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神识传音,而非黑熊的吼叫言语,便也说明这找呼延麻烦的,并非是黑熊。
这传音并非是向呼延私语,此番覆盖数里,波动传音周遭俱能听闻,立时惊动了这附近的战熊、商羊或苍狼。呼延那熊掌,尚僵在一块商羊族的尸块上,传音刚刚波动,在周遭目光向他看来之前,他已闪电般缩回了熊掌,循声骤然转头看去。
那传音怒斥他的,正是一头十丈苍狼,精瘦肉身上满是细密黑毛,见得呼延那狠戾目光,他亦怡然不惧,反而双目与呼延凶狠对视,怒容再次传音喝道:“如今我三族联军大败鸣蛇,你若只拿些鸣蛇族的尸肉,我亦不会如此愤懑!但你竟是如此贪婪,毫不顾忌我三族齐聚的情谊,连我苍狼族甚或鸣蛇族的勇士尸身,你亦要动手染指,却是何意!”
苍狼神识怒意冲涌,待他话音刚落,周遭望向呼延的战熊们,那目光便开始古怪起来,亦有些商羊或鸣蛇便在附近,听闻这苍狼的传音之意,再看向呼延时已是皆尽怒目而视,一声声尖啸与鸣叫接连响彻,怒意难掩。
“嘿!你这苍狼!你哪只狗眼见到我偷拿友族勇士的尸身了?不要血口乱喷!莫非想要惹事不成!”
呼延脸上寻不见丝毫心虚或是尴尬的神色,反倒怒瞪着这苍狼,缓缓站起身来,遥遥指着这苍狼的鼻头,传音反骂的语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你!”见得这熊货毫无羞愧之意,竟能睁眼说瞎话,对指责之事瞬间推得一干二净,那苍狼终是勃然大怒,怒啸一声,反手用长爪亦指向呼延鼻头,继而传音怒叱道:“亏得你是战熊,竟连自承有错的勇气都没有么!”
呼延闻言亦是大怒,捶打着自家胸膛,朝那挑事的苍狼咆哮出声,神识波荡反骂道:“呔!睁大你那对狗眼,你何时见到我做那卑劣行径,对友族兄弟下手偷拿尸身?今日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定不能轻饶你!”
“哈!你竟是如此无耻!不仅不自承有错,还要倒打一耙,说我平白冤枉你么!”那苍狼神识已如巨浪滔天,狠爪犁动爪下泥土,狠狠与呼延瞪视,传音道:“好在你那卑劣行径,想来在场众位战熊族的勇士都看在眼里,并非只有我!众位战熊族的勇士们,都是鉴证!你这般卑劣行径,即便是同族,亦会唾弃于你!”
他殷切地扫视过周遭黑熊,寄望有谁能义愤填膺,站出来声援他,一道出言讨伐这卑鄙的熊货。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这附近的黑熊在他那殷切目光下,均是一脸茫然地摇头,毫不知情的模样。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局面,呼延所在之处,周遭均是黑熊,就算见到呼延偷拿,但身为同族,哪里会真就大义灭亲,站出来帮助一头苍狼来声讨自家同族,自然是佯作不知。即便有苍狼与鸣蛇,或是离得太远,或是真未见到呼延偷拿的动作,此刻亦是爱莫能助。
“你这苍狼无凭无据,却血口乱喷,想必是要有意挑事!”呼延气得面目狰狞,满脸均是受到屈辱的愤慨神色,怒瞪着这苍狼,传音道:“同族皆在周遭,我若是真做了你说那卑劣之事,此刻断断不敢抵赖!你且看看,有谁又会如你这般,站出来污蔑于我?”
“若是犹自不信,尽可让你搜身,验证我的清白!你能收出证据,我即刻自绝于此!假使你毫无所获,证明只是有意污蔑我的清白,或是伺机挑事,我定要与你生死角斗!”
这呼延能说得如此决绝,自然是因为底气十足。他如今身份高过寻常黑熊,手头拿得有罴给予的空袋,偷拿之物尽数放进了空袋,身外并无破绽。
而这空袋玄妙,呼延亦早有体会,比方他先前,曾欲图从罴那军用空袋偷取几个物件儿,可是他探掌进去后,无论如何抓捞,亦不过是两手空空。事后他好生琢磨过,便猜测这空袋如同法宝一般,能够通灵认主,除开自家主子能够轻松使用,旁的生灵根本无法从中拿出东西。
是以他自然不惧搜身,乃是料定了这苍狼并不能从空袋里拿出证据,证明这事情的真伪。
“你!”
那苍狼倒也不笨,早已回过神来,知晓呼延诡计,气得他那神识翻滚如沸水一般,“你将我苍狼族及商羊族勇士的尸身,都装进了你的空袋,教我如何搜身!我只道战熊族均是光明磊落的勇士,今日才知名不符实,均是只会抵赖和相互包庇的怯懦之辈!”
他这话实在气得理智尽失,出言已是引得众怒,待周遭黑熊均是朝他怒目而视之时,他顿时惊醒回神,自知失言,可是话已出口,已是悔之不及了。
正在他心头悔恨着,机警扫视着周遭黑熊,悄然后退欲走的当口,忽而又有一道暴烈神识传荡开来。
“此处骚乱,究竟发生何事?”
这传音不怒而自威,带着一股质问下属的意味,登时引得所有目光循声望去,便见一头昂藏黑熊,皱眉拨开挡路黑熊的笨重身躯,阔步走入场中,来的正是罴。
罴甫一出现,便隐晦地怒瞪了呼延一眼,继而摆出一副不偏不倚的公正姿态,目光冷冷扫过在场军士,并未对呼延表现出偏颇,而是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这仗义执言的苍狼脸上。罴面色忽而柔和一些,向这苍狼传音出声。
“这位苍****族的勇士,你来说说吧,此处发生何事?”
