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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那叶天羽的表情,就如同看见一只怪物一般,眉头微锁,甚至嘴角,都有一丝难以观察到的抽动。眼中也充满了不可相信和难以掩饰的惊讶,别说挤白眼的宫姗墨难得一见,此刻的叶天羽亦是如此。
世间难得真性情,就算生在江湖又如何,尔虞我诈,世事纷扰,一人两面,能有一真人相待,总是求之而不得的愿望。更何况,是生在皇家的叶天羽,皇家向来无情,想要生存,就要懂得如何掩饰自己,以至,叶天羽除了能在江湖上寻得那半点欣慰之外,那皇宫深院,他竟无比地想要避而远之。
如今,见宫姗墨在自己面前坦露出真实的一面,哪怕只有一瞬,也带给了叶天羽莫大的感动,虽是吃惊,却也不乏真情。
他也由此深深地感觉到,宫子墨兄妹二人,待人为真,比起那些善于勾心斗角的小人,他们更加给人一种想要亲近之感。
但是,宫姗墨却实在不知叶天羽心中所想,只是看见此刻一脸惊呆之样的他,不由好奇地问道:“叶公子,我刚才有说错吗?”
宫姗墨只记得自己刚刚说了一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之后也没有做出什么不妥之事,但是这叶天羽的表情,却生生让宫姗墨心里直发毛。向来谨慎,宫姗墨自然觉得万分不舒服。
但是直到宫姗墨的话语映入耳中,叶天羽才回过神来,赶紧向宫姗墨摇摇头,还露出了连他自己都会感觉尴尬的笑容,实是那番触动心底,想要保持冷静实属不易。
这一场由惊讶变至触动的转换,叶天羽虽极力隐藏,却还是让敏感的宫姗墨有所发现,哪怕宫姗墨不说出来,事实依旧是事实,强装的淡定,已瞒不过任何人。
给自己斟上一杯茶,直至茶香入腹,依旧难以平静下来。不想,宫姗墨未乱,叶天羽的内心,却已是汹涌之河了。
这下,叶天羽无语,倒是换了宫姗墨直视着他了,宛如刚才,叶天羽看着她一般,只是表情不同,一个惊讶,一个疑惑。
许久之后,两人依旧无语,一个正看着对方,一个正极力掩饰。
不过叶天羽的掩饰,如何能逃过宫姗墨的眼睛,虽不知对方在想什么,而且宫姗墨也很想知道,可是,有些事情,既然不能知道,那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谁让,宫姗墨向来豁达。
自己提过茶壶,自斟一杯,想来如此好茶,定能褪去嘴里的那股药味。不由暗自赞叹叶天羽的丹药,确实是医治玄武内伤的好药,宫姗墨此时只感觉体内似有一股暖气流动,所过之处舒服极了。
这样的丹药,莫说造价极高,就连是否能够炼制,也是个天大的问题,叶天羽机缘巧合下能够得到,实是他的运气,但如今,宫姗墨又在机缘巧合下服用,也同样是宫姗墨的运气,是叶天羽带给她的运气。
宫姗墨索性不去运用玄力将丹药全部吸收,就这样让它缓缓流遍宫姗墨的全身,让这枚丹药,自由发挥,既是机缘巧合,那获得多少,宫姗墨,不强求。
莫要以为这是在暴敛天物,宫姗墨从来不会这么做,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她想要顺其自然,安抚一下内心的情绪。毕竟得到如此难得的丹药,如同抢了人家叶天羽的东西。
可是,宫姗墨也有一个疑惑,既然叶天羽游历江湖,为何不学一点玄武防身呢?凭他的资质,要在玄武上面有一番作为,不是不可能啊。
正好,叶天羽趁着宫姗墨不注意,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宫姗墨,而这一眼,自然逃不过宫姗墨的双眼,由此,宫姗墨便趁机开口问道:“叶公子资质不错,既有心于江湖,为何不学一些玄武防身呢?须知江湖险恶,不是所有人都与公子一般爱于行善,你若这般毫无自保的能力,恐难行天下。”
叶天羽是有才智,可并不一定能够保命,况且江湖有的是凶险,实在不知,叶天羽是如何行走与江湖的。
这其间的原由,恐怕,也只有叶天羽自己才知道了。既然心系江湖又如何能对玄武不感兴趣呢!叶天羽虽是保持着微笑,可那眉间的一分失落却难以隐藏,“我天生一脉阻塞,连洗经伐髓都做不了,又如何能练习玄武。”
天生一脉阻塞,这样的情况宫姗墨还是第一次听说,但是单凭天生二字,便注定难以改变其自身状况。毕竟玄武是只适合天才的武学,容不得修炼者半分的杂质,叶天羽的一脉阻塞,竟生生断了他的玄武之路,这一生,他若是想要练习玄武,那么这条路或许行得通,但必定艰难无比。
可惜宫姗墨对这个大陆了解尚少,许多的事情都未曾明白,否则,她便可以帮助叶天羽了。一个对江湖如此渴望的人,却难以拥有一身武力,那不是他自己的悲哀,而是上天的玩笑。
叶天羽见宫姗墨听了自己的情况后便是一脸的哀愁,倒是很庆幸能够与之相识,起码,宫姗墨的哀愁,并不是强装之势,“你也不用为我悲哀,这么多年,我也释怀了,天下间没有修炼玄武的人还是占据大多数的,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不多,而且我能够练习一些强身健体的东西,能够习得一些驭控术,行走江湖,足够了。”
“再说,我本生在皇家,要的不是武力,而是智力,如今我能够自保,其实足矣了。”
