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比第二把交椅,争来争去,还是未能落入数位新晋大弟子手中。
说来也是,昔年李隆等五人尚在时,这一众新晋大弟子便无力争夺道比十位,自是修为、武艺均差了一线。
如今一去五人,留下除却杨英,仍有三位久坐十位的强横真传,第一日乃是挑战。由三十位前的真传出手,让道比十强接战,除非如此番一般空了位子,才能引得三十位中强者争夺,可原本已在十位上的人,却是碍于规矩,无从参与。待得第二日,正是十强排位之战,这三人自是骤然发力,轻易便将昨日为第二把交椅打得热闹的众门新晋大弟子扫下台去,使得这几位新晋大弟子的排位一落千丈,至此依旧在猛烈争夺。
到得尘埃落定,呼延这魁首之下的前五把交椅,俱是被这三位久坐十位的强横真传占据,而那四位新晋大弟子连同王恒,便排在了最后这五把交椅。这其中还有一个爪魔门大弟子望岳异军突起,竟能力胜鞭魔门月华、刀魔门王恒,生生夺了那第八把交椅,而王恒惨败在鞭魔门月华手中,竟被这娇艳女子力压一头,这便被挤到了末席。
争夺十位,王恒连败两日,却是一场未胜,此时站在十人最末,与旁人一道望向排头的呼延,心里滋味不言而喻。
论起此番道比,谁也不若呼延这般风光无比,惊艳骄人。能将那已然身境无敌的杨英挫败,以强横无匹之势,凶狠抢了这道比魁首之位,足以让人震惊到不敢相信。
这太过出人意料,怕是先前从未有人想过,那注定霸占魁首之位不知多久的杨英,却在其悟出神技之后,反倒被一个从未扬名的后生给夺了位子,这听起来都觉着太离奇,平日做梦都想不到,此时却已成了现实。
自打消息狂风般传开,不知让多少人立时呆若木鸡,惊骇得久久回不过神来。能自杨英这等身境悟出神技的绝世天才手中夺去魁首之位,这位新晋魁首,又该是何等冠绝古今的天纵之才?
呼延在人界能坐到绝顶人物,号称魔道之祖,统领万千魔道,其天份、手腕自是极其高明,却断然称不上冠绝古今。此番的确只能说是得了莫大的机缘,得到刀圣血脉传承,其中对刀法、武艺的感悟浩海如海,深奥如渊,却好在是血脉传承,比口口相授、体传身教好上千百倍,若是专注推衍、解析,便能悉数掌握通透,运用无碍。
便是天份寻常之人,得了这等机缘,自也能实力大进,掌握神技之妙。呼延对刀法本就极有悟性,这自然使得他对刀法的感悟精进神速,八百年将神技刀法推衍至灵转之境,他还觉着太慢。
有此机缘相助,胜过自行顿悟的杨英,呼延自觉理所当然,乃是毫无疑问之事。待得他与其余道比十位聚在这器魔本殿之前,等候有人前来引路时,见得那陪进末席的王恒师弟,自是和颜悦色,好生勉励、鼓舞了几句。
“哈哈!王恒师弟,不错!不错!果然如我所料,此番得以顺利杀入十强,这道中大比前十之位,我刀魔门依旧能占两席,也算未曾落了项济、项神师兄与我刀魔门的威风!王恒师弟幸苦了!”
这话听到王恒的耳中,是何等刺耳!
虽说呼延这话里均是褒奖之言,可王恒怎么听都似是幸灾乐祸,冷嘲暗讽。尤其是这最后一句“王恒师弟幸苦了”,听来似是记功,可王恒觉着这是在讥笑他暗中所动的算计,人家自是心知肚明,却自觉实力强横,真有夺魁之能,于是懒得与他计较,这时节看他自食恶果,才是当真看了笑话。
羞辱近乎耻,王恒几近咬碎了牙,却想及这人的强横实力,他明打暗算怕也奈何不得,这满腔激愤还是只得往肚里咽,还得垂首抱拳,尽显卑恭,谦逊道:“师兄辛苦!为我刀魔门夺了魁首之位,可谓名震天下,师弟我陪进十强末席,实在不足挂齿!”
虽说姿态已然摆得极低,可这言语里难免还是带出了一丝怨恨之情,言下之意自是你呼延已然夺了魁首,乃是头等大功,更能得享极尽荣耀与声望,我王恒苦死苦活连番大战,勉强保住这末席已是尤为不易,与你夺魁的风光相比,怕是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想起来自是觉着怨恨难消。
呼延好似听不出这话外之意,兀自笑得憨直,人畜无害一般,抑或本就脾性温良,赞叹道:“胜不骄、败不馁,不错不错!有这般心性,我看师弟潜力非凡,日后定能有一番大成就!只是师弟亦不可妄自菲薄,能杀入道比十强之位,已然是万中无一的高手,师弟如今位列其中,也该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多谢师兄夸赞,师兄所言正是!”王恒恭谨回应,起身时已然笑容和煦,不带分毫阴霾,兀自含笑道:“道比之前,我便打算夺来这十强的一席之位,如今自是心想事成,分外满足了!”
