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圣女的歌声更加优美婉转,好像夜晚少女吟唱的曲目,忽而又转向激烈高昂,像是一曲战歌,念奴初听时只觉得好听,渐渐的感觉这乐曲没那么简单。有一种难言的压抑感觉,好像透不过气来。
直到枳妃柔弱如兰的嗓音划破这压抑的旋律才好转起来。
原来掌灯女官的歌声就好像她的使命一样,用铜灯照亮漆黑的道路,引领迷途的路人。如污泥中的莲花般清新美好,又好像冬日的梅花般凌寒而放。
念奴扣着脚下的鹅卵石,潮水渐渐温热了起来。天空依然晦暗如夜。
——有事情即将发生。
念奴抬起头看着悬崖下的那片汹涌的海。
——海底下有东西。
念奴咬了发丝,一双眸子含了泪。恐惧的感觉一点点爬上心头。
不能再唱了,水底下,有东西。
她感觉水下的东西正在慢慢醒来。是什么?鲨鱼?念奴急得心里都乱了。会死人么?
枳妃不是有完全的记忆么?她肯定知道水底是什么对么?
念奴站了起来,扶着礁石,看这高高立在悬崖顶的女子,她双手向天,依然高声歌唱着。
祭典什么时候结束?念奴心慌意乱地想,在这样下去,水底下的东西要出来了。
忽然她看到一个人影渐渐走来。他视把守士兵如无物。那人长身玉立,美若昭华,虽不及寻若般风姿庸雅,却自由一段风流情致。
念奴看到换了一身男装的书生,竟有点不认识。但是他来了,她的心就放下一半了。书生并没有看到念奴,念奴转了个身子,躲得更严实了。
本来就是人家的祭典,自己来这里算什么。让他看到了,就要说自己一点心性都没有了。
我有我自己的骄傲,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还在我的小楼里,绣着我的花样,谁要来看什么祭典。
那厚厚的面纱掩住了她的模样,守护了最后的自尊。水里不知何处漂来了一朵开得正好的花,她拾了起来。一滴眼泪打了下来。融化在海水里,消失无踪。
她把那朵繁复的花一瓣瓣撕了开。然后划着水,准备沿着那片隐秘的地方离开。
忽然天空一道雷电下来。念奴错愕地看着站在风暴中心的男子。他与高崖上的女子遥遥而对。
“掌灯,你有胆量接受神的考验么?”他朗声问道。
枳妃浅浅一笑:“若没有胆量,又怎么敢来此地。”
“掌灯女官历经七次雷劫,只比普通上仙差了两重。”
“我记得。那时候,是你,替我挡下的。”
“而今你愿意留在凡间,天界的债自然要全部还清。你欠我的两次雷劫,就在今日还了吧。”
水君?
念奴手中一捧花洒落在水中。书生他……
管他什么水君不水君!他们不能再在这里闹了!再闹下去……那个东西就要醒了。
念奴心里焦躁起来,可是他却不依不饶。眼神中充满了固执。
他明明知道自己才是掌灯对么?他这么说这么做肯定是来找这个女子的茬的。所谓的还债,枳妃一个肉体凡胎,空有一段记忆,怎么抵挡的住这这两重雷劫。
念奴想和以前一样拉着他的衣角,让他适可而止,她不在乎那些个虚名,不用替她出气。
水声变得更加激烈了些。潮打潮,念奴即使扶着礁石,身体也有些立不稳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搅动。
水君怎么会不知道这水底有东西,他是神!枳妃拥有自己完全的记忆的话,又怎会不知道!
念奴有些怀疑自己的感觉。
但是越是怀疑,那种感觉就越强烈。有时候就想,干脆让她死了好了。可是……忽然从血脉里有涌起另外一种感觉。好像是无尽的绝望。顺着心跳,顺着血液,逐渐弥漫整个四肢百骸。
惊疑不定的心也慢慢安定了下来。她的感觉变得迟钝了些。但是这种迟钝很轻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