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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褐蓝庄,君夜小院。
天气渐凉,几天下来,一直都是阴阴的天气,没有阳光,没有大雨,就像人的心情一样,平平淡淡,没有波澜。而宫姗墨这几日,也是出奇地平静,没有出门,更没有惹事,规规矩矩在庄里教君夜武功,让看惯了宫姗墨行事风格的褐蓝霄有些不敢相信。
但是,大家总要明白,风平浪静之后,必是一番“阴谋诡计”,如宫姗墨这般的人物,哪怕暂时的安宁,自然也是在风雨之前的准备。
今日的天气虽阴,比起前几日倒也还算不错,宫姗墨便约了宁瞳卿在君夜的院子里下棋,顺便拉着宁瞳卿看看君夜这些日子以来的幸苦成果,最重要的是,窃取窃取人家的玄武经验。
虽然宁瞳卿也作为宫姗墨的“师傅”传授她武艺,但是在宫姗墨看来,只要能够榨取一点,便绝对不愿放过一丝。
“腰挺直,手抬高,眼睛直视前方。”
宫姗墨的眼睛看着她面前的棋盘,却偶然会叮嘱着君夜,可谓是一心两用,但在棋盘上却丝毫不输给宁瞳卿。
君夜听见了宫姗墨的话,也未回头,赶紧把腰挺直,手也抬高,接着凌空一步,在空中反转一百八十度,剑指身后,这一招,速度极快,力量够强,易于掌握,用来袭击身后的对手,定是保命之招。
君夜继续练习,宫姗墨也继续把思维放在她的棋盘上,犹如刚才出声的不是她一般。
对面的宁瞳卿难得地抬起眼睛看向宫姗墨,微微一笑,有些无奈,
“你这一心两用,既想着君夜的招式,又看着棋盘,可要小心一些,说不定一不留神,我就赢了。”
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说的,便是心定,连旁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下棋之人。其实,棋盘之上,是另一个战场,因为,这里,同样的,遍地是硝烟弥漫,随时是生死攸关。
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就必须集中自己的精力,心中想的,必须是自己如何胜利的策略。
只不过,宫姗墨的心思,实在是难以猜测,就连宁瞳卿也不知道,她几时关注君夜,又几时关注棋局。许是她的棋艺略胜一筹,直教宁瞳卿不敢马虎。
嘴角微微扬起,才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盘上,只不过这一放,便是大势已定,“愣头青,话不要说得太早,你怎么知道我这一招诱敌深入不会管用呢!这不,你已经进来,我这棋子再一落,你可就损了半壁江山啊!”
果然,宁瞳卿仔细一看,在宫姗墨的一子落定后,原本两相抗衡的双方,竟然瞬间出现了变动。宫姗墨的局势犹如一座突起的大山,四处是生机,而宁瞳卿,却步步被逼入绝处,眼看便要兵败如山倒,相信不过三子,宫姗墨必胜。
难得一见,宁瞳卿见了此番局势,竟蹙起了眉头,眼神扫视棋盘,极力寻找求生之处。
但凡有死必有生,宫姗墨看似占了上方,但只要宁瞳卿找到突破口,那么局势便可瞬间逆转。
“丹田聚气,意转周身,临危不乱,绝处逢生。”宁瞳卿说完,将一子落下,潇洒一瞥,看向了宫姗墨。
宫姗墨脸色未曾有过变化,倒是一旁的君夜,微微点了一下头,似有些明白的感觉,而此后的步伐要更加沉稳,执剑,也更为灵活。
果真是两个拥有相似性格的人,连说话的方式都是一样的,要不君夜早已习惯了他们的方式,恐怕根本不能领悟半点。
谁知道他们关注的,是身旁还是棋盘?倒是幸苦了君夜,遇到了不负责任的“师傅”不说,竟然还是两个。比起这两个人,风萧兮简直太负责任了,人家传授武艺时,都是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一旦有不对的地方,便会立马指出来,并让对方改正。
这两个人倒好,一边指导人家君夜,一边在棋盘上厮杀,宁瞳卿说宫姗墨一心二用,他又何尝不是呢!
