲的人,冰心觉得这对于自己来说太残忍了。
冰心转头想悄悄擦去眼中的泪水,却刚好迎上不知何时已来到自己身后的西风圣女的目光,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
冰心眼前的西风圣女面容娇美,气质脱俗,除了一头青丝被白发所代替外,似乎时间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西风浅笑道:“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我,一样的不知所措,一样的充满了委屈与不甘,你是不是觉得这很残忍?”
冰心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
西风轻轻拢了拢冰心被风吹散的头发,不经意地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一个字一个字认真说道:“这是一种使命,也是一种责任,好好完成它,不光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家人,为了你的国家,更重要的是为了天姬国上上下下数万口人。”
“这里太过吵闹,我们离开。”说完,西风圣女用手轻轻牵着冰心从祈天台上跃起,在众人的惊叹声中翩然飞去,冰心低头看下面乌压压的人群,却再也分辨不出哪个是自己熟悉的身影了。
西风圣女牵着冰心的手越飞越高,恍惚中,冰心感觉前方云雾缭绕处隐约有些什么东西,这样想着,便看到云雾丝丝缕缕的散去,几座亭台楼阁立于山巅,又好像浮在空中一般。
“这里便是如意峰圣女阁。”西风圣女边说边轻挥衣袖翩然落地,冰心一个踉跄没站稳险些摔倒。
圣女阁冰心还是第一次来,这阁楼如同水晶宫殿一般坐落在天姬国最高峰如意峰上,众多连廊与亭台皆是依山而建,一面是石壁,另一面则是悬崖,冰心此刻所在的位置是一座宽大的亭台,以十六根晶莹剔透的玉柱作为支撑,四面为渊,深不见底。
“现在想来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好像一眨眼这一百年便过完了。”西风圣女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过往的种种细节,而后突然转头看着冰心笑道:“我当时其实还不如你,初登圣女之位,我并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祭祀都是敷衍了事,祈天当中连最基本的祈雨都没做过,更不要说其他的,每日不过游山玩水,纵情玩乐,有时心想最好是被长老废掉圣女之位才好。”
“那你后来怎么会……”冰心轻抿嘴唇下意识地问道。
“你是说我为什么会想通的?”西风收起笑容停顿片刻继续道:“那天我玩乐中路过一处村庄,远远看见一个小女孩坐在地上哭,便上前询问,这一问之下才得知,那个小女孩的父母都不在了,现如今她跟爷爷相依为命,因为今年大旱,田里颗粒无收,她和爷爷每天都是挖野菜果腹,而她之所以哭则是因为刚摘的一小把野菜被同村的男孩子抢走了,没有了这把野菜,她和爷爷就要饿肚子。直到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荒唐,从那以后每当我想要偷懒、松懈或者放弃的时候便会想起那个小女孩脏兮兮的小手、无助的声音、还有哭花的双眼。”
冰心静静地听着不再讲话。
“这是玉女瓶,是我师父传给我的,现在它是你的了。”西风拿出一口玉瓶认真说道。
冰心接过了白玉瓶子细细端详着。
“此瓶又名寒玉瓶,”西风看了冰心一眼朗声解释道:“相传是上古大巫以天下七处至寒至阴之地取来的寒玉碎片以古法神功辅以九黎之火拼接而成,可孕育出天下至寒之气,瓶内石壁上刻有心法口诀,若能将这寒气按照口诀心法引入体内并且假以时日将其炼化收为己用,便可以寒毒伤人于无形,此为其一。”西风说完略有停顿,而后素手轻指亭台中央的一把黑色玉剑,发问道:“你可知那是什么?”
冰心这才注意到这座亭台确有些奇怪之处,四周石柱上密密麻麻布满各种纹路,这些纹路从石柱延伸到地面,交会在整个亭台的中心,一把黑色的玉剑插在那里,剑刃的一半已没入地下,再去细看,这些细细的纹路隐隐发出明黄色的光泽,仿佛有生命一般,忽明忽暗。
“古剑!”冰心突然想起,这把墨色的玉剑就是天姬国的国宝之一——古玉断肠剑。
“不错,这便是古玉断肠剑。”西风圣女点头答道,“此剑是我天姬国诸多宝物中寒气最重之物,之所以插于此处,便是为了镇压火灵鸟。”
“火灵鸟!”冰心听到此处不由得全身为之一震,“就是引起当年那场恶战,我们天姬国陨落了一位圣女,七位长老,烧毁无数良田房屋才勉强将其制服的那只火灵鸟?”
