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好!”
呼延双目乍现精光,知晓这已是分出胜负之时,顿时气势暴涨,宛若怒海巨岳,朗笑间骤然前踏,扬刀暴喝。
“刀惊魔!”
又是这一刀,呼延飞升上界后,眼界大开,专为这人族肉身所创的刀法绝技,草创时还略显生涩,威力时强时弱,如今已然熬炼圆满,正是十分火候!
足有十分火候的绝技刀法,自然能有百倍增幅,等若呼延这八万龙力的一刀,待得出手已然堪比八百万龙力,力道之磅礴可想而知!
只是他这一刀常用,千年前王恒便已琢磨出他的门路,此时待见他毫无新意,自是撇嘴冷笑,自是鄙夷,那刀式猛推,竟是怡然不惧,径直以巨刀刀气硬抗呼延这一刀!
“嗙——”
这同样刚猛的两道刀气骤然相撞,宛若开天辟地第一道惊雷,炸响足以震天动地,气浪振荡虚空,即便在百丈开外的桌椅,皆尽一震而碎。
离得稍近的来客,最强者亦不过是身境修为,哪里受得住这般力道,全然不顾及自家颜面,皆尽惊呼急退,躲避这一场无妄之灾。可即便如此,那气浪爆散百丈之后,犹自化作强横狂风,终归该是殃及池鱼,让几个轻功略弱而落后的来客如遭重击,径直被掀飞百丈,这才得以狼狈滚落在地,隐见血迹、面色惨白,恐怕还是受了暗伤。
待得这气浪引起的骚乱渐渐静止,在座之人早已顾不上看那些个倒霉货的笑话,俱是目不转睛盯着场中,皆尽双目渐至滚圆,露出了震惊呆滞的模样。
汇聚上百人的殿堂,竟忽而鸦雀无声,尤为诡异。
但见场中一片狼藉,那刀气爆炸之处,原本平整如镜的玉石地面,如今已然寸寸碎裂,裂纹满布近百丈,中央更是有深过百丈的巨坑,王恒与呼延隔坑而立,默然许久未曾出声。
这场景看似又是平分秋色,可在场最弱的也是眼识身境之上,早已开了眼识,自能明察秋毫,一时间不知有多少双震惊的双目,齐齐聚焦在那王恒的面上。在他的额头,隐隐现出一条直竖的伤痕,细如毫发,微不可查,可这一条笔直纤细的血线,在众人眼中,却变得无比醒目!
再看那十三真传,却是毫发无伤,衣角都未曾凌乱,好似从未动过手一般,含笑伫立,与王恒这道额头血线成了最为鲜明的反差。
“二师兄……竟然败了?”
在这寂静中,不知是谁呆滞失神间,恍若未觉地呐呐出声。
这一声喃喃失声,终归打破了这诡异寂静,在座之人接连着如梦初醒,终是响起一声声难以置信的惊呼。
“这怎生可能!”
“怎会如此?”
“……”
场中此时的场面,的确出乎了太多人的意料,那二长老落杀倏然起身时已然失控,不经意外泄的些微力道,将他原本端坐的木椅震得粉碎,立时化作齑粉。
他身为神境,这坚硬木椅于他这等神境而言,如若玩具般易碎,只是神境之人对力道已然掌握入微,寻常时候,他断断不会有这等尤为丢脸的疏漏,可此时他太过震惊,早已忘却周遭,自是再也顾不上这些微小之事,老眼瞪圆愣怔望着场中,半响后终是恼羞成怒,张口似要断喝,却被那项济抢了先。
“好!我刀魔门的大师兄,便该有这般睥睨天下、横扫群雄的无敌气势!好!”
项济拊掌大笑,却似是丝毫不感觉意外,全在他意料之中,更是觉着分外满意,毫不吝啬地大肆夸赞开来。
“这不可能!”
落杀却怎也忍耐不住,自是难以接受这等局面,忽而间勃然大怒,指着呼延怒喝道:“你使了什么鬼把戏?恒儿他此番千年苦修,已然刀法大进,便连绝学亦熬炼纯熟,足有近十分火候!便是对上项济……师弟,也能有匹敌之力,你岂能以刀法胜他?你定是使了诡计,胜之不武!尤为可耻!”
项济兀自端坐不动,好似听到何等无稽之谈,闻言讶然失笑,“近十分火候,毕竟差了些火候,怎生能与十分火候相抗?二长老此言实在可笑,若是这其中差别不大,还何来十强先后之别?这王恒师弟又……怎生做了经年的道比十二把交椅?”
便在这时,场中唯一能当做长辈的大长老,终是拂须颌首,对项济之言自是颇为赞同,“项济师侄所言甚是,这其中的细微差别,一丝一筹便如若天堑鸿沟,能压得人毫无胜算,落杀你又岂能不知?再者说,这十三真传的确是好苗子!刀法绝技已然熬炼圆满,足足的十分火候,第二真传败在他刀下,不算丢人!十三真传既然有这般本事,那我刀魔门第一真传之位,自该是他的!除去项济、项神,纵观如今十一位真传,这第一真传之位,也的确唯有他才坐得稳当!项济师侄,选的不错!不错!”
