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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土,一块石,就这样简单地安置了陌爷爷,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本来宫姗墨想要写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对这位为了自己付出生命的老人知之甚少,连个名字也不知道,最后,只得一块空空的石碑。
自己是谁,为何而来,又将怎样而去,红尘三千,哪里才是归途?宫姗墨越是努力回想过往,脑海中就越是空白,看着身边的君夜,这个从一开始就陪伴自己的男孩,这个只有十岁的男孩,他的人生还没有真正开始,他本不应该一直待在这里,他应该有大好的前程,可是为什么这个世界就不能公平一些。宫姗墨暗暗下定了决心,如同君夜曾对她说的,我们要离开,至少你要离开。
“小夜,如果你离开了这里,你要到哪里去?”
“是我们离开了这里,墨姐姐,”君夜坚定的眼神,坚定的语气,明明白白告诉了宫姗墨,他自己一个人绝对不会走,要走的,唯有他们俩个人一起。
宫姗墨不明白,这样一个孩子,为什么要独自承担这么多,为什么命运如此不肯怜惜他,那怕,只给他一个安稳的家,想到这里,宫姗墨心中忽然多了一个念头,既然没有亲人,那么我们彼此就是亲人。
“墨姐姐虽然忘了一些事,但墨姐姐身边有你,一切都足够了,以后,小夜和墨姐姐就是亲人,只要墨姐姐在,墨姐姐就会一直保护你”。这是一份誓言,也是一份承诺,不管后来的他们发生了什么,每当想起这一段时光,他们都会暗暗地流下了眼泪,回想着他们当初的相互扶持,相互鼓励。
君夜抬头看向了宫姗墨,眼中是亲情,是依靠,是归属,是一个孩子找到了回家的路的感觉,“墨姐姐,只要小夜在,小夜也会一直保护墨姐姐,”眼中更多了一份坚定,或许也是因为今夜,在后来的日子里,这个少年忍下了一切的痛苦和屈辱,为她在鬼门关徘徊了多次,却是今生无悔,生生无悔。
君夜又抬头看向了天空,此时的天空,是夕阳西下的最后一道晚霞,却美的让人陶醉,“墨姐姐,爷爷说过,晚霞是带人回家的最后一束光,那么爷爷是不是已经回到家了”。
宫姗墨摸着君夜的脑袋,说道:“是啊,爷爷回家了,以后就只有幸福,不会再有伤痛了”。
君夜转身紧紧抱着宫姗墨,紧紧地抱着,怕失去,怕消失。或许一个人之所以强大,不是因为他的内心坚定,而是因为内心脆弱地怕失去一切。宫姗墨也同样紧紧抱着君夜,在这个黑暗世界的底层他们曾经共同走过来的这一段不可抹灭的时光,成了他们在后来时光里坚持走下去的勇气。也是因为这段时光,让他们几经磨合,却最终一起前进。
微风拂过的树梢,成就了枝叶的翩翩起舞。或许不平凡的人生就是要经历不平凡的路程,或许宫姗墨没有了过去,但她的未来,可能刚刚开始,正在开始。风吹起了落叶,落在了两人的身上,落在了没有名字的石碑前,是安慰,是归去,也是别人看不到的情愫。
远处的大管缓缓走来,或许是他看到了太多的死亡,所以眼前的哀痛在他的眼里竟激不起任何的波澜,就像看到了一件平凡地不能再平凡的事,“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埋具尸体竟然也要这么久,”说完,看了一眼宫姗墨和君夜,独自向前走去了。
宫姗墨和君夜相视一眼后,收起了哀伤朝着大管的方向走去。宫姗墨知道,今天的大管已经格外开恩了,给够了足够的时间让他们送了陌爷爷一程,如果自己再有什么反抗行为,确实是过了。
回到练石场时,天已经渐渐黄昏,但是作为贬奴的工作,是不可能因为黄昏而停止,贬奴只是这块大陆上最卑微的角色。
宫姗墨和君夜忽然觉得有些安静,若是以往,这个时候的练石场应该还是贬奴们的喘息声和大管们的鞭子声。但是今晚,宫姗墨他们却只听到一阵阵有规律的鞭子声,或许又是谁触犯了大管吧!这在练石场不难看到。
场子中心,所以的贬奴都围在了一起,没有人敢说什么,更没有人敢做什么。并不是冷眼旁观,而是无可奈何。
宫姗墨走进人群,向中心一看,一名大管正在鞭打着一名中年的枯瘦男子,此时的男子,已是浑身献血,呼吸若有若无,甚至连本能的颤抖都没有了,一个人若是连本能都没有了,那么他离死亡也就不远了。宫姗墨能感觉到,中年男子的生命气息已经非常微弱,几近枯萎。很显然,大管已经是下了死手。但是,不管因为什么,都不该对一个将死之人如此残忍,他大可一刀杀了他,给他一个结果。
因为不知道过往,宫姗墨本能地选择了向心而活。宫姗墨走上前,欲要阻止这场残忍。身体却忽然被人强行往后拉去,回头一看,君夜正紧紧地拉着自己。
“小夜,你…………”
“有些事不是我们能管的……”,君夜小声地说道。
这句话让宫姗墨忽然间清醒过来。是啊,有些事我们没法管,也不能管,因为现在的他们就如同蝼蚁一般。或许,只有变强,只有足够强,才能站在人前,保护自己所想保护的。宫姗墨向君夜投去了放心的眼神,君夜这才松开了紧握宫姗墨的手,天知道他刚才用了多大的力才拉住了宫姗墨。