“没错,”西风缓缓答道:“火灵为上古凶禽,寻常难得一见。火灵之火与九黎之火、东海黑龙黑火、北俱冰火并称为天下四大奇火。当年此鸟飞过此处,恰好在玉女峰附近停留休息,当时七位长老轮番上阵方才勉强将其制服,却不料此鸟竟不惜引燃体内火灵真元,宁愿同归于尽也不愿受制于人,七位长老抵挡不过全都丧命于此,不仅如此,火势蔓延,接连烧毁天姬国二十四城,火势越烧越旺,寻常方法竟无法扑灭。当时在位的圣女名叫舞新罗,是历届圣女中修为最高、天份最好的,她以寒冰之气止住了漫天火势,将火灵鸟连同其体内的火灵真元一起冰封,并且辅以古玉断肠剑镇压,方才化解了这场灾难,舞新罗本人也因体内真气散尽不久于人世,从那以后,我天姬国实力大减,族人人数更是减少到不足原来的两成。”西风表情凝固了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继续道:“可也算是因祸得福,我天姬国本就以医术见长,自打得了这火灵之后,四大奇火已被我天姬国尽数集齐,有了这四味奇火,炼药之术更是突飞猛进,皇室之中便是接连出了几位神药师,在治好了西荒诸国几位或是中剧毒或是得绝症的长老、公主和一位皇子之后,天姬国的医术之高明便是彻底传开,天姬国也终以医术闻名于四方。”
“原来竟是这样。”冰心若有所思道。
“当年舞新罗前辈虽然将火灵鸟冰封,可经过这么久寒气终究会逸散,之前我说了其一,那么这其二便是每隔七天便要向幽冥玉剑中注入寒冰真气。”西风圣女道。
冰心问道:“这是为何?”
西风道:“当年舞新罗前辈虽说将这火灵鸟降服镇压,可据说其实当时火灵鸟才浴火重生不久,否则,便是以我天姬国举国之力也无法将这畜生降服。”
石壁上的文字到这里戛然而止,任洛心找遍石壁每一个角落也一无所获。
“不知道这个叫冰心的前辈后来怎样了。”洛心自言自语道。
“师父……师父……”就在洛心愣神儿的功夫,身边响起了小男孩的呓语。
洛心回头,只见天逸凡睫毛微动,眉头皱起,口中连连叫着师父二字。
洛心上前轻抚其额头,探其脉搏,而后取出一小段香放于一精巧的小香炉中,顷刻间异香扑鼻,洛心凝神静气,以真气引导香味将逸凡周身包裹住,这香中含有化解鸣虫虫毒的解药,可以渗入逸凡体内去除那些残留的虫毒。
不知不觉间几个时辰过去了,洛心的额头沁出一粒粒的汗珠,心中却是疑惑不已,这逸凡体内的虫毒明明已经清除干净,先前人也有了苏醒的迹象,可为何这会儿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呢,不仅如此,此时天逸凡的脸色也不再红润,身体变得冰冷起来,洛心莫名地开始心慌。
其实,她打心底里是喜欢这个小男孩的,因为这个小男孩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弟弟,一样卷卷的头发,长长的好看的睫毛;另一方面,这是易天真人临别所托,自己当初也算是利用了一把易天真人,可紧要关头易天真人还是想办法让自己得以脱身,虽说也是出于让洛心活着可以医好天逸凡的私心,可救了洛心却是不争的事实,单单为了这救命之恩,洛心也不能辜负易天真人对自己的一番嘱托。
药香燃尽,轻烟散去,不觉间刚才被洛心驱散开的一只火蝴蝶忽高忽低的又飞了过来,竟直接停在了逸凡的胸口,轻轻扇动着翅膀,只见此时逸凡睫毛又开始颤动起来,火蝴蝶身上丝丝缕缕的真气如水一般缓缓向逸凡胸口流入。
洛心手掩玉唇有些吃惊地望着这一幕,下一刻挥手收回火蝶,指尖轻触逸凡胸口片刻后颤声说道:“没想到你竟然是天生火灵!”
人分五灵,分别为金木水火土,这五种属性同时存在于人体之内,与不同脏器、穴道、经脉一一相互对应,相互区分却又相互配合,但也有这样一类人,他们天生体质极端,体内只有五行之一,这样的人天赋异禀,百年难遇。
洛心吃惊之余却不忘调整体内真气,想要逼出火属真气替逸凡运功疗伤,这一运功不要紧,洛心发现自己体内竟连一丝火属真气都无法凝聚,七经八脉中游走的真气更是阴寒无比,洛心暗自疑惑,但此刻无暇其他,只道是自己之前将寒玉瓶内寒气纳入体内的缘故,这寒气在瓶内积存千年,难免霸道一些,可是这样一来就无法运气替天逸凡疗伤了,天逸凡体内的虫毒已解,可是自己之前无意中以至寒之气将药香引入逸凡体内,寒气太过霸道,逸凡身体虚弱加上又是火灵之身,对其他人来说极为霸道的寒气此刻对他来说便成了更为厉害的寒毒,想来这应该是导致逸凡无法苏醒的原因。
“如此说来,只有至阳之气可以化解寒毒,使逸凡苏醒。”这样想着,洛心慌忙取出一本图志,指尖点出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顺着这个位置再往南轻轻划去,不多时便停留在一处地方,只听洛心一字一字念道:“赤火峰——若梦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