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蛇乃望族,丁口兴旺,疆域辽阔。
族中除开鸣蛇先祖,尚有六位至境大能,分化六大家族,武力强盛远超毗邻异族。是以通常鸣蛇族才掌控着开战权,不论看上那个异族的边疆,均可率军出征,屠戮这片疆域上居住的异族,然后安营扎寨,迁移众多附属部落进驻其中,便可宣告疆土易主。
这也导致鸣蛇族的疆域越来越广,周遭异族怨声载道,却苦于自族武力难敌,只得忍气吞声,尽量向疆域中央的族城蜷缩,隐怒却不敢轻言征战。
长此以往,无非强者更强,弱者更弱。
除开战熊族,那嗜战如狂的名声响彻万族,让鸣蛇族稍有忌惮,轻易不去招惹,与鸣蛇毗邻的各族早已习惯忍受、退缩。鸣蛇族也早已习惯了飞扬跋扈,如同盘于中央的王蛇,俯视环顾周遭,偶尔露出尖锐毒牙,便要从旁边咬回一块肥美的精肉。
至于上一次众族怒而反抗,聚众围攻鸣蛇族,已经是数十万年前的事情了。
安稳了数十万年,鸣蛇族在周遭邻族之中称雄,做了无名霸主,将自族疆域扩展近倍,这也让鸣蛇族疆域毗邻的异族数量大增,如今多达十一个邻族之多。
此番苍狼族,再次被鸣蛇族侵占了百万里广袤森林,终是怒而爆发,暗中向周遭各族派出使团,但求与众族一道共举义帜,讨伐贪婪鸣蛇族,夺回各自失去的疆土,让鸣蛇族惨败退缩,才能得享日后休养生息的漫长岁月。
时至此时,战熊族四大家之斯瓦匹剌家,终是率先定意出征,随后战熊族各大家、各大部落闻风而动,凑足百万熊军,欲从与鸣蛇族接壤的疆域进发,伺机夺取更多的疆域。
而与此同时,商羊族亦已意动,决议派遣百万大军,从鸣蛇族侵占的疆域进发,扫荡占据其中的鸣蛇大军。
苍狼族早已有百万狼师整装待发,亦从自族被侵占之处扫荡,力图一举攻入鸣蛇族的腹地。
如此三族共同举军讨伐霸主鸣蛇族,动静颇大,但凡与鸣蛇族毗邻的大族,亦在款待苍狼来使。想来见得这三族共讨鸣蛇的盛举,定会让其余各族蠢蠢欲动,不日亦会派出大军,与三族一道共襄盛举,征讨鸣蛇族。
这局势甚是明朗,鸣蛇族大败恐怕指日可待,即便如今仅有三族来征,已让无数鸣蛇惶惶不可终日,尽数望风而逃,整个部落、家族向族城方向极力逃窜,以图保得安生。
鸣蛇族各大家明知局势堪忧,对周遭尚未出军的邻族却不可不防。是以王族留守鸣蛇城,族中六大家率领各家、各部分作三路,亦能凑足三百万鸣蛇军士,分别赶往与苍狼族、商羊族、战熊族接壤的疆域,据险而守。
同时,留守鸣蛇城的鸣蛇王族,频繁派遣杰出少王组成使团,向鸣蛇友族进发,只为寻求援助,共同挫败前来讨伐的各族,再分享此战掠夺的疆域、财富。
只是鸣蛇族疆域辽阔,与之接壤的友族边境,离鸣蛇城少说也有数亿万里之遥,再加上边境与友族族城的距离,待使团赶至友族族城,最少也要一、两个月。再加上游说的时间,友族出军赶至的时辰,恐怕那时便要到半年之后了。
奈何如今战火已然燎原,情势瞬息万变,时间便成了鸣蛇族最紧要的东西。
鸣蛇们只求据险而守的各大家能够奋勇抗敌,拖延够半年的时间,那时便能扬眉吐气,反扑来伐的各族,将他们尽数碾碎,以解心头憋闷、羞怒之情。
时间紧迫到分秒必争,如此情势来伐各族又岂会不知。此时三族大军尚有优势,便要趁机迈进,否则真被拖到半年后,那鸣蛇友族参战之时,恐怕便是一场胶着恶战,甚至大败亏输亦有可能。
且来说斯瓦匹剌家这支十万大军,迎回先锋军残余的三十八骑战熊,虽说折损近万,但好在尚有这三十八骑存活,屠戮过数十万鸣蛇异族,此番出征便是天降吉兆。
既然是有功,大军自然要停军庆贺一番。由各军军主打开放置军需物的随身麻布口袋,敞开分发鲜美肉食、精致美酒,再点燃篝火,各自寻觅兄弟好友,汇聚坐于一团,便自欢庆起来。
将各自蚁兽围立在侧,抛掷肉食、蚁料任其食用,起与出征的自家子嗣汇聚到大军中央,在篝火旁围坐成团,一面享用肉食美酒,一面随意畅谈日后征战之事。
