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可夺声,这便是圣境无敌杨英的气势!
无需多言,即便先前才片刻,那王恒与呼延闹出这偌大骚动,待得杨英突兀现身,便显得何其微不足道,刹那间便已掠夺了所有的关注,所有的声息。
这时场中数以十万计的人,忽而变得静可闻针,这寂静几可令人窒息,似是连呼吸都已被遗忘。直待得杨英踏剑悬立在头一座古台之上的虚空中,长发微扬,衣襟猎猎,似有出尘之意,又似傲立寒峰之巅,清冷中自有孤傲,这一出场顿时让人皆尽双目一亮,忍不住便要叫一声好来。
“好!”
“不愧是我器魔道中身境无敌的人物!果然有绝世之姿!”
“大师兄千秋万载,天下无敌!”
“大师兄千秋万……”
这其中最为响亮的呼喊,自是来自器魔本门弟子众志成城的齐吼,声声滚荡在这天地之间,几乎将其余杂声皆尽压得微不可闻。
“千秋万载,天下无敌!”,这一句话数千年前尚且是恭维、奉承,便是他杨英再如何惊采绝艳,其实若是真论下来,断然不是那已然悟出神技的巨魔道万师兄、情魔道花师姐、嗜魔道胡师兄之流的对手,这天下无敌之名,便显得不尽不实,旁门弟子听在耳中,嘴上虽不好多言,心里未免有些鄙夷。
只是自从千年前那次道比,杨英崭露神技之威,这便算是奋起直追,如今已然能与那巨魔道万师兄这三位魔界顶尖俊杰平起平坐,共享天下无敌之名,此时再听闻器魔本门弟子的齐声呐喊,已然无人再敢嗤笑,正是对这杨英的实力自叹不如,甘拜下风了。
这里本就是器魔本门的地头,要论起今日前来观战之人,兴许足有大半是器魔本门弟子,平日便极为仰慕自家大师兄的风采,可即便同在一门之中,这位无敌大师兄却总在闭关苦修,寻常时候数百、上千年也难得一见,若无惊天大事,也断断无人敢打扰大师兄清修,想要见其一面千难万难。
唯有每逢千年道比之时,才必定能够一睹大师兄芳华之姿,平素便以大师兄为傲的器魔本门弟子,自是皆尽到场,不仅能有幸见得大师兄的傲人真容,更能亲自为自家敬爱的大师兄呐喊助威,这是何等荣耀!
这千千万万的器魔本门弟子,每人皆有千年的仰慕之情,敬畏、爱戴之意,唯有在此刻才能尽情宣泄,一经引爆出来,又是何等震撼声势!
在这等声势下,万千道激动、兴奋、敬仰的目光皆尽投注在杨英身上,饶是杨英孤傲脾性,此时亦不由得双目微柔,自是有了些欣慰、唏嘘的神情。
想他杨英数万年苦修,所谓何事?
不正是为了器魔本门声威重兴,为了他器魔本门的弟子,能以本门为荣,昂首挺胸行走时间么?
眼见这一幕让他杨英觉着,为这些东西,哪怕牺牲他再多东西,也分外值得!
他把玩着那方古印,渐至已展露出往日惯用那傲视群雄的冷笑,傲然喝问道:“谁堪一战?”
这一问清清冷冷,不仅是这话细雨般传出,落入闻者心里却有磅礴之势,更因这问出自杨英之口,足以震慑人心,自是清清冷冷,片刻都无人回应。
如此沉默,好似器魔道众多英杰的气焰,却被他杨英一人一语便已悉数压得暗淡无光。这是何等难堪,又是何等无力,便是自恃最高之人,对上杨英这等身境便能参悟出神技的绝世天才,亦自知不敌。谁又愿意只因这时激出热血,一时痛快应下话来,待得上台却接不下半招,成了受人耻笑自不量力的丑角。
是以杨英如此羞辱,近乎嗤笑道中群雄无一对手,奈何技不如人,如何羞辱业已只能憋火硬受下来,索性置若罔闻,装傻充愣了。
“大师兄威武!披靡天下!盖世无双!”
“大师兄神武无敌,笑傲春秋!”
“……”
这般扬威之举,自是又引来万众器魔本门弟子赞颂、欢呼,好似荣耀及身,愈发兴奋、骄傲了。
杨英踏剑浮于虚空,兀自扶手挺立,双目微眯,好似正自闭目养神,亦或是在享受这只属于他的赞颂声潮。一时之间,仿佛他便是天之骄子,神圣至祖,世间最为独一无二的存在,便该是这般高高在上,安然坐享芸芸众生的膜拜、礼赞,敬畏、仰望。
此中滋味如饮小酒一杯,似醉非醉微醺,热血微微鼓荡,难言却分外美妙,总能让杨英沉醉其中。可便在这时,耳畔忽而传来风声,衣襟鼓荡人影落空之声,闻声辩位却正是自台下跃上台来,顿时让杨英面色倏沉,双目骤睁,锐利目光如若两柄利剑,精亮直刺过去!