虽然也曾气恼过上天的不公,但是叶天羽却不曾放弃过自己,哪怕不用玄武,他依旧走出了自己的天地。无论是皇家还是江湖,叶天羽都已能够自保,这样的成绩,足矣令太多人心悦诚服了。
看见一个如此乐观的叶天羽,宫姗墨不得不赞叹一番了,“世间之事,其实不必太过在意,你能做到这般坦然,其实已经比那些玄武颠覆的强者强很多了。人生之路这么多,眼前的,不一定是自己非要走的路,我们就选适合自己的,走起来时,才能更加地称心如意。”
“玄武也好,驭控术也罢,只要能够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又何必执着使用的是什么办法呢?叶公子,在这方面,你胜过了许多人。”
这应该是宫姗墨第一次这么高评价地谈论一个人吧,而且对方,竟还是一个普通人。以前的宫姗墨,就算是在宁瞳卿和安梦宸面前,都没有这么心悦诚服过。不得不说,叶天羽虽平凡,却也有着一股令人臣服的气息。
“你放心,世间种种,自有其定律,若你与玄武真的无缘,上天定已为你准备了另一块天地。而且,你正好身在皇家,又有如此机智,定能深谋远虑,胜过那些尔虞我诈的纨绔之子,说不定将来作为这大陆一方帝王称霸天下也说不定啊……”
宫姗墨越说越兴奋,不自觉地说到了帝王之事,直到看见叶天羽那惊讶的表情,她才恍然大悟,赶紧停了下来。叶天羽无心帝王宝座,这个,宫姗墨是知道的,此刻,在这里说说也倒无妨,但若是被人听到,不免,又是一番空穴来风的谋逆。
或许在许多人看来,宫姗墨的这句话无足轻重,但是,如今的南香帝王尚且健在,继承之人也未曾公示,此刻便说叶天羽可以作为一方帝王,不免有些不妥。
一来,叶天羽并非嫡子更非太子,要想登上帝王宝座,必先经历一场腥风血雨;二来,长者尚在,便有意谋逆,实为不孝。就算只是宫姗墨随口一说,虽无心,却还是难免有些不快。
宫姗墨虽不知这南香的禁忌是什么,但看到叶天羽的表情,她也明白了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若是叶天羽真有心帝位,那么宫姗墨说出来,只要身旁没有其他人,大体也无妨,可是,叶天羽的心从来没有在那里停过。
“对不起,我明知你无心帝位,却还说出这番话,实在抱歉。”宫姗墨赶紧表示歉意。
叶天羽摇摇头,“无妨,这里也无第三人,墨公子说说,也就过了。”
只是说了一句有些不妥的话,便赶紧道歉,似丝毫没有一丝架子,这时候叶天羽才明白,宫子墨,其实是一位很洒脱的人,在他身上,没有世家子弟的俗气,没有那种令人厌恶的纨绔气息,这样的宫子墨,身在世间,却如同不在这个世间。
宫姗墨温婉一笑,便只顾喝着自己杯中之茶,因为接下来,宫姗墨必须要好好组织一下语言,不能再说出什么不妥的语言,毕竟,她面对的,可不是一般人。
此刻叶天羽才暗自赞叹孪生兄妹的厉害之处,除了性别不同,其他地方,太相似了。阿墨有的性格,宫子墨身上都有,就拿这股能够影响别人的豁达气质来说,面前的宫子墨绝对只比阿墨更厉害,而不会有半分减弱。
为了不让两个人再在叶天羽的这件事上纠结,也不让此刻的气氛过分的尴尬,叶天羽只好话锋突转,先开口说道:“今日见你匆匆之色,想必,是做什么重要之事或是寻什么重要之人吧!”
问到这里,宫姗墨心中才忽然想起了今日的目的,原本只需要找到易寒一解心中之惑,但是却接二连三发生了意外,不禁一番惆怅,“寻一未知之人。”
对于易寒,宫姗墨除了知道一个名字外,几乎对他毫不了解,与其说是故人,不如,说是未知之人。
“你与这未知之人,是否就是因为这未知,而产生太多的烦恼,你寻他,便是要解开你心中的问题。”叶天羽是个聪敏人,自然能够快速理解到宫姗墨心中的意思和烦恼,而且正中要点,说得其实是一针见血。
结合之前宫姗墨的行为,还有她的愤怒,叶天羽只要稍加考虑一下,便已说到了宫姗墨的要点,果然,叶天羽的才智,其实不可限量。之前,是他一直将就于阿墨,才让别人觉得他资质平平,如今面对宫子墨,他才真正坦露自己真实的一面,却不知,这是福还是祸。
或许,这世间,真的只有宫姗墨才能一眼看出了他的另一面,才愿意,与他共谋大业。
宫姗墨冷冷一笑,无奈地点点头,最终,在这位叶大皇子面前,她竟已无掩饰,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却还是让宫姗墨心中一释,“他知我,我不知他,甚至过往种种,只有他了解,我寻他,便是要寻回一些过往的真相。”
“无奈他故意隐瞒,始终未肯说出真相,今日我匆匆而来,就是要找他问个明白,所以,不瞒你说,那人,便是之前为我们拦截秦浟的白衣之人,只是当时情况特殊,我才与你先走一步。”
能让宫姗墨说出这些的,也就只有叶天羽了,因为叶天羽不会去查,也应该查不出什么。但若是告诉宁瞳卿或褐蓝霄,他们便一定会倾力去查。而宫姗墨尚且未知易寒的身份,更答应他不会让别人知晓他与宫姗墨的相识,就算宫姗墨想要知道一些事情,也断然不会轻易违背之前的约定。
如今与叶天羽说出这些,也只因他是个明白人,知道如何行事。或许,他当阿墨是他的知己,而此刻,宫姗墨也当他是她的知己,才会,说了这么多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