不过,人家一心二用,却两不相误,这世上能够难倒宁瞳卿的事情,还是很稀少得。这绝处逢生,可不仅仅在说君夜,当然也在说他自己。
“谁说我这一招深入虎穴不敌你那诱敌深入呢!想吃我半壁江山,阿墨啊,你得有能力才行。”
宁瞳卿就是宁瞳卿,宫姗墨一招简简单单的诱敌深入怎么可能一下子打败他呢!只见宁瞳卿这一子落下,虽然没有完全改变他自己绝处的处境,却隐隐已有逢生的迹象。
虽然宫姗墨的大山依旧满是生机,但是面对宁瞳卿的逢生,却也是再难进一步。敌人的大本营就在面前,可是如果进了,必是先痛己,后伤敌,最后也是得不偿失。
这一招,可进可退,可不管进退,都是先失自身元气。果然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最后绝处逢生,宁瞳卿这样的招式,既御敌,又为后一招做了铺垫,可谓上上之策。
宫姗墨撑起下巴,呆呆地看着棋盘,本想一举拿下对方江山,奈何对方自入陷阱,竟牵制了宫姗墨四处的生机,让宫姗墨迟迟不敢出下一招。
思考许久,才缓缓拿起一枚棋子,“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但如今看这局势,我若退了,你便是海阔天空,我可什么都不能得到。”
“不如,死我一方子,君得逢生,我得天下,如何?”宫姗墨一子落下,竟是直攻宁瞳卿中心,如此一来,宁瞳卿腹背受敌,转眼之间,四处都是宫姗墨的壁垒。
但是,宫姗墨深入宁瞳卿中心,同时也受了宁瞳卿的限制,最终两方相互牵制,欲逢生的逢生,要天下的,也得了天下。
最重要的是,宫姗墨这一子,生生毁了自己的一方之地,但恰恰空出了这片天地,才让两人有了机会重新计谋。这一招,可谓进一步,海阔一方,使得双方皆得,也皆失。虽不是较好的招式,却也不失为一种策略,谁说,给予对方一丝利益,不是一种击败对方的手段呢!
这般自毁的招式,才真正算得上是绝处逢生,就连宁瞳卿,也不禁为这样的招式感为赞叹。真的很难想像,宫姗墨的过去是做什么的,玄武自通,棋艺精湛,更不知还有多少惊喜没有显露,让人对她的过往,越加好奇了。
面对更为海阔的平野,宁瞳卿却又举棋不定了,虽是逢生,却也为逃亡,两相抗衡,局势却瞬息万变,每一步,似乎都是生死。
为难之际,只能抬头看了一眼君夜,只见君夜执剑挥散,毫不拖泥带水,行过之处自有疾风,大有秋风扫落叶之势,刚柔并济,遇水则柔,遇强则钢。
这时,宁瞳卿心中忽生一计,拿起棋子,落入棋盘,“两相抗衡,若要输赢,自当要先破了这局面。”
说完,还重新看向君夜,“小夜,利剑乃刚,气息为柔,刚柔并济,定能破这相衡之术。”
这下,宫姗墨急了,若是相衡局势一破,那么宁瞳卿的局势必然占了上风,绝处逢生,生生不息,宫姗墨危矣。
看见宫姗墨露出焦急之色,宁瞳卿不禁扬起嘴角,就等着宫姗墨做垂死挣扎。忽然,宫姗墨看向宁瞳卿,并睁大了眼睛,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但准确来说,是看向宁瞳卿的身后,宫姗墨一向胆大,更是处变不惊,却不知为何,竟显得惊慌失措,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宁瞳卿赶紧转身看去,可是身后除了花草,并无其他,一旁的君夜也自顾自地联系着,宁瞳卿不禁疑惑地回过头来看着宫姗墨。
其实仔细想想,堂堂褐蓝庄,又怎么会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呢!但是当宁瞳卿反应过来时,早已晚了。
看着宁瞳卿一脸的疑惑,宫姗墨这才解释道:“刚才有一只猫过去了,黝黑黝黑的,此生头一次见呢?”