这位刀魔神主的至交,轻易不愿表态,可一旦表态,便算此事定了论,再无争议。
这大长老也是个传奇人物,正是刀魔门中除了刀魔神主之外,神境最强之人,实力已然不可揣度,据说也快晋升纯血神境了,算来已有近百万年不曾出过手,但凭他那高绝的境界,便能力压其余五位神境长老。
是以他在门中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人尊称一声大长老,可谓一言九鼎,说出来的话,断断无人敢违逆,便是二长老落杀也没这个胆量,往日也是恭谨之至,深恐触怒了这尊大神,惹来雷霆之怒,便是灭顶之灾。
此时大长老出声,正是定下这第一真传之位,必归呼延莫属,如此算是尘埃落定,即便他落杀、王恒如何不服不甘,也只能至此绝了念想。
“哼!”
待到这时,二长老可谓颜面尽失,连坐席都已被他震碎,哪里还有脸再呆下去,终是忍不住怒哼一声,满面怒容猛然转身,拂袖而去。
“大师兄威武!”
不知是那个精明之人,二长老这才踏出殿门,立时便灵机一动,赶忙抓住这最佳时机,朝呼延高呼拍起了马屁。
一语惊醒梦中人,堂中众多弟子幡然醒悟,暗自懊恼自家不够见机之余,亦是争先恐后奉承、阿谀开来,一时间谀辞潮涌,经久不息。
这时节,极少还有人顾忌王恒,听了这些颂咏十三真传……不!真传大师兄的言语,心里是何滋味,甚或今日闹到这般地步,他们这行径好似推波助澜,又让二师兄王恒如何下得来台。几近大半刀魔门弟子,仿佛不约而同地将这二师兄视作虚空,或者视而不见,殷切、艳羡、敬畏的目光,一应荣耀、赞颂,皆尽涌向呼延一人而去。
王恒额头这伤,无非是不值一提的皮肉伤,无需他运功疗伤,这伤口业已悄然间迅速愈合,只留下一条纤细如发的血疤。这等小小皮肉伤,对于身境巅峰的王恒而言,恐怕连伤都算不上。
却说方才,呼延那刚猛如劈山的刀气,悍然撞碎了王恒那断天巨刀般的刀气,却是余劲不止,依然迅猛劈向王恒,这便让王恒震惊得无以复加,呆滞当场,全然忘了躲闪。
可这刀气虽说已遭重创,但剩余刀气依旧堪比百万龙力,这一刀若是当真砍得实在,自是毫无疑问,哪怕他王恒这身境巅峰的肉身有如何强横,也难以抵挡如此巨力,怕是如刀切豆腐一般,轻易便会被劈做两半,性命呜呼。
说来说去,这终归明面上是一场同门切磋,断不可生死相见,呼延当机立断,倏然抽回大半力道,待得这刀气落在王恒眉头时,已然百中存一,无非堪比万龙之力,恰好能破开王恒皮肉,却难以伤及他的筋骨,这刀气才如此力尽消亡,等若无形之间,他王恒又捡了一条性命。
这额头虽是小伤,可这一刀宛若狠狠斩在王恒心头一般,立时被斩得鲜血淋漓,尖锐刺痛。这一刀岂止是皮肉伤,更是斩断了他的傲骨,也一举将他那信念、梦想劈得粉碎。
如今这一声声本该属于他的奉承、赞颂,已皆尽与他无关,此时潮水般涌入他的耳中,又似伤口上抹盐,火辣辣生疼,如若一巴掌又一巴掌,无数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丢尽了脸面。
他默默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静,只是那脸上却瞬息变幻,精彩万分。待得许久之后,他面上羞怒的涨红这才渐至消退,勉强露笑,自是不愿输了风度,朝呼延抱拳道:“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拿人家做了立威之物,这效用此时看来自是极佳,一举胜了这门中真传二师兄,威信自然提升,这声望便更是激增,面对这惨被祭旗、立威之人,呼延亦恭谨抱拳回礼,此时自是毫不吝啬谦逊之言,含笑道,“多谢二师兄承让了!”
“呵呵……”王恒闻言,笑得甚是苦涩,自嘲摇头,喃喃失语道:“师弟?师兄?呵呵……”
也不知他这话究竟是何意,便见他黯然失神,默默转身离去,转过殿门便没了踪迹。
呼延正自琢磨着王恒这喃喃之意,那边厢项济已然在爽朗大笑,让场中喧嚣倏然骤降,“师弟!过来饮酒!你日后便是我刀魔门独一无二的真传大弟子,这道比夺魁的重任,便要落到你的肩上了!哈哈!我总算卸下这重担,无事一身轻了!想来便觉着分外爽快!速速过来陪我饮酒,今夜不醉不归!不准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