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呼延乍爆狠骂,驽部惊愕得僵直扭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只是片刻之后,他似乎才回醒过来,怒得面目狰狞,跨步冲向呼延,那双眼如若喷出怒火,呲牙咆哮道:“你说什么?你个小小的胎境熊货,可敢当我的面再说一次?”
毕竟是身识身境的修为,这驽部夹怒而来,气势犹若排山倒海,若是换一头胎境黑熊站在他面前,恐怕早也骇得哆嗦腿软了。但现下与驽部迎面而立的,偏偏却是呼延,他面色丝毫未变,犹自挂着似是讥讽的邪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驽部,啧啧惊叹低吼。
“哈!这还真是稀奇!我骂那满口漏唾沫的牲口,还真有勇士自来应声!莫非这位勇士再晓得何谓知错能改,当真还要将这腥臭唾沫舔回去么?若是如此,便叫呼今日大开眼界了!”
呼延扬眉瞪眼,惊愕望着那盛怒的驽部,犹自不解般低吼质疑,“怎地?这位勇士不是要知错能改么,怎地还不动手?勇士,请吧!”
说话间,他退后半步,扬臂勾腰朝驽部做出恭请之态,直指脚边那口浑浊唾液,姿势倒是恭敬至极,全然挑不出一丁点儿毛病来。
“你!你这胆大妄为的熊崽子!连你这区区胎境的卑微军士,也敢如此得罪我驽部!莫非真当我是软柿子,谁都能捏拿么?今日便叫你知晓,无需谁来替我撑腰,我驽部也能亲自将你打成肉酱!”居然受了这胎境熊货的顶撞,叫驽部哪里忍得下这口恶气,怒吼之间,那熊臂如鲲鹏展翅,已然猛拍向呼延脑袋!
那熊臂挥舞轻易便有万龙之力,岂是连一龙之力犹自尚差十倍的呼延所能抵挡,便连挥臂扬起的气浪风潮,也能让呼延身形摇晃。这一掌若是拍得实在,呼延便再无活路,唯有如驽部所言一般,化作血泥肉酱去也。
但呼延弯膝坠腰,只顾得力沉下腰稳住身形,那双眯缝带笑的眼睛,依旧讥讽鄙夷的看着驽部,未见一丝慌乱之色,任由那驽部熊臂径直朝他脑门落去,其势刚猛迅疾,好似天坠重岳!
“呯!”
好似晨钟剧震,两只各有万龙之力的粗壮熊臂,正在呼延头顶两尺处悍然相撞,在半空中僵持对峙,那巨力碰撞产生的气浪却好似滔天巨浪,以呼延那微弱力道,哪里硬抗得住,登时便被吹得熊毛鼓荡,双足犁地尽百丈,所过之处留下两道恐怖沟壑,这才堪堪挺住身躯。
饶是呼延早有准备,此刻见得这强悍威势,几近让他窒息的沉凝气势,依旧让他暗自惊骇莫名。
“沽巨!你当真要与我作对不成?”驽部熊眉倒竖,狰狞怒瞪着挡在呼延前方的壮硕黑熊,咬牙怒吼道:“昨日也就罢了,今日连这小小胎境熊货也敢如此辱骂于我,我堂堂身境巅峰的高手,若是我不能将他打死,还能有多少脸面?即便你懒得进家族圣地,但好歹也同时身境巅峰的高手,若是我今日收拾不了这胎境熊崽,不止我脸面无存,你亦落不了好!识趣的,便给我让开!”
一面怒吼,驽部一面挣扎,试图从沽巨攥在他臂腕的熊掌里挣脱开来。沽巨那熊掌却稳若磐石,任他如何挣扎也屹然不动,望向驽部的眼神,像是再看戏台上的丑角,甚或是比那丑角犹自不如,更多两分不屑。
“驽部侍卫!这位你昨日也见过,乃是统御我等近身护卫的呼侍卫,更是我沽巨的顶头上司!谁若是想对他动拳头,莫非还要我在旁看戏不成?”沽巨似是举重若轻,捏拿着驽部手臂,仍有闲暇扭头朝呼延嘿笑,“再说了,我沽巨若是表现好,回头还有酒吃,呼侍卫你说是吧?”
“哈哈!”呼延抖搂着满身黑毛上沾染的沙石尘埃,闻言便隆隆大笑,得意斜瞥着驽部,高吼道:“自然!那是自然!不过是几坛酒嘛,今夜还有,沽巨军主尽可痛饮便是!”
“那敢情好!哈哈!呼侍卫,我们早就在等你这话啦!”沽巨欢喜得眉飞色舞,咧嘴笑得憨直,又有几分直莽战熊的狡黠。
驽部却早已气得毛发虚张,他尚在此处待要发飙,这两熊竟对他不管不顾,兀自聊得欢畅。撇开身境巅峰的沽巨不提,但连那胎境熊货也敢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比先前漫骂还要让他觉着耻辱。
“沽巨!你要饮酒,我便给你酒!”
驽部已是急红了眼,登时跳脚叫嚣。只是这沉吼之言,便透出一股子暴发户的张狂,“你要多少?十坛、百坛甚或千坛!只要你现下让开这路,随便你开价!”
呼延与沽巨闻言一静,俱是冷眼鄙视驽部,那沽巨更是嗤笑轻吼,“随便我开价?也好!你此时予我十万坛酒,我便让开这路,如何?”
“十……十万坛?”
驽部一双熊眼瞪得滚圆,气急败坏地怒吼道:“沽巨,你这是敲诈!信口雌黄!漫说是他这条熊命不值十万坛酒,便是要买你性命,也不过是这价钱!”
