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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宫姗墨只是静静地走着,而叶天羽也是静静地跟随着,两人虽是并肩走,可是,心中的距离,却让他们彼此生疏着。但是,至少,两人并无恶意,跟随,只是因为愿意。
入秋的微风还是依旧的凉,可是,两人却因走了许久的路而感到一丝热意,是以,都忘了这已是秋季,一般人早已待在家中,寻一丝温暖,而他们还专门挑了条不起眼的小路,以便无人发现。
虽然天上挂着一轮弦月,但是在幽静的小道上,根本无法接受到它的恩赐,因为两侧的高墙完全阻隔了月光的出现,或许,除非月色高照,直充小道,否则,这条小道,难见光色。
宫姗墨倒是还好,进入小道后凭着三品玄力,在这种环境下行走还没有什么难度,只是,叶天羽只是一个普通人,借着月光都只能勉强,更何况,在这等幽暗的小道呢。
忽然,脚下似有一坑,叶天羽并不知道,防不胜防,便一脚踩了过去,瞬间,叶天羽便感觉站立不稳,几乎要摔倒,幸好身侧便是石墙,单手扶住才不至于狠摔。
这时,宫姗墨才反应过来,急忙来到叶天羽身侧,“你眼力不好,怪我疏忽了。”
拉起叶天羽的手,以便后面的路可以搀扶着帮助叶天羽走完,可是,叶天羽却快速挣开了宫姗墨的手,丝毫没有感激之意,“你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你不必担心,走完这条路,我们便到了。”说完,宫姗墨再次拉起叶天羽的手,丝毫没有介意叶天羽刚才的行为,而叶天羽也没有再反抗,任凭宫姗墨拉着,缓缓地向前走去。
或许,黑暗的环境中,叶天羽根本看不清宫姗墨此刻的样子,也不知道宫姗墨此刻是怎么想的,但是,那手中传来的温暖,却让叶天羽心中缓缓升起了不知名的感觉。人在黑暗中,最容易表露自我,也最容易有柔弱的一面,所以,叶天羽才会渐渐放松警惕,让宫姗墨拉着,只为那一丝手中的温暖。
不久,叶天羽终于看见了前面的一丝光亮,这也表明,他们快到目的地了。其实一路走来,叶天羽心中,似乎已经平静下来,再没有之前的躁动,接下来,无论看见什么,想来,叶天羽应该可以接受的。
出了小道,月色瞬间笼罩在两人身上,而叶天羽,也终于恢复视觉,看清眼前之人。但是,此时,宫姗墨依旧拉着叶天羽的手,眼神也还是看着前方,丝毫没有注意到叶天羽的表情。
恢复视觉的叶天羽,本来想要伸回被宫姗墨拉着的手,可是,看着宫姗墨望着前方的侧脸,又想起小道里宫姗墨的牵引,最终,还是没能提醒宫姗墨。不知道怎么的,眼前的宫姗墨,总给人一种安全的,哪怕,他并不能护你周全。
直到宫姗墨回过头,叶天羽才回过神来,恢复了之前色彩,而宫姗墨也没有注意到叶天羽的变化,“就在前面了,待会你别出声就行,知道吗?”
说完,宫姗墨才跨步向前走去,当然,依旧是拉着叶天羽的,而叶天羽也没有反抗,任其牵引。
两人来到的,是一家普通的农家小院,简简单单,并不奢华。屋内,灯火未熄,好像,还有人的对话声。宫姗墨带着叶天羽缓缓靠近了窗边,并提醒叶天羽不要出声。
等两人安静下来,屋内的声音也映入耳帘,似乎是一对年轻夫妻,只是,听着声音,他们的生活似乎并不顺畅,否则,也不至于,女子在深夜,还在低声哭泣。
女子灯前仅一盏油灯,昏暗的屋子也只是勉强照明,再看看女子,脸色苍白,眼中,尽是泪珠,想来,已是哭了许久。
屋内男子走进女子,缓缓说道:“夫人莫要在伤心了,千万不要哭坏了身子,若上天保佑我们的孩儿,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
“你这样不爱惜身子,若此刻寻回孩儿,你又怎么还有能力照顾他呢,就算是为了孩儿,你也应该振作起来,你还有我啊。”
女子听了话,眼中却没有任何希望的光彩,“都过了这么长时间,却没有任何消息,都因我没能看好我们的孩子,不然,他也不至于至今没有音讯。可怜他还是个襁褓中的孩子,如何能在外面待过这么长的时间。”
“都是我做母亲的失职,都怪我,夫君,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家中祖先,你休了我吧!”
男子上前抱住女子,恨不得将所有柔情都给这怀中女子,“夫人不要再说丧气话了,自从你嫁与我,这一生,我们定要一起白头,不许谁先离开,知道吗?”
“孩子自有孩子的命,只能说,我们与他缘浅,做不来他的父母。说不定,他能寻到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呢。”
虽然说着对妻子安慰的话,可是,男子的眼角,却在不经意间泛起涟漪,却又快速拂去,生怕被怀中妻子看见。此时,他是妻子唯一的依靠,若他倒下了,那么,他的妻子该如何活下去呢?