见得罴已然到场,呼延神色微动,心下更是大定,知晓只需自家配合巧妙,罴定会帮他收拾局面。而那苍狼谨慎地打量着罴,犹自心底难安,传音反问道:“你又是谁?”
“我?”罴笑得愈发柔和,“我是罴,斯瓦匹剌家的少主罴。你且放心将实情说予我知,若是我力所能及,定会主持公道。”
呼延闻言满脸惊愕,似是难以置信,双眼怔怔望着罴,用战熊族语言怯怯吼了声“主上……”。
“你闭嘴!”
他那怯吼才出口,罴便扭头怒瞪着他,那神识忽而猛烈翻滚,响起一声暴喝传音。待呼延骤然闭嘴,他再次转头对着那苍狼露出和善笑脸,传音宽慰道:“如今三族联军,最需要三族间的融洽相处,我身为斯瓦匹剌家的少主,主持公道乃是责无旁贷,你且放心说来吧。”
听得罴报出显赫身份,战熊族斯瓦匹剌家的金字招牌,在苍狼族亦是闻名遐迩,那苍狼立时放心大半,满脸感激地看着罴,似是寻到了救星。可惜先前呼延怯怯轻吼,用的是战熊族语,这苍狼并不知呼延唤的是“主上”二字,若是他侥幸听懂,定会心生警觉,闭口远退明哲保身。
而罴对着呼延那声严厉叱责,用的是神识传音,那苍狼自然能够听懂,并且心生窃喜。他只道是那行径卑劣的熊货,怕是与罴不对盘的少主的属下,如今见得罴来到,已是惶恐至极,罴亦会借机生事,好给对头一个难堪。
苍狼自觉悟透了局势,立时心生希望,哪里还甘愿灰溜溜败退,总要配合这位少主,抓住大好时机翻盘才是。不得不说,罴与呼延这对明面上的主仆,先前并未交流定计,临场发挥配合起来,竟也是默契十足,叫这苍狼不知不觉已然着了道。
而在此刻,亦有机灵的苍狼暗觉事态已闹大,若是稍有差池,恐怕就将引起战熊族与苍狼族生出间隙,便悄然远去通报了族中够分量的一位大家少主,如今已是迅速赶至这闹事之处。
见得族中大家少主兼自家主子匆忙赶到,前来处理此事,这苍狼更是觉得有了依仗,心中立时大定。
罴望向那赶来的苍狼,脸上笑意吟吟,传音问候道:“这是苍狼族朴逸家的雏少主吧?”
“见过战熊族斯瓦匹剌家的罴少主!”雏在赶来的路上,那报讯的苍狼已向他说起过罴的身份,此刻自然释放神识,向罴恭声问礼,这才皱眉扫视场中,“这是发生了何事?”
罴耸耸肩,“我亦不知。”
自觉底气大增,再听得主子发问,那苍狼立时神色振奋,神识跳跃波动,向四方传音道:“见过主上!多谢战熊族斯瓦匹剌家的罴少主愿意主持公道!在场的各位亦是鉴证,这熊货实是无耻至极!”
他怒目瞪视着呼延,更是扬臂用尖爪遥指呼延鼻头,义愤填膺地传音斥道:“他先前偷拿场中鸣蛇尸块,更是贪婪不止,卑鄙偷拿我苍狼族与商羊族勇士的尸身!被我察觉,怒斥他后,他竟是抵赖不认,反说我污蔑于他!如此卑劣熊货,实在丢了战熊族的脸面!”
周遭汇聚的三族军士愈发多了,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密不透风,听闻这苍狼所言,登时大哗,私下议论声嗡嗡不绝于耳。连罴与苍狼族的雏,听到这指认怒骂之后,亦是惊愕得双眼瞪圆,怒视向呼延。
“他说的可是实话?”罴怒得眉头倒竖,狠狠瞪视呼延,传音咆哮质问。
“主上明鉴!”呼延的模样亦是气得不轻,那熊掌遥指对面苍狼,兀自止不住的颤抖,传音悲怒道:“他污蔑我!我愿让他搜身,证明我的清白!”
“唔……”罴闻言沉吟,忽而扭头向那苍狼传音问道:“这位苍狼族的勇士,你可愿去搜他的身,以证虚实?”
“回禀战熊族斯瓦匹剌家尊贵的罴少主!”那苍狼狠狠瞪着呼延,咬牙切齿地传音道:“这卑鄙熊货身上有空袋,他将所得的苍狼族与商羊族勇士的尸身,都装进了空袋中,搜身无用!”
“这便麻烦了……”罴眉头蹙得更紧,思忖片刻后,扫视周遭传音问道:“在场各位,可有谁能站出来,指证他们所言真伪?”
围在最里层的,倒大多是最开始便在附近的黑熊,听得罴如此发问,均是垂下头去,或是一脸茫然,兀自装傻充愣。既然没有谁出来指证,这事情便再无头绪,罴无奈望向那苍狼,长叹一口气,“这无凭无据,实在不好定夺啊!”
这苍狼神色惶急,还待再言,却被他主子雏抢了先。骓朗声笑道:“哈!既然如此,说不得便是一场误会罢了,不若各退一步,无需再追究了吧!”
罴皱眉片刻,刚欲无奈地点头应诺,那呼延却依旧不服,满脸悲愤怒视着那苍狼,神识波荡翻滚,怒吼道:“主上!苍狼族朴逸家的雏少主!各位亦看在眼里,这厮如此污蔑我的清白,我岂能轻易作罢,甘愿受辱而一声不吭!”
“但求主上应允,我欲与他角斗,以他的鲜血,才能洗刷我被污蔑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