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鸣这小子,平日便是我等看着长大的,总会有几分宠溺……”
时至傍晚,便在呼延这小殿待客堂内,一众刀魔门的真传弟子早已围坐一席,交杯换盏吃谈开来。呼延便坐在南宫与项济之间,先前还被南宫劝酒,几杯酒下肚,便听得项济诉苦不迭,“兴许宠溺过头,这小子往日在门里便骄纵横行,自傲得很!今日险些因此铸成同门相残的大错,算来与我等平日对他的宠溺不无干系!如今看来,反倒是害了他啊!”
这话看似自责,其实便透出好几层意思。
一来是找个缘由,让呼延体谅则个。二来才是要点,便是暗暗提醒甚或是警告呼延,切勿在追究此时,也不得再去与那刘一鸣计较,否则便是与众师兄过不去,自家找不自在,到时闹得交情立断,还要惹得众师兄不快,暗中只会帮助这刘一鸣,总有他呼延的苦头吃。
呼延自然是明白人,又岂会听不出这话里的好丑,自是深谙内中门道,闻言自是顺水推舟,大笑劝解道:“大师兄又何须自责,谁都有年轻气盛的时候。想当年我年少时,亦曾酿下不少错事,如今才来追悔莫及!这刘师弟尚年轻,自是心高气傲的时候,又岂能怪到众位师兄头上?哈哈,我倒觉着这刘师弟极对我的脾气,待得他思过之后,我便设宴款待他一番,把话说开来,说不得却是不打不相识,日后还能认个交心的兄弟,这岂非更妙?”
“这就好!这就好!”
项济听得他识趣,顿时爽朗大笑,举杯劝酒道:“一鸣的脾性,你若深交便知的确不错,也算是个好苗子!若是日后能得十三师弟悉心栽培,说不得日后你我又能多出一位师弟来,今日之事以后反倒成了一段佳话!来来来,十三师弟,我敬你一杯!”
“哎呀呀!这叫师弟怎生承受得起,还是该师弟我敬大师兄你一杯才是!”
“哈哈!何须这般计较!不若这样,众位师弟再行举杯,你我师兄弟难得有此一聚,来来!满饮此杯!”
“好!”
“爽快!”
十三个杯子清脆撞响,众人面面相觑,俱是朗笑开来,齐齐举杯饮尽,气氛甚是热闹。
再没了芥蒂,自是相谈更欢,说些奇闻趣事,上古野史怪谈,亦或是众师兄弟间往日的顽劣事迹,自然引得笑声此起彼伏,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宾主尽兴,这时间便也匆匆而过,似是恍惚间,便已月上高楼。待得此时,众人算是吃饱喝足,便开始闲散谈起了日后的事情。
“诸位,说起来我险些忘了!再隔百年,似是又到了千年一会的道中大比的日子了吧?”南宫懒懒拈起下酒小食吃着,忽而咦了一声,似是徒然想起这么一件大事来,赶忙惊呼出声。
众人相视一怔,继而哄然大笑,那项济不禁摇头失笑道:“十二师弟,你却是好生迷糊,于我等各门的真传弟子而言,什么事情还比得上这千年一次的道比之事来得重要?你连这事情都忘了,莫非当真在前一次道比之时,被那剑魔门的小师妹给迷得神魂颠倒,茶饭不思了么?”
南宫闻言,却是难得的面色微红,羞赧却不失大气,坦然笑道:“若是此番能冲进百位之中,我便敢向师父进言,让他替我去剑魔门提亲,定要将月红取回来,做我南宫家的压寨夫人!”
“好!”
“哈哈!就喜欢十二师弟这直脾气!你可要努力,争取拿下百位,继而一鼓作气拿下那剑魔门的女人,为我刀魔门的男人争光!哈哈!”
“说的是!十三师妹就是被那剑魔门的小子给骗了过去,我们刀魔门决不能吃这等闷亏,若是能把那月红给弄过来,这才叫赚了!师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到时候我们师兄弟,一定去给南宫师弟呐喊助威!”
“……”
南宫这一句话出来,立时引得众人振奋,连声叫好、高呼不止。南宫扬眉,面上亦有得意之色,四下抱拳笑道:“承众位师兄的吉言,师弟我定会拿下这道比百位,为我刀魔门争气!”
呼延在旁听了好半响,却是听得一知半解,反倒弄得一头雾水,待得众人大笑叫好之后,便自讪笑挠头,呐呐道:“师弟这才进门不久,却不知众位师兄所谈何事,还望哪位师兄好心,能帮师弟我讲解讲解……”
“唔?”