“你是何人?”
正自陶醉却被人骤然打断,杨英心情顿时隐怒,眯眼乍现寒光,手中古印滴溜溜转得更见迅疾,好似随时将要出手,这器魔道第一人的怒杀之意,如冰封万里的天威气势,实非寻常人所能承受。
可杨英对面这不识抬举之人,他却是从来未曾见过,待见得那标新立异的闪亮光头,陌生至极的面容,却是让他不禁一怔,蹙眉喝问道:“报上名来!”
只见这光头咧嘴笑得憨厚,气息丝毫不漏,看似寻常的身境巅峰强者,却能在杨英这凛冽寒煞的威压中面不改色,宛若未觉一般,神色依旧从容自如,兀自抱拳略微躬身,看似恭谨却无非客套,朗笑道:“好叫同道知晓,我乃刀魔门新晋真传大弟子是也!若是承蒙不弃,日后称我一声呼兄弟便好!”
这话说得敞快,却是不卑不亢,让杨英立时对其心生不喜。
只因他成名这数万年来,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纵观魔界也仅有那两、三人能入其眼,便是李隆、项济一流亦远非他的对手,何曾能被他放在眼里。
即便是李隆、项济几人,私下里或许对他不敬,但明面上依旧略带恭谨,正是对他超群实力的敬重,这突兀冒出来一人,自称是刀魔门新晋的真传大弟子,却如此胆大妄为,言语对他毫无恭谨,隐隐透出平辈论交、欲图平起平坐之意,这便是对他杨英大大不敬,他自是初次见面,便对这般不知进退的狂傲之徒莫名生厌,寻不出一丝好感来。
“刀魔门新晋真传……大弟子?”
杨英神色冷淡,随意打量了一眼呼延,终是摇头嗤笑,满脸轻蔑、嘲讽之色,“我本以为项济实力略弱,心智却是不差,如今看来,倒是我高估了他!选个接任之人,却是这般毫无自知之明,便是你真有过人本事,能够力战群雄,杀入道比三十位前,亦不该如此无知!你总该有些自知之明,去争夺项济、李隆那二、三之位,兴许还能有几分胜算,可你偏偏自不量力,胆敢站到我的台上,这便是自取其辱,怪不得旁人!”
此时杨英在打量呼延,呼延亦在认真打量着杨英,只因他尚是首次得见这闻名已久的绝世天才,对其模样难免有几分好奇。
却说千年前,他还是刀魔门新晋十三真传之时,那次道比他相随前去观战,美其名曰是开拓眼界,看看同道豪杰之士的风姿,这其中最首要的,被项济着重提及的,正是当下面前这位器魔本门的真传大弟子,被一众十强嫉恨称作“小白脸”的杨英。
能让项济都嫉恨得咬牙切齿,却自知并非敌手的强横人物,呼延昔年便已对这杨英分外好奇。可惜因缘际会,忽而遇得守穗这正牌的剑圣嫡传血脉,邀他密谋剑圣遗库,这般天大的诱惑,呼延自是未能抵挡得住,连对这杨英的好奇业已成了浮云,无缘得见一面,便已同守穗匆匆夜遁而去了。
这千年的一丝遗憾,今日终归如愿以偿,还能如此堂堂正正对峙打量,呼延自觉甚是满意。先前但见得飞剑横空,气势如虹,这般招摇、骄横的出场,自是让呼延艳羡,继而也不免对这风姿惊艳的“小白脸”生出嫉妒之心。
如此先声夺人、乍现惊艳的手段,他呼延还当真做不到,唯有杨英这般英俊模样的小生,有心耍宝才能有这等漂亮的伎俩,再见得周遭那妙龄女子们眼泛桃花、激动娇呼的模样,呼延自是心嫉。
不过细细查探下来,呼延对这杨英不由得又去了一丝小觑之心。他早前便已听闻,这杨英乃是魂修之人,也便是说自他修炼之日起,便已退去肉身,转而修魂。
上界魂修,胎境乃是养魂胎,身境乃是养魂身,可若是想要晋升神境,便必定要重凝血肉之身,体、魂皆尽水**融,便能如新生的先天生灵般,以纯净、圆满之身博取晋升神境的胜算。
而此时的杨英,广纳天地、星辰之灵气,与魂身相融所凝练的纯净之身,已然筋骨明晰,皮膜细腻,毛发柔软,连细微处亦是栩栩如生,竟比许多神境魂修还要凝炼许多。便凭这纯净之身,他随时皆能安稳踏入神境,恐怕连淬身雷劫亦不过瞬息之事,这般境界、修为,赫然已到了连呼延都难以揣摩的高度,自是不可小觑。
于杨英那嘲讽之言,呼延依旧是风轻云淡,宛若未闻,兀自探掌伸入空袋,寻摸着自家称手兵刃,犹自不忘朝杨英含笑道:“还请杨英兄弟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