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待得呼延走近些,这许员外忽而觉着眼熟,自是哪里听过这般光头劲衣的扮相,随即看清那刀魔门真传所着的劲衣,顿时小眼瞪圆,心念中宛若惊雷炸响,惊骇望向呼延,犹自难以置信地呐呐道:“你……你是……你是那刀……”
“哈哈!是我!”
呼延自是未曾否认,朗笑间坦然应诺,继而凑到许员外身侧,搭肩似是极为亲密,却是密语威吓道:“胖子!我不劫财不劫色,休要吐露我的行踪!只需带我前去那宝阁一行,不耍甚小手段,包管性命无忧!”
“是!是是!”
感受到呼延那似有若无的凶狠杀气,许员外顿时一个激灵,浑身肥肉止不住哆嗦得晃荡不休,自知这是遇上了何等凶人。为求保住自家这小命,他那脊梁这便弓了下去,露出卑微谄媚相,点头哈腰忙不迭地应诺,倒也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
“器魔……刀魔门……您请随小的这边请!”
一连换了三个称呼,自是察觉呼延有隐秘身份之意,索性还是尊称一个“您”字,待感到呼延杀气收敛无踪,他暗自抹了把冷汗,这便替呼延谄笑引路而行。
许员外也是个叶公好龙的性子,虽说对这器魔道新晋魁首分外好奇,这几日总去宝阁打探消息,可这时节突兀遇上,却是知道的最多便越知道怕,深知这器魔道新晋魁首是何等肆无忌惮的凶横之人,连那窃情山都敢单刀匹马杀将上山,此时当街杀个胖子,实在算不得甚大事。
这时节真是小命危在旦夕,许员外已然太久未曾如此遇危了,正是冷汗潺潺而下,一面小心应付着呼延,心思飞速急转,思量着应对之策,想到心寒处,不禁暗中哭骂开来。
“娘西皮滴!这他娘的什么世道啊……什么世道啊……老爷我在这情魔城玩耍多年,从未遇见过这等生死凶险!怎生今日随意出来转了一圈,大街上也能遇到这般大祸临头的时候?这等凶人喜怒难测,也不知去那宝阁有何要事,我且小心伺候着,至于这条金贵小命……唉!也只能听天由命,随他心情了吧?”
心里哀叹、哭骂连连,可他面上却满是谄媚笑意,自是陪着小心相随,引着呼延前往那宝阁所在,不忘试探着谄笑问道:“不知您……大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哈哈!忽而想问些事情,自是前来问询!”
呼延搭着这胖子肥腻而滑的肩膀,亲密大笑回应了一声,忽而又有杀气隐现,隐晦密语又行威吓道:“不该问的,别问!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是!是是是!”
那杀气如针刺背,许员外又是一哆嗦,哪里还敢多嘴,自是笑得极为勉强,那面上肥肉颤颤抽搐不止,索性咬牙狠狠扬臂,将自家肥脸打得啪啪作响,三、两巴掌下去已然眼见红肿,倒也下得去手。
“大人教训得极是!小的就是这般嘴贱,忍不住好奇便欲问个究竟,实在欠打!”
他一动手,打的是自家皮脸,却是咬牙忍痛一声不吭,犹自还陪着笑脸,呼延反倒瞳孔猛缩,杀机更甚,眯眼寒声密语道:“先前我似是说过,休要与我耍弄手段!否则休怪我下手太狠,立时捏断你这肥脖子!”
“是!是是!”
许员外那小心思,被这么一吓终归化作飞灰,一对小眼四下打量,却还是未曾遇见熟人,这番煞费苦心的苦肉计便全无用处,心头便仅剩下苦笑、哀叹了。
这情魔城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极为热闹,于呼延而言似是前行三、两步便已到了地头。于许员外而言,往日顷刻便到的宝阁所在,这时节却变得度时如日、度日如年一般,煎熬到了极点。
待得见到那珠光宝气的塔楼,门口“宝阁”两个写得龙飞凤舞的斗大金字,许员外惊喜得险些涕零,这便急忙陪笑道:“大……大人!这便是宝阁了!若是再无旁事,小的这便告辞!”
“慢着!”
呼延手臂一紧,已然如铁箍般卡牢了他那肥腻脖颈,继而似笑非笑,慢条斯理道:“许员外急着走作甚?你今日左右无甚大事,且来陪我到这宝阁走一遭!哈哈!待会儿办完事,我在适才那酒家要了一桌好酒好菜,正愁无人对饮畅聊,如今遇上了许员外,你便作陪吧!”