他这话说出来,立时引得众人一愣,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呼延的确才入门,这道中大比之事,他恐怕还不曾听闻过。项济身为大师兄,为师弟解惑自是责无旁贷,这便笑道:“十三师弟所言极是,这便是我等师兄失职了!师兄便给你说说这道中大比之事吧……
这却是自百道衍生之时,便从上古传下来的规矩,只为激励道中众门弟子奋发图强,而定下的大比!每番千年,各道必有一次大比,考校众门弟子的修炼成效,不止有道中俊杰排名,夺魁者更有神丹相赐!若是得了一掌神丹,苦修炼化其中药性,便能参悟神境玄妙,一举踏入神境!而其后十位之内,则有相应神兵神甲相赠,亦能让人实力大增!若是得以排名百位,便有相应或相若血脉的神境高手所授箴言竹简,参悟之后便能初窥神境门槛,说不得亦有晋升神境之机!”
呼延闻言动容,惊叹道:“这等厚赏,好生诱人!”
“是啊!这般待遇,扬名又兼得利,谁听了不动心?”项济点头,认同叹笑道。
呼延自然心动至极,却也未曾太过冲动,眼珠一转已然闪过百般念头,终是好奇问道:“不知这近几次道比,众位师兄排名如何?”
此话一出,却叫众人相顾讪讪,半响无人应话,尴尬沉默下去,只顾得闷头饮酒。见得这模样,项济不由得苦笑,重重咳了一声,含糊道:“我等师兄弟却也不差,近几次排名极为稳当……唔,也罢!都是自家师兄弟,也无需忌讳,说出来也不怕丢人!”
他忽而咬紧牙关,赤脸涨红,猛然捏紧拳头,瞪目扫过在场的众人,那严厉目光瞪得众人皆尽躲闪,不敢与其对视。
“我,项济!身为大师兄,却也不算争气,上次道比冲到第三位!”
“你这三师兄项神,勉强陪坐十位末席之位!”
“你二师兄王恒,性子太过柔和,争强好胜哪里比得过其他门派的弟子,连十位也不曾进得,便排在十二位上,被鞭魔门一个婆娘压了近万年!”
“还有你这五师兄张力,都排到二十一位去了!”
“你吴留血!说是四师兄,却也比不过你那五师弟争气,二十三位,丢不丢人?”
“你!你思锋躲甚?道比那时候不争气,这时候知道要脸了?你这三十二位……”
“……”
“至于你这十二师兄南宫,前来不过数十万年,倒还算极为争气,一路披荆斩棘而上,如今已在百位外徘徊,若是所料不差,此番定能杀进百位!”
一个个数落下来,到得南宫处,项济才露出几分好脸色,含笑赞叹道。
呼延静静听着,却更见迟疑,思忖了片刻,这才斗胆再行疑问,“大师兄,恕师弟我直言……我器魔道怕有百门,轻易一算便有千位真传。如此千人中,我刀魔门排名均在百位之内,便是南宫师兄亦所差不多,这等战绩怎生说来也不算差了吧?”
他这一话才说出口,便引得众师兄一阵咳嗽声接连响起,面色俱是分外尴尬,目光躲闪,索性闷头饮酒吃食,谁也不搭腔。
“唉……”
项济见状也无心再责骂众人,面露羞愧,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才长叹一声,自嘲道:“师弟你才入门不久,却是有所不知。在百万年前,我头上仍有一位大师兄,随后晋升神境,却遭横祸而惨死。当年大师兄可谓是惊采绝艳,技压群雄十余万年之久,待得我闯入十位之内,他这才炼化神丹晋升神境,将这争雄大任放心交到了我的肩上。谁曾想我也是个不争气的孬货!这近百万年来一直被器魔本门那小白脸,还有剑魔门那大胡子压得透不过气来,无法重振大师兄当年雄风,自觉有愧啊……”
待得呼延替他又倒上酒,他愤愤许久,终是又将酒猛然饮尽,面露唏嘘之色,“遥想当年,大师兄尚在之时,谁敢小觑了我刀魔门?便是在魔界众道之中,亦有我刀魔门一席之地!人人说我刀魔门风头无两,力压众门无敌,那是何等风光……”
回忆往昔风光,再一看近些年这积郁之事,项济终是闷闷不乐,变得沉默寡言,与众师弟一道只顾闷头喝酒,再没了这酒宴开始时的欢快气氛,压抑沉闷至极。
谈起这郁闷之事,众人饮酒的心情也就淡了,接下去未坐得盏茶,便各自称不胜酒力,接连告辞而去。
唯有项济与呼延坐到最后,待得众师兄弟离去之后,他再续上一满杯,抬头忽而双目极亮,炯炯望向呼延,露出期盼之色,大笑道:“如今却也好,十三师弟你这般能耐,日后定能为我刀魔门争光!到得你晋升十位,我便能将这大师兄的位子让给你,如当年大师兄一般,将这重振门威的重任安心交到你手上,放心晋升神境去也!以十三师弟你的本事,定能效仿当年大师兄,夺回我刀魔门失去已久的风光!”
“哈哈!想起来便觉得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