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来了?不是在开会么?”他走近,季步笑吟吟的看着他。
看样子他像是匆匆赶过来的,俊逸的眉眼间依然挂着匆忙而慌乱的神色,从开始到现在他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季步,见了她的笑靥,眉间的沉郁瞬时烟消云散。
“我们走!”他牵过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回走。
“等一等,我还没上香呢。”来了本来就不久,也一直光顾着说话,正事还没做呢。
“我和你一起。”他低声说。
季步转身和梁友仕打了声招呼,自己去拿香烛,麦梓洛跟在她后面。经过梁友仕身边时,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卑鄙无耻!”
声音虽然很小,但足够让梁友仕听得清清楚楚,他却恍若未闻,笑得志得意满。虽说他要说的话没来得及说完,但季步最后一闪而逝的惊愕让他知道今天他并不是一无所获的。
回去的路上,季步神色倦倦的窝在麦梓洛的怀里,麦梓洛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看着沉默的季步,心莫名的闷疼。
“小步。”
“嗯?”她往他怀里钻了钻,懒洋洋地应。
“他跟你说了什么?”语调平静而自然。
“哪里有时间说什么?”她笑的如春日的阳光,明媚而温暖。
他紧了紧怀里的她,“无论何时你一定要相信我爱你。”
季步笑着,漂亮的眼里却闪着莹莹的光,认真的点点头。她并非有意隐瞒,只是觉得那些没必要说,因为不足以成为她的困扰,成为她相信他的阻碍。或许,梁伯伯说的对,爱情会让人变得盲目,盲目的相信,盲目的选择。她季步从一开始爱上麦梓洛这个人就从来没清醒过,即便经历那么黑暗而不堪回首的五年,她以为她恨他,1000多个凄冷的夜晚里,午夜梦回时,那锥心刺骨的痛,恨不得把他剉骨扬灰的恨,浸在她的血液中,流淌全身。可那些都和她本以为固若金汤的防御一样,却在她再次见到他的那一刻瞬间倾颓。这是到底为什么她一直都在寻找答案,今天她找到了,是她心的选择,清醒也好,盲目也罢,她都甘之如饴。有很多人都不能理解她的做法吧,但是若不是自己这样刻骨铭心的爱过,谁能懂得。
在疗养院住了近3年,叶诗言第一次走出疗养院气派而别具一格的大门,她回首望去,眼里泛着细细碎碎的光,心中无限感概,她和小步终于还是挣脱了这个梦魇。
接下来的日子季步像一只快乐的小蜜蜂,忙碌却充实。白天带着妈妈满S市的转,细细地讲S市三年来的变化,晚上买菜回家做一顿浓情蜜意的晚餐等麦梓洛回家,60平的单身公寓,挤着三个人显得温馨而尴尬,然后无一例外的将死皮赖脸着不肯走麦梓洛赶出公寓。在楼梯间他搂着她一顿狂啃之后怏怏地说:“你会为你这样每天赶走老公付出代价!”
季步捂着被他啃的红肿的唇,咯咯的笑,幸福和甜蜜就在这昏暗而狭小的空间里回响,放大。为了能多和她在一起一会儿她送他出去的时候他总坚持走楼梯,然后到一楼又把她送进电梯,他会在楼下看她房间的灯亮起,她对他微笑招手,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这样的日子认真而甜蜜。
谁说幸福是奢侈的?幸福其实是简单的,就是因为他简单,才会被追逐奢侈,被繁华迷乱了眼睛的我们忽略。
五点,季步正在厨房做晚餐时手机响了,她手忙脚乱的在围裙上揩了揩手,接起电话。
“小步,晚上我临时有事,不回来吃饭了,事忙完了如果不太晚的话就过来。”电话接通麦梓洛便开门见山说了事情,好像很忙的样子。
“哦,好,那你自己记得按时吃饭。”季步点点头。
“小步。”正要挂电话时,他叫住她。
“嗯?还有什么事吗?”季步顿住。
“明天我们去登记,后天就把婚礼办了吧。”
“啊!这么快!”
“妈都出院快一个星期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自己改了称呼。
季步轻哼了一声,“你说结婚就结婚,我有说过要嫁给你吗?”
麦梓洛终于从绝无仅有的迟钝中恍然大悟,他好像从来没向她求过婚呢。五年前,得知她怀孕直接就把订婚改成结婚,回来之后也是等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便结婚,一切看来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现在看来,好像欠她一个很重要的过程,他从来就不喜欢欠人东西,特别是自己心爱的女人。
麦梓洛敛眉轻笑,“等着我的Surprise。”他透过电话给了她一个深情的吻。
手机这头季步高兴得乐不可支,心里的甜蜜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菜都烧糊了!”正在客厅看电视的叶诗言寻着糊味到厨房,看着笑的一脸幸福的女儿忍不住提醒道。
季步才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地补救,厨房里乒呤乓啷奏着幸福的曲调。
十一点半。
季步窝在沙发上,抱着双腿,下巴搁在膝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茶几上的手机。叶诗言已经睡了,她只开了沙发旁边的一盏小台灯,昏黄而幽暗的灯光罩着她,柔弱而孤独。
还没忙完吗?
这么晚了还没来,可能是不会来了吧,但为什么连电话也不打一个呢?
