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半响之前,柳如胭正在神殿中盘膝闭目,却忽而露出疑惑之色。
自打呼延离去后,她虽说走得极为干脆,可待得回返神殿落座,已然神念尽开,自是暗中紧盯呼延的行踪,丝毫未曾放松。
以她的手段,早已暗中在呼延身上留下一缕晦涩心念,料想这秃贼虽说才绝惊艳,但她这魂修之法尤为神妙,这秃贼断难察觉,自是以此监察,最为妥当。
遥遥感应那秃贼出山去了情魔城,继而落座酒家,胁迫那许员外去了宝阁,这诸多事情,皆尽被柳如胭隐约察觉。可随后二人去了宝阁,那宝阁中便有太多制衡,使得她与这缕神念之间的感应若有若无,几近断绝。
虽说此中空白,但这秃贼去那宝阁所图,柳如胭一猜便透,自是去打探胡一刀的下落去了。想及这秃贼听闻胡一刀失踪已久的情报时,会有何等心情,柳如胭立时觉着心情愉悦,浅笑出声。
说句实在话,虽说这秃贼有几分本事,那身境无敌的实力也算勉强过关,可说到名声、身世,便实在差得一塌糊涂,尤其是想到自家女儿这千余年的胡闹,更是让她柳如胭每每思及,便觉着颜面无光,凭他也想娶柳烟,在柳如胭看来如若妄想,她绝不会允诺。
可这秃贼毕竟是一道魁首,又是那刀魔门真传大弟子,她总该因此留几分情面,婉言拒绝眼见无用,这才忽而心生一计,不露声色便将这秃贼算计了一把。
以她的精明,这胡一刀的陷阱掩藏在众多话语中,便未曾显山露水,再加之这秃贼听说将才自魔界外归来,定然不知这胡一刀失踪之事,如此精明算计,果然让这心急的秃贼落入圈套。
柳如胭本打算,藉此拳套拖延许久岁月,即便那胡一刀归来,这秃贼还真胜了胡一刀,她亦能寻出新的计谋,再行刁难,总不能赔了自家女儿,让这秃贼如愿。
这般做想,便察觉那一缕心念忽而有了感应,随后之事自是被她皆尽知晓。待得知晓呼延欲图自立门户,柳如胭哑然失笑,便觉着这秃贼好生自不量力,简直狂傲无边,心想这秃贼预谋叛离刀魔门自立门户之事,足以让这秃贼焦头烂额,应接不暇,却是自找麻烦,定然再难抽搐身来,顾及这求亲之事了。
想到这其中艰难,柳如胭终是放下心来,终归有了些许疏忽。
待得她回神感应那缕心念,忽而面露惊疑,自是察觉那心念又没了感应,消失得极为彻底,这便隐隐生出不妙的预感,觉着此事怕是要生变数。
正自琢磨着这秃贼用了何等伎俩,遮蔽了她与心念的感应,久久不得其解,便也忽略了那阵法上自家心念产生的些微变化。
待得阵法上自家心念骤然受了重创,那遥遥传来破阵的骇人声势,这才让她面色剧变,继而惊怒交加。
“噬魂石!这秃贼何处寻到的噬魂石?这等吞噬心魂、神念的奇物,魔界断无出产,唯有东极落羽死海深处才有产出,魔界稀世罕见,乃是天价之物!他去何处寻到的?”
“适才感应断绝,我只道他是又去了何处躲藏,竟然被他摸到我大阵之前,我还犹自蒙在鼓里!这又是什么手段?这秃贼的来历,果然大有问题!”
如今事已至此,惊疑业已无用,遇见这等胆大包天、不按常理出牌的奸猾秃贼,柳如胭这般淡然心境,亦被激得怒火急生,哪里还端坐得住,急忙修复神阵破损之余,已然怒极追杀而去。
这时节,她早已顾不得哪门子情面,定要用那秃贼之血,才能平息她此时的怒火!
“给我停下!以你那龙马之速,如何逃得出我的手掌!此时停下,我留你一命,若是待会儿被我抓住,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厉叱声再度传来,已然近在数里开外,比之先前初行之时,无非顷刻便已拉近三、五里的距离,柳如胭这话,自然并非全是威胁。呼延略微一算已知惊险,顿时毫不犹豫,倏然探手朝那龙马心腹抓去!
“噗!”
如抓肉泥一般,那龙马心腹被呼延五爪轻易洞穿,便在龙马吃痛惨嘶之时,呼延探爪入内,辨别清楚这龙马心脏周遭的穴位,继而毅然狠捏!
“咚!”
似是源自远古战鼓之声,呼延从爪尖逼出五滴精血,倏然射入龙马心脏这五个穴位之中,便让龙马心脏猛然受激,砰然剧跳开来,那五滴源自呼延的精血,倏然散化龙马周身,正是禁忌秘法——“五指连心”!
