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K把念奴推了出来:“带她去。”
念奴一下子脱离了保护,瞪大了眼睛看着黑冷地底的矮个男子,他一脸横肉,鼻子好像刀片,眼睛像是老鼠,薄薄的唇,里面一排尖细的碎牙。
一时恐惧,念奴伸出如兰指尖,裙摆被念力吹散:“冰雪之神,用你强有力的手,将一切冻结。”
可是咒语念出后,暗黄的光线却好似壁障般,把那个矮人护在最深处。
念奴指尖一麻,身后阿K把她拖住她一个踉跄向后跌倒。
“傻丫头,在做什么。”
念奴胸口一疼,气息不平,一股甜腥血液堵在喉咙处。
阿K牢牢抱住她。
念奴又嘤嘤地哭了出来。
“你必须跟他去才能见到卫斯!”阿K捧着她的脸,“我不能陪着你。我的身份不能暴露。”
念奴摇着头。
“我带她去吧。”一声娇婉的话语。图雪拖着长长的裙裾从楼道施施然下来。对那只念奴不敢正视的断掌不以为意。
阿K微微眯上眼睛:“图雪?”
“主人不相信图雪么?”
念奴看着图雪侧过的脸,她很美,眉目如黛,凝脂若雪,可是她老了,她脖颈处的松弛,只有细心的女子才能注意到。
图雪淡淡地看着一眼念奴的拉着阿K的手:“真是一双描鸾刺绣的姑娘家的手啊。”
念奴瞅了瞅她的手,十根葱指上竟然全是剑茧。怨不得如此羡妒自己的手。
她将缚眼纱巾递给念奴。念奴仍自哆嗦。图雪冷笑道:“身为七英雄的小妹妹,怎的如此不济。”
念奴拂着纱带的手乍然停住,是的,灯儿是七英雄的妹妹。一代巾帼,挥戈战场,血肉厮杀已经习惯。但是那不是我,我是念奴。我没有她的勇气。
她凝望着阿K的脸,他如雨如雾的眉间淡淡的漾着一份如水般的气氲。
容颜未改,心也未变,只是我们之间隔了万年的光阴。
当年的我,是怎么做的?念奴仍自犹豫。
如果她不是这样做的会怎样?念奴跟随着图雪的脚步,走向大牢深处。十进大牢,九曲八弯,她提着铜灯,默记道路。由于过于专心,对沿路躲在暗处的哭声也没有那么敏感了。
手指藏在袖底不断翻绕,似在结咒。
时不时传来惨叫声,图雪对付伸来的手和阿K的态度是一样的,斩无赦。念奴踩着粘液横流的地面,胃里一阵阵抽搐的疼。
“到了。”
念奴扯下纱巾,看了看牢笼里,他正卧在地面上,身上没有什么伤,只是看着很颓废。
“大哥哥……”念奴伸出玉指,探向牢笼内。
那人身躯一阵,向念奴转过头。
曾经清俊的面庞此时已经写满了苍老,红色的眼睛,似乎要滴下血来。
是火炎咒。
“大哥哥,你热么?”
他张张嘴,眼泪写满了眼眶。
她洁白的脸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大哥哥,我带你回家。”念奴微微一笑。指尖仍然指着卫斯。
她的唇间吐出长串的咒语。积蓄已久的法力燃烧了笼牢大门,火舌舔着墙板,冰雪却从地面伸展成长,图雪面色大变,出剑想要刺杀念奴。却被铜灯莹润的光泽挡在外面。
她在铜灯光芒中心,发丝飞扬,一片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柔弱。
一切幻灭在那铜灯微弱的光芒中。
我万年修行,又怎会被一个加了三重结印的牢笼打败。
刹那间,那往事历历从胸间流过。海底幻境把真实的过往重叠在她的意识中。
玉芷。念奴微抿嘴角。如蝶般在地底翩跹而过。偶尔回头,看着远远跟在身后的大哥哥。
不要走丢了才好。
忽然不再惧怕这黑色的墙壁,这血腥的地方。她行走过的地方,光芒萦绕不去。只剩下一片暖暖的光泽。
远远的出口处有一个人挡在那里,念奴只作不见,凭借着不俗的身法与其错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