“嘿嘿,是你说的随我开价,如今我开出价码来,你却拿不出手!”沽巨嗤笑连连,眼里却只见冷意,鄙夷沉吼道:“没有这阔手,就别在我沽巨面前摆阔!叫我看你不起!”
“我!十万坛酒,我是拿不出来!但他这胎境熊货,莫说是十万坛酒,又能否拿出百坛来?”驽部羞怒交加,扬起另一边熊臂,熊指遥遥点向呼延鼻头,高吼质问道。
还别说,若是呼延真想比阔,便凭他从那苍狼统领腰间顺来的军用空袋,莫说是十万坛,便是百万坛酒,也是顷刻便能拿得出手。只是这些东西的来路不大好解释,假使不想平白惹得猜疑,他还真不好掏出来显摆。
而如今这局面,倒也无需他多话,沽巨自然便帮他接过了话头。沽巨闻言却是扬眉,嘿笑低吼道:“呼侍卫的酒,自是不一样,一坛便顶过你万坛!你如何比得!”
“凭什么?”驽部高吼质问,朝沽巨瞪出无穷怒火,“都是我斯瓦匹剌家的老酒,为何他这一坛,便能顶过我万坛!你这是信口雌黄!”
沽巨被逗得摇头失笑,更觉有趣,索性便促狭笑吼道:“凭什么?便凭他是我沽巨的顶头上司!上司赐酒,漫说是一坛顶万坛,便是一坛顶十万坛,那也是理所应当!”
呼延听到此处再也忍不住,亦是被逗得捧腹大笑,浑没料到这驽部看似老成奸诈,原来却是这么一个活宝。被呼延惨骂一顿,动手想要教训呼延,却被沽巨拦下,自知实力不如沽巨,便要拿酒贿赂,如今被沽巨逗弄了半响兀自不知,恐怕早也将他前来目的忘得一干二净,反倒依旧拿这酒的事情与沽巨较真,实在是头妙趣横生的耍宝熊货。
只是如此一来,倒叫呼延刻意挑逗的火爆气氛,此刻已是消散无踪,再也提不起来了。
呼延与沽巨这一笑,总算是提醒了驽部,他顿时回醒,便觉得羞怒至极,朝沽巨怒吼道:“勿要拿酒之事来与我寡扯!”
继而目光越过沽巨熊躯,朝那躲在后面的呼延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像是在撕咬呼延的肉一般凶狠,捶胸怒吼道:“却说你这熊货!沽巨如此袒护你,我亦不愿与他相争,算是卖他一个脸面,你来向我磕一百个头,我便不再追究!滚过来磕头吧!”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狂傲无边,像是让呼延给他磕头,已然是卖了沽巨天大的情面,更是大仁大量,不愿与呼延这等小角色多做计较一般,听得沽巨与呼延面面相觑,皆尽惊愕呆滞,许久无言。
但愕然之后,终是惹得呼延动了真怒,面色隐现狰狞之态,双眸滑过凶煞之色,哼笑间竟真的跨步走向驽部,渐至俯下身去。
见得呼延似有臣服意图,驽部怒意消退大半,暗道这熊货还算识趣,便得意洋洋地傲视一眼沽巨,这才撇嘴冷笑望着呼延匍匐背影,只等呼延跪地传出叩首之声,神色更能趾高气昂些。
谁知过得半响,未曾听闻想象中呼延磕头的声响,却是听闻呼延啧嘴长叹,遗憾非常的叹吼道:“沽巨大兄,你看脚下!唉!你这斗将起来,连地皮都掀起了百丈方圆,某头熊货唾弃的那口腥臭口水,我这时节搜寻了半响,犹自不见踪迹!若是这位勇士讨要起来,仍想要舔回去,我却拿不出手,这可叫我怎生是好啊!”
“你!”
驽部将将消退大半的怒气,却被呼延这三言两语,猛然挑得更盛。他早已忍耐不住,此时见得呼延凑到近前,登时便扬起另一只熊臂,凶狠向呼延拍去!
但他这记重掌,再次被沽巨半途截下,双腕皆被沽巨攥得难以动弹。稳住驽部乱动的双掌,沽巨这才冷冷扫视着驽部,淡漠低吼道:“驽部侍卫!想动呼侍卫,先得过得我这关吧!”
“好好好!”沽巨双掌猛推一把,便将驽部推出十余步开外。驽部自出生至今便从未受过这等羞辱,自觉便是奇耻大辱,亦是怒发冲冠,气得点向呼延、沽巨的指头也是猛烈哆嗦不休,他怒吼一声后扭头便走。
“这名呼的胎境熊崽!还有你沽巨,给我等着!”
不知何时,罴已然凑到附近,见得驽部离去,他倒是满脸笑吟吟,和善的朝驽部打了声招呼,“哟!驽部侍卫,慢走呀!”
呼延哪里有这等涵养,向驽部背影狠呸了口唾沫,耻笑低吼道:“从哪里来的,便滚回哪里去吧!”
只是转过脸来,面对着罴时,呼延早已是一脸谄笑,“主上!那十余万斤身境血肉……”
“慌什么!想要这赏赐,还早得很!”罴扬眉间似有奇异笑意,喃喃轻吼一声,那频繁闪烁的目光,一直在目送驽部远去的背影。
果然如罴所言,未隔一刻时辰,那驽部便带着近百头黑熊,气势汹汹的朝呼延与沽巨冲来,这事情恐怕才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