怪只怪,他们的冤屈无处诉说,怪只怪,他们的难处无人相助。只能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在灯前,轻拂泪水,向着孤灯,诉说心事。
许久,女子才渐渐安静下来,抬头问道:“夫君,衙门里有消息吗?这都好几天了,难道他们不管了吗?要是他们不管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或许,现下,女子唯一的寄托,就是官府了。可是一连几天,官府都没有任何消息,只是一直让他们等待。其实,这对夫妻已然将所有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可是,事实就在眼前,他们能做的,恐怕只有等待了。
只见男子摇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明天,我再去衙门一趟,看看有什么新的消息。”
男子说着,可是,却连他自己都没有底气,官府,只是一个希望罢了,又怎能寄托他们的希望。
这样的深夜,这样的无奈,若不是特意前来,有怎会有人知晓。或许,这世间无数事情,都是在这深夜之间叹息度过的,除了他们自己,又有谁会在意呢?
直到屋内灭了灯,叶天羽和宫姗墨才缓缓离开,虽没让叶天羽即刻爆发,却也引起了他的深刻思考。而宫姗墨趁热打铁,又带着叶天羽去了附近几处人家,情况大都相似,叶天羽这才彻底信服了宫姗墨。
离开人家,叶天羽便如同失了魂魄,独自走在前面,宫姗墨只好默默跟着,她知道,此时此刻,叶天羽心中必然是乱成一团,却惟有让他自己梳理,才能让他明白一切。
而此刻叶天羽的心中,却始终难以想像,上千个孩子的失踪,竟然没有在南香掀起一个波澜,竟是这般悄无声息。现在的朝政,到底是有多黑暗啊。
月光依旧笼罩,可是,哪怕他们没有再走小路,叶天羽似乎也难以看清前面的路了。其实,让叶天羽看不清的,应该是人心,是对这个国家期盼的破灭。此刻他也才明白,二十余载以来,他所遇见的勾心斗角根本不算什么,因为在这种官官相护的算计下,真正地牺牲品,是这些无辜也无处诉说的普通百姓。
他为皇子,本可以为百姓做些什么的,可是,多年以来,与其说是游历天下,不如说是不惹朝堂纷争,到头来,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一直过着他的逍遥日子,享受着不该有的享受。
虽然宫姗墨也明白,叶天羽可以不用管这些纷扰,只要他继续无心朝堂,继续游玩世间,那么,他的人生应该会很快乐,起码,在他心中,这个国家,是和谐的。
把一个不该牵扯进来的人牵扯进来,除了抱歉,宫姗墨已无话可说,但,她也不悔。事实上,每个人都可以袖手旁观,宁瞳卿可以,褐蓝霄可以,宫姗墨也可以,可是,他们都没有假装看不见,或许,没有谁应该,只有谁恰巧。
风萧兮默默走进宫姗墨,将手中的两件披风递给她。其实一路走来,风萧兮都在暗处,也将一切看在眼中,自然知道宫姗墨此时心中所想,可是,既然选择,便是无需放弃,也不能放弃。
虽然风萧兮不太会用言语表达,但是每一次,他都在宫姗墨需要的时候出现,或许,这就是相互扶持,毕竟未来的路,他们要一起走。
宫姗墨拿起一件白色的披风,便向着前面的叶天羽走去,毕竟夜晚的温度比较低,不会玄武的叶天羽自是有些耐不住,此刻心情低落,便更易受寒气所侵,关心也好,心虚也罢,宫姗墨都不希望他出什么事。
或许是想得入神,宫姗墨走到叶天羽身后,他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宫姗墨便亲自打开披风,缓缓帮他披上。
忽然,反应过来的叶天羽转过身来,虚弱地问道:“若如果真是官官相护,不可能在朝堂之上一点风声都没有,这样的大事,恐怕会闹得满城风雨。为何,无人提及?”
叶天羽虽不入朝政,可是,并不代表他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这才使他此刻无比困惑,这样的事情,他的父皇必定会派人立即调查,可是,很明显,他的父皇,根本不知道,或许连朝堂内的人,也少有人知晓,而这少部分人,则选择冷眼旁观。
还在帮叶天羽整理衣服领角的宫姗墨听到叶天羽的话后,急忙停下手来,她以为,他这一路是在思考自己以后该做些什么,可是没想到,叶天羽的思路竟然还停在起点,连问题根本都还没有想到。这一瞬间,所有对叶天羽的怜惜彻底消失。
看着叶天羽疑惑的表情,无奈之下,宫姗墨才说道:“那是因为不止官官相护,还有官民勾结。听说,玄阳大陆的三大世家有个不约而成的规矩,凡是嫡亲一脉的人只能继承家业,不能入朝为官,但是,这三大世家的旁系支族在朝中的比重可不会小啊,是以,这官场内,世家的力量可不容小觑啊。”
“有些消息不是没有传到朝堂,而是在一开始,便被阻隔了,就算有漏网之鱼,也不可能会被皇帝听到,你明白吗?”
叶天羽恍如瞬间明白,这才转身继续朝前走去,“果然,这件事最大的主谋是秦家,本以为他们不会理会朝政,但没想到,他们的野心,是乡野。可是,这么多的孩子,而且,都还是待哺之龄,他们又可以用这些孩子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