呼延等近身侍卫,此刻亦得厚待,便在起与几位少主身侧围坐成团,得以享用最好的肉食与老酒,亦可旁听征战的谋划。
先前忙于奔命,后来又忙着分发酒肉,呼延倒未曾留意周遭,此刻见得罴身侧安坐的忌,又见到旁边那闷头吃喝的呲溯,才知他们这次亦随大军一道,参与这讨伐鸣蛇族的盛事。
正所谓仇家相见,分外眼红。哪怕呼延目光随意扫过,呲溯亦要倏然扭头,朝他呲牙咧嘴,信吼恐吓,兀自将熊目瞪得滚圆,向呼延怒视。
若是这目光亦能化作利刃,呼延恐怕早也惨遭凌迟,被呲溯这凌厉如刺般的眼神,切割成了千万肉块。
呼延哪里会示弱,与呲溯四目瞪视,毫不相让。片刻后终觉无趣,他干脆呲牙冷笑,翻身站起,离开这一团近身侍卫,反倒凑进了那堆残余的先锋军三十八头黑熊之中。
这先锋军连遇两次围杀,初时在无名荒森里便十折其九,残余千骑又被骗入裂谷,再次百不存一,能够侥幸逃得性命的,不过仅剩这三十八头黑熊罢了。
但他们有幸存活,便是鸿运相随,昭示着斯瓦匹剌家此番出征的吉兆,那屠戮数十万鸣蛇的战功,便落到了这三十八头幸运熊货的头上。即使是此刻庆功,他们乃是大功之勇,亦得厚待,便紧挨在家主及各少主,享用最上等的好肉、美酒,彰显隆恩。
三十八头黑熊生死相伴,这一番来回更是有了铁血交情,自然围坐一团,相互倾诉各自所遇的凶险,不时隆隆大笑,气氛甚是融洽。
见得呼延凑到前来,立时有两头黑熊挪动尊臀,给他让出一个位子。
待他刚坐下,便有旁边黑熊朝他捶胸砸背,见得呼延狼狈歪倒的模样,登时逗得众熊齐声大笑。逗弄几番,自有旁边黑熊与呼延勾肩搭背,分享各自好酒好肉,姿态分外亲昵。
呼延与这先锋军的黑熊,虽然一路甚少闲聊,但他那厮杀狠戾的架势,倒是让先锋军众熊看得顺眼,如今更是经历过生死凶险,自然愈发有了战场上打出来的交情。
这便是生死交情,这类交情极为牢靠,相互间断无罅隙,相交随意却又坦诚相待,实属难得。
见得这副和谐气氛,呼延离去那团近身侍卫之中,便朝他背影投来两道怨毒的目光,一声压抑怒气的闷哼,无需呼延扭头去望,亦知便是呲溯所为。
他拿呼延毫无手段可使,明明自家武力非凡,可以随意捏拿的熊货,却只能硬生生熬到十年之后,才能宣泄心头忿怒,早已憋闷至极。此刻见得呼延竟混得风生水起,不止成了罴身侧的红熊,更能结交到这许多生死兄弟,更是郁恨难当,却只能如此作态,才可稍解这愤懑之情。
呼延朝着先锋军残余的三十八头黑熊咧嘴大笑,对向他敬酒的更是来者不拒,若是有黑熊觉着自家肉食美味,硬是撕做两半,扔一半给呼延一道享用,他更是乐得隆隆大笑,毫不滞涩地探手抓来,拿到嘴前大口撕咬起来。
看见呼延这豪爽姿态,先锋军残余的众熊更笑得熊眼眯做细缝,对呼延愈发满意之至。
气氛渐至热烈,众熊便更加放得开,浑然忘却周遭,只寻来两畔同僚,吐沫飞溅地宣扬自家战果,或是述说所遇凶险,自家又如何奋勇反击,伺机杀了多少条鸣蛇军士。
放眼望去,这些炫耀战绩的黑熊,脸上均是眉眼飞扬,分外得意的神色。或有争执,亦是相互攀比各自战功,直道自家更加勇猛一些。这却如何比得,立时更是引得众熊争吵不休,直争得面红耳赤,粗脖上青筋暴起,许久亦未能争出个谁高谁低来。
而借着众熊争执火热,无暇他顾的间隙,呼延佯装出一副闷头吃喝的模样,倒也有了闲暇凝神侧耳,偷听一旁起与罴等少主商讨征战的计谋。
“父亲主上!我军刺探早已来报,前方挡住我战熊族的,乃是鸣蛇族库卡家与卡普家两大家族!”
在呼延的角度,恰能偷瞥到忌说话时的模样。但见忌双目似是无意地扫过罴,继而烁烁望向起,眼神的光彩分外明亮,透出企盼的光亮,向起沉吼道:“忌虽不才,却愿率两万大军,率先去前方探个虚实!望父亲主上应允!”
罴撕裂一块肉食,胡乱咀嚼一番,便囫囵吞咽下去,忽而抢先沉吼道:“父亲主上!我率先锋军早已探明前路,更加熟悉前方的地况!这探寻敌军虚实的活计,还是该由我再率两万大军前去,才最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