他这话只说了一半,便是本打算夺取二、三之位,如今却是勉强入席,这二、三把交椅与这第十把交椅,期间可谓天差地别,不可同日而语,是以他这声“满足”,甚是言不由衷。
“唔!满足就好!”
呼延一团和气,颌首赞同道:“常言道知足者常乐,便该有这般心态才好!只需师弟永不懈怠,我看这魁首之位,日后亦能交到你的手中!”
这话顿时让王恒大惊失色,那受宠若惊的模样看不出真假,急忙恭谨道:“真不知大师兄竟如此看重我王恒!王恒受之惶恐,受之有愧!还请大师兄细细斟酌,另寻良才接任这重担才是!”
“师弟,太过谦逊也不是好事!便少了我刀魔门弟子的爽快!”呼延佯作不满之色,责备道:“你身为我刀魔门堂堂二师兄,便该以身作则,爽快应下此事,为之努力才是!我纵观门中众多弟子,挑来挑去,还是悉心栽培你最让我放心!”
“这……”
王恒这是真震惊了,他原本只以为呼延说得促狭、挤兑的玩笑话,这便一直忍着羞辱、硬着头皮任由呼延调笑,还在安慰自家忍一忍便能过去,这区区羞辱当不得大事。可此时听得呼延的话,这才让他倏然一惊,犹自难以置信地瞪着呼延,心底喃喃失神,“他莫非并未与我开玩笑?说的……都是真话?真打算栽培我,让我接任他这魁首之位不成?”
这念头好生离谱,连王恒自家都不敢相信,是以瞬间便又心生怒意,“这般显而易见的花言巧语,我竟然险些真信了!哈!尤为可笑!莫非在他心里,我便这般不堪,如若丑角一般,能任他肆意调侃、戏弄不成?莫非我这般悲惨,他竟如此睚眦必较,还不愿善罢甘休,放过我么?”
正所谓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他王恒虽是老实人,也难忍这连番羞辱!
心里勃然大怒,怨恨之极,王恒面上反倒露出感激之色,激动道:“多谢大师兄好意!王恒定不负大师兄重望,永不懈怠!力争延续大师兄为我刀魔门夺来的荣威!”
“哈哈!这便好!”
呼延似是未曾留意王恒那一闪而逝的怨毒目光,兀自哈哈大笑,欣慰道:“有你王恒师弟,我亦放心了!只需师弟努力,这刀魔门大师兄的位子,还有这道比魁首之位,都能是你的!”
周遭尚有八人,皆尽是道比十强的强横真传,本来听得呼延与自家师弟言语,自是本着敬畏之心,静默在旁不曾插话,谁曾想这师兄、师弟二人如此旁若无人,言语肆无忌惮,竟全然未将其余人等放在眼里,终是皆尽心火狂升,暗骂道:“好狂妄!”
那刀魔门新晋大师兄也就罢了,人家乃是新晋魁首,能力败杨英的强横人物,实力高绝,说出这等目中无人的言语,全然不将一众强者放在眼里,却也有这资格。可这王恒是什么人物,比之此时周遭立足之人,他都是其手下败将,可听他言语,那新晋魁首之言,他竟真敢接下!
提及大师兄异位之事,乃是他刀魔门自家之事,说来也就罢了,可随后提及这道比魁首之位,乃是关乎众门荣耀的大事,那刀魔门大师兄随口一说,他王恒也敢应口,也敢小觑同道群雄,如此目中无人!实可谓大言不惭!不知羞耻!
碍于那强横的刀魔门大师兄,众人一言不发,却皆尽面色阴沉,冷冷瞥着王恒,俱是心生狠怒,被这般狂妄言语激出了血性,兀自打定主意,此番归去定要疯狂修炼、参悟,千年后再行好好教训王恒这狂妄之徒!
王恒正自拜谢呼延,忽而没来由地遍体一声冰寒,待得惊疑四望,总算留意到周遭阴冷、狠戾的目光,这便倏然心悸,转而惊醒,只道又明白了呼延之意,不由得心下惊怒哀呼。
“命犯小人呐!想我王恒这般老实、本分之人,却遇上这等奸猾、强横的小人!不知不觉又中了他的诡计,他竟如此心狠手辣!是想要斩草除根,置我王恒于死地啊!这却是好狠的心!”
他急忙正欲辩解几句,力图消解众人对他的误解、仇恨,遥遥忽而传来凄厉破空之声,但见飞剑化虹,自那器魔圣山迅疾飞射而来,瞬息已至众人身前。
这老者面色阴鸷,枯瘦佝偻,负手踏足飞剑上,立于虚空朝十人俯视,待得望向呼延时,那目光锐利如刀,似有杀机凌厉,却终是一闪而逝,继而漠然冷淡道:“众位新晋道比十强,随老夫去觐见圣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