宫姗墨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对不起,我无法阻止这场残忍,或许我与其他人一样,无可奈何。
似乎是大管打累了,这才停下来,巡视了周围的所以人,走到人群面前,说道:“你们今天看清楚了,这就是逃跑的下场,告诉你们,在这玄阳大陆上,不管你们这些贬奴逃到哪里,都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如有再犯,这就是榜样,…………”。
“你们都是犯了死罪的人,就应该有死罪的醒悟,能让你们苟延残喘几日已是大恩大德,竟然还妄图逃跑,你们觉得到了这里你们还有什么可以奢望的,哼……”
大管说完,眼光停留在了宫姗墨身上,似乎这一翻话,是说给宫姗墨听的。宫姗墨表面上很冷静,但其实内心早已风起云涌了,但,那不是恐惧,而是是思考着。如果大管没有吹牛,那么整个玄阳大陆哪里才是安身之处?自己和君夜要怎么样才能离开?如今自己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又怎样带君夜离开,这一刻,宫姗墨内心混乱了,那是没有希望的混乱……………。
但是,这样的混乱只是那么一刻。
大管见宫姗墨毫无反应,这才将目光移到其他地方,每过之处,犹如剑光一样刺痛贬奴们的脸颊。这如同是一种赤裸裸的警告,也如同一盆水,熄灭了贬奴心中所有的希望。这里的贬奴,都是靠着终有一日能够逃跑的念头才活下来的,如果没有了希望,那么这里就只剩下一具具行尸走肉。
大管走到一块巨石旁,毫不犹豫将右脚踩在上面,右手也杵在右腿上,看着面前不知道是否还活着的男子,“呸,卑微的贬奴竟然还妄图逃跑,”朝着男子吐了一口痰,才将目光移到人群中说道:“老子在这个练石场五、六年了,从来没有一个贬奴能从我的眼皮底下逃跑。告诉你们,从这里出去的,从来都只有尸体,别怪老子没提醒你们”。
许多人都默默地低下了头,或许是恐惧,或许是认命。不管曾经多么有勇气的人,只要来到了这里,多大的勇气都会被磨灭。因为在这个地方,贬奴看不到任何光亮。
大管们训斥了所有人,才愤怒地离开。离开时,躺在血泊之中的男子早已身体冰冷,连血液都有些凝固了,但是,即使大管们已经离开,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收殓一下尸体,所以人都默默地离开了,带着死一般的沉寂,带着没有希望的躯壳。
宫姗墨呆呆地看着那具尸体,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不是因为恐惧,不是因为无望,而是这一刻,宫姗墨才明白贬奴的弱小和卑微,贬奴无非就是另一种死刑,一种残忍的死刑。
君夜看着失神的宫姗墨,他知道宫姗墨的想法,可以说,宫姗墨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远不如只有十岁的自己,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墨姐姐,只要我们现在小心行事,一定会有机会逃出去的,但重要的是现在一定要沉住气”。
宫姗墨缓缓闭上眼睛,安定了自己的心灵,但心中却出现了另一翻波浪,不让我走,我偏要走,大抵就是一条命而已,而且,我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既然无望,那就绝处逢生吧。
不知道过去,那就去寻找,没有未来,那就去创造,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人,自己还有君夜,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开创一片天地,守护我要守护的人。我不会让自己的人被别人视为蝼蚁,我不会让自己的人随意被别人践踏。
“小夜,这几天好好观察一下地形,墨姐姐会尽快想办法带你离开,放心,姐姐已经明白了,之前是姐姐不如你坚强,现在姐姐会撑起这份天地”。
说完,宫姗墨转身便走,没有留恋,没有迟疑。这一刻,宫姗墨给君夜的是一种重生的感觉。君夜忽然明白,他的墨姐姐真得要为他撑起一片天了,或许,这才是墨姐姐,绝处逢生,涅槃重生。
宫姗墨也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变化,或许,她从来就不是任人宰割的人,那样冲动的自己,不是真实自己。
既然要离开,那就提前做好一切准备,宫姗墨已经认真思考过了,大管们刚惩罚了一个逃跑的人,他们绝对想不到这个时候竟还有人逃跑,这就是一个绝好的时机。让君夜观察地形,那么宫姗墨的任务就是策划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