眨眼之间,那龙马双目赤红暴凸,喘气粗重如龙,周遭本就枣红的鳞甲、皮毛,这时节更是殷红如血,精肉鼓胀虬扎,其速自是激增,怕是一个时辰能奔出两百万里!
“柳如胭!你追我作甚?”柳烟却是怡然不惧,转头反朝柳如胭怒瞪而去,继而嗔叱质问道:“我与呼延之事,你百般阻挠,是何居心?你哪一点像是做母亲的?”
“你!”
柳如胭怒极反笑,面寒如水,咬牙道:“你这不孝之女!竟如此不知廉耻!勾结外家汉子欺负你亲生母亲!待我抓住你二人,定要一道乱棍打死!否则让我颜面何存?”
“哈哈!我未来岳母大人,何须如此客气,无需相送!无需相送!”
待得母女对峙吵闹之时,呼延感受着胯下龙马激增之速,与那身后急追的柳如胭已成均速,这便大为放心,扭头朝柳如胭咧嘴笑道:“待得我与柳烟成亲之事,自然该请岳父、岳母共坐高堂之上!便是错过亲事却也无妨,待得我与柳烟花开落叶之后,自会抱上子嗣前来与岳母一观便是!”
“还有你这秃贼!休要与我胡言乱语!”
柳如胭此时正在气头上,哪里还受得激,闻言那目光如化利剑,锐利逼人,直欲将呼延刺得千疮百孔,寒声道:“你这等奸诈之人,终日里只晓得偷奸耍滑,耍弄伎俩,如何能做我女儿的夫婿?便是你二人真做了夫妻,这门婚事,永世也休想得到我的承认!”
此言一出,呼延立时沉默下去,似是自是心愧,无言以对。柳烟见状顿时心急,朝柳如胭怒叱出声,“柳如胭你什么意思?我的婚事自该由我做主,干你何事?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柳如胭双目一眯,自有寒光逼人,待得见前方龙马增速,已然知晓用了禁忌秘法,却也二话不说,面色倏然浮现两片红晕,一时光艳照人,风华绝种,那飞驰之速亦是暴增。
“你乃我亲自诞下的子嗣,这一辈子变更不了!我柳如胭的女儿,若是嫁与这等野夫,岂非让天下人笑话!我说不允,便是不允,你们休想成亲!”
待见柳如胭亦用出增速的禁忌秘法,再行紧追而来,距离又见迅疾缩短,呼延亦是心惊,他怀里柳烟更是惊慌,索性咬牙叱道:“柳如胭!你我皆是魂修,自打踏上魂修之道,原本血脉便已遗弃泯灭,如今我之血肉均乃天地所赠,与你何干?便说你养育之恩,我羞于提起,今日你非要逼我……我与你断绝这母女关系便是!”
“你说什么?”
柳烟这话说得太绝,骤然听闻,柳如胭亦如遭雷击,娇躯一颤,继而面色苍白如霜,目寒盯住呼延背影,已然杀机毕露,自是因为这女儿绝言,迁怒怪在了“骗”了她女儿的这秃贼身上。
如针刺背,呼延遍体生寒,已知此时的柳如胭,这才是动了真怒。可母女二人之间的纠葛,他又如何偏颇,索性只得佯作不知,闷头策缰催促龙马疾驰奔命。
可柳烟那绝言,还是生出应有之效,柳如胭那惊得呆滞的片刻,终归将距离又拉长了十余里之遥,这便争取了宝贵时机,让二人松了口气,待得柳如胭再行追上时,那刀魔山已然遥遥在望。
“给我停下!”
眼见已然追赶不及,若是让二人逃入那刀魔山去,这事情就变得极为棘手,柳如胭顿时心急,咬牙厉叱之余,倏然捏指扬鞭!
这鞭子自是神物,乃是她柳如胭傍身多年的成名神器,此时倏然挥舞,如化长蔓、巨蟒,竟倏然疾射足有数千丈,眨眼间已然近在呼延身后,直欲洞穿而过!
神境手段,的确非同凡响,这一击又来得迅疾突兀,呼延仓猝间哪里还躲避得开,自知小命难保,不禁色变。
“你敢?”
柳烟惊怒瞪眼,却是不假思索倏然扭身,已然护在呼延身后,扬剑反击!
她这一动出乎呼延与柳如胭的意料,虽说她亦使得十分火候的绝技,更是将入神境的修为,可在柳如胭这含怒一击之下,实在苍白无力,断无抗衡的机会。
那看似决绝狠戾的剑气,与那长鞭巨蟒骤然相撞,却似脆薄琉璃一般,轻易被巨蟒撞成了四射散碎的气流,巨蟒仿若毫无阻碍,疾速、力道丝毫不减,眨眼间已然朝柳烟狠狠一咬而下!
柳如胭亦被这骤变惊住,立时极力收招,奈何这一击乃是含怒而出,自是全力以赴,这时节哪里收手得住!
“柳烟!快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