“这……”
听得许员外面有苦色,迟疑不愿应诺,呼延面色微冷,眯眼轻疑道:“嗯?”
只需呼延这一眯眼,经年杀戮而养出的煞气,实在震慑人心,许员外顿时心中一悸,继而谄笑道:“大人说的是!能遇得大人这般厚待!有幸陪大人饮酒做聊,实乃我许某人万世修来的福份!小的自是欣然愿往!”
“哈哈!那便好!走吧许员外?”
听得许员外应诺之后,呼延面上又现笑颜,亲切招呼一声,便似是好友一般勾肩搭背,与其一道跨入宝阁大门。
“启禀大人,这宝阁可谓应有尽有,一楼便是常用的肉食米粮之类,二楼则是宝剑、宝甲一流,那三楼则是神器罗列,四楼偶尔热闹,却是拍卖珍贵稀罕物件儿之处。若是想要打探甚情报,那便要登顶到五楼去了!”
才进大门,许员外赏了几两身境巅峰血肉给那那殷勤凑上前来的侍者,便自顶替了侍者应做的差事,与呼延细细说道开来。他常年在这宝阁厮混,自家亦有三大店铺在这宝阁之中,对这宝阁自是熟稔如家一般,此时与呼延介绍,怕是比那寻常侍者还要熟知许多。
“这样……”
呼延若有所思,随后咧嘴朗笑,“这样的话,我等索性径直上那五楼去吧!”
“哎!大人请随我来!”
听得呼延直指五楼,此行自是不言而喻,真是前来打探消息的,许员外压下心头诧异,谄笑间躬身扬臂一引,便自领着呼延踏上楼阶。
沿阶而上,那人群渐至稀少,待得上到四楼时,已然是门可罗雀,而踏上五楼之时,反倒还能见得几人,却大多是蒙面隐秘的打扮,或是自某处推门而出,或是推门入得某个隔间。虽说还有些人气,可此处却静得厉害,宛若无声无息一般,迎面下楼之人,朝呼延与许员外看来时,目光皆尽冷漠至极,如若鬼魅般飘然而去,总透出一股子诡谲的气氛。
“嗯……”许员外对这情形倒是习以为常,自是见怪不怪,四下扫视一遭,顿时遥望尽头双目一亮,继而朝呼延抱拳恭谨道:“大人请看,那一间此时正好无人,请进便是!只需这魔界有传的消息,在这宝阁都能打探得到……哦!若是大人身上未曾带够强者血肉,但与小的说上一声便是!小的自无二话!”
这倒是许员外会错了意,只道呼延先前在那宝阁门口,犹自不放他离去,怕是囊中羞涩,唤他一道前来宰上一刀。这般想着他却是暗中松了口气,只因他行商多年,最怕生死做险,这若是能破财免灾,与他而言倒是小事一桩了,任由被大宰一刀,掉下多少强者血肉去,只需能保住自家性命,他便不觉着可惜。
可呼延那些年混迹飞龙城,区区百年已然身家颇丰,若是攀比一番,恐怕比之这富得流油的许员外,亦是不遑多让,这些许小钱,他还真不放在心上。之所以忽而起意留下这胖子,只因忽而间灵机一动,这才改了主意,正打算待得问清那胡一刀之事,再来与这胖子好生说道说道。
“这些许强者血肉,我还不放在心上!走吧!”呼延随意一语,便自跨步而去。
“这倒是这倒是!”许员外连连点头不迭,讪笑道:“大人这等绝世人物,身上自然不会差了强者血肉,倒是小的妄言了!还望大人勿怪!”
呼延哼哼一笑,却是不答,许员外紧步跟随,待到那间门前便自立时伫足不前,哈腰陪笑道:“大人权且进去,小的在门外等候便是!”
“无妨!”呼延扳着他的脖颈,似是生生将他推朝前去,自是不容置疑,含笑道:“随我一道进去吧!我所问之事,你听去也无妨!无关大碍!”
“这……这!这还是算了吧!”
许员外却是面色大变,瞬息红润褪尽,肥脸惨白,好似前方便是鬼门关一般,终归有了推拒之意,犹自强笑道:“大人所询何事,小的自是无意知晓,也不敢知晓!大人!大人!还请饶过小的一命!我身家浮财,皆尽都能送与大人!只求不杀!不杀啊……”
他那推拒力道于呼延而言,实在微不足道,终是被呼延强推入门,这便惊慌失措,到后来犹若惨呼、乞求,何其可怜。
只是待得二人入门,那窄门轰然闭合,连同他那宛若绝望的惨叫之声,也因此戛然而止,这宝阁五楼上,又恢复了原本的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