晚饭之后她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似的,这种感觉她曾有过一次,五年前麦梓洛离开的前一晚,她也是这样坐立不安。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您的电话,请稍后再拨。”一段长长的等待之后,又是一段冰冷机械的回应。
她赌气地将手机扔在沙发上,回卧室睡觉,一夜的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早早的醒来,第一件事是看手机有没有未接来电。
依然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传说中的Surprise?!季步皱眉。迅速收拾了一下,出门。
S市深秋的清晨,天还未大亮,街边昏黄的灯光孤独而微弱的亮着。空气清冷,凛冽的秋风扑在脸上割的皮肤生疼。季步缩了缩脖子,在灰蒙蒙的街道上站着,柔弱而无助。
在出租车上,她不安的绞着纤细手指,关节惨白惨白的,为什么这个清晨感觉那么像五年前那个黑暗的傍晚。离麦宅越近她就越紧张,仿佛很害怕直面那个结果,甚至有些后悔不应该来找他,或许他只是还没忙完,她应该在家等的,他们今天是要去登记的,他一定回去找她。可是怎么办呢?她还是来了,她的不安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不自信。
到时天已经亮了,又是一个阴天,S市的深秋大多是这样阴沉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季步颤着手按响门铃,不一会儿门缓缓从里面打开,她呼的舒了一口气,Eric从里面探出头来,看见她惊愕的有些局促:“小……小步小姐!”
“麦梓洛回来了吗?”
Eric微不可见的点点头,更加局促,呆呆地站着也不让她进门。
季步疑惑的打量了一下他如此奇怪的举动,也没多想,就往里走。
“小步小姐啊,Boss现在还在忙,要不你稍微等一会儿,我去通报一声。”Eric追上来战战兢兢地说。
季步蓦地顿住,惊诧的看着Eric,他的欲盖弥彰预示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她什么时候找他需要通报的。她没说话,加快脚步往别墅走。
刚进客厅正遇见Ken从楼上下来,见了她同样是副很惊讶的样子,“小步小姐?”
Eric在季步背后无奈的耸耸肩,Ken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季步此时已经走到楼梯口,Ken的面前。
“我找麦梓洛,麻烦帮我通报一下?”
Ken轻咳了一声,微笑,“按理说小步小姐找Boss什么时间都可以的,Boss见到你也一定很开心。只是最近事情特别多您也是知道的,Boss已经好几天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昨天也忙了一夜,刚刚睡下,相信小步小姐也不忍心打扰到Boss的休息的吧。”
如果开门的是Ken,她首先听到的是这席话,她一定会乖乖的转身进厨房准备好浓情蜜意的早餐等他起床,可偏偏是Eric,所以让Ken的这番看似有理的话也显得欲盖弥彰了起来。
“我去看看他,不吵醒他。”说着,侧身上楼梯。
Ken急忙上前叫住,“小步小姐。”
这下彻底谁都拦不住她了,她头也不回的的上楼,从小养成的好习惯即便是在这样莫名其妙的情况下依然记得进门前要敲门。
“小步小姐!”Ken跟在她的身后,虽然叫的是她,但声音却不是现在该有的音量,像是故意要让谁听到一样。
门“啪哒”的从里面打开,珍妮穿着麦梓洛的白衬衣,素着一张美到极致的脸,仿若误落人间的精灵,两人同时为眼前的人惊愕的手足无措。
季步瞬时觉得世界顷刻间崩坍成了瓦砾,那种喷薄而出的绝望,强大到恨不得立刻就能死去也不想留在这人世间受一点点这样的折磨。一切答案都是这么显而易见,她为什么会不被允许进来,一整晚的彻夜难眠原来都是她自己在自作多情而已。
“小步……”珍妮从错愕中醒悟过来,刚想要说什么。
季步颤着身子,强忍着眼泪,转身落荒而逃。她已经一败涂地了,逃是唯一可以保住她仅剩的可怜尊严的做法,再怎么伤心绝望也不能在这对狗男女面前流一滴泪。
为什么她像掉进黑暗的漩涡一样,无论她怎么逃都逃不出去一样。
一只冰冷的手抓住她的,她回头,麦梓洛俊逸非凡的脸苍白的像一张白纸。清洌的秋风吹得庭院里的树叶簌簌的往下落,在空中飞旋之后,难逃落地的宿命,寂寥萧条的让人心悸。
“混蛋,别碰我,放开!”季步奋力的挣扎。
他却一点都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抓着更紧,“不放!”
无论她怎么的努力眼泪还是没骨气的掉了下来,连推带踹的死命挣扎,晶莹的眼泪像硫酸一样滴进麦梓洛的心,腐蚀得他心尸骨无存,疼的连呼痛的力气一也没有了,他将她搂进怀里。
也不知道是人到非常时刻某些潜能会激发,或是他抓她的力道没有先前的紧,季步用力一推,他便被推开了,一个重心不稳往后一个大大的趔趄,若不是Ken及时上前扶住,是一定会摔个人仰马翻。
“麦梓洛,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她颤着声音挤出这句话,墨黑的瞳孔被眼泪染上晶亮而让人心碎的光泽,反射着绝望且愤怒的神色。
说完季步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身后的麦梓洛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眼里是被撕裂的情绪,凛冽而清冷的秋风中额头却布着细细密密的汗,映着令人绝望的的景,他无力的闭上眼睛,人无力的向下滑去,后背的白衬衣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触目惊醒。
“Dr.King!”珍妮上前抱着已经虚脱的麦梓洛声嘶力竭的叫,泪水从她漂亮的蓝色的眼睛夺眶而出啪啪啪的滴在麦梓洛苍白却依然俊美异常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