黑猫,还黝黑黝黑的,可是宁瞳卿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自己的感觉,因为刚才回头看的那一眼,宁瞳卿看得清清楚楚,根本就没有什么黑猫。
可是宫姗墨一脸正经,不像在开玩笑,抱着疑惑,宁瞳卿打算再回头看一次。
“别动,”宫姗墨忽然出声制止了刚要回头的宁瞳卿,并急忙站了起来,直直地盯着宁瞳卿。仿佛是在宁瞳卿身上看到了什么,也仿佛是在找些什么。
慢慢地,宫姗墨弯下腰,一点一点靠近了宁瞳卿,“你的额头上有灰,我先帮你擦擦。你说你,堂堂一个杀手之王,怎么也不懂得好好整理自己。”
用了自己的衣袖,缓缓帮宁瞳卿擦着额头,还一边用无奈的口气说着,似乎自己为了人家操了多大的心一样。
也无男女之间的芥蒂,犹如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只是宁瞳卿却有些不自在了,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离他这么近,敢在没有他的允许之下便触碰他的身体。
可是,宁瞳卿却没有制止,一直任凭宫姗墨的发尖滑落在自己的墨发之上,还有,那沁人的衣袖。
如此亲密的动作,任凭谁看了,都会以为他们是新婚的燕尔,可惜,现在的他们却只是这世间最普通的关系而已。
直到宫姗墨自认为擦拭干净了,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还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宁瞳卿,两眼放光地说道:“这样的愣头青才是最帅的,要是放在外面,绝对可以迷倒万千少女,莫说少女,恐怕连男子,也要为你折腰了。”
说实话,有时候,就连宁瞳卿也不知道宫姗墨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就如同现在,听着宫姗墨这么高评价的恭维,宁瞳卿竟显得越发不自在了。
“阿墨,下棋讲究境界,你这般心不在焉,这棋还怎么下啊!”宁瞳卿强行将宫姗墨拉回正题上,否则,以宫姗墨的性格,不知道又会扯到什么地方去了。况且宫姗墨的话,就像陷阱,一不小心,便会中了她的圈套,还是安安静静,自想所思的好。
宫姗墨也不牵强,既然宁瞳卿要继续下棋,那便继续下棋,反正胜负未分,留着也是一大遗憾,“那好,那咱继续下棋。”
“好像接下来该我了,你确定了吗?落子无悔哦!”
宁瞳卿看着宫姗墨,一脸自信地说道:“自然。”
两相抗衡的局势,暂时也不是单凭一子便可尽数打破,所以,宁瞳卿自信还可以与宫姗墨周旋一刻,到时,胜负自见分晓。
拿起一子,宫姗墨华丽地落入棋盘之上,“君得逢生,可惜,君入了死门,而我,依旧得天下。”
比起宁瞳卿的自信,宫姗墨可以说是胜负已分,尤其是这一子落后,大有让人觉得输赢已成定局的感觉。
也许是习惯了宫姗墨的性格,宁瞳卿倒是一副看惯了的模样,潇洒地拿起一子,“得不得天下,为时尚早。”
看了一眼棋盘,扬起棋子便要放下,可是,刚要放下,宁瞳卿却忽然停住了,就连嘴角的微笑也渐渐消失,眼神,也越发惊讶。
仔细看这棋局,才明白宁瞳卿为何迟迟未能落子,那原本的刚柔并济,原本的相衡之势不知何时竟变了一副模样,逢生入了死门,生生断了所有生机。
再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宁瞳卿之前的那一子,不知为何竟与他心中所想的位置偏了三分,而现在所处的位置,便是宁瞳卿在整个棋局中的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