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把念奴放在桌布上,然后捏了她的下巴,借着破旧窗棂里透过的月光,太子眸子里闪过淡淡的光:“你和她很像。听说最近公主越狱了,你怎么又出现在皇后那里呢?”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要问问罗兮去。”
太子温然一笑:“你和如玉脾气可一点也不一样。你没有她公主才有的风度。女人和女人是不同的。你这种山野里的小花,虽然出身不高,但却有着教养,音律诗词也通顺,遇到你这样的真不容易,我就好像淘金的山夫一样,累了一天,终于发现那一点点闪光的东西。”
“太子殿下……”念奴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只是个弱女子,承蒙相救,感激不尽,但我夫君现在不知何处,我想去找他。”
太子一愕:“你夫君?”
念奴从怀里掏出蜡烛,用火折子点燃了,端端正正放在屋中:“我家本来在河南,父亲是一名商人,自从父亲娶了继母后,继母对我很不好,父亲生病之后,继母就借口送我到姨母家把我卖到京都的红袖楼。唯一可以称得上幸运的就是遇到了念影。可寻若把我从我夫君念影手中劫走,现在念影生死未卜,我很担心他。”
“你现在无依无靠,也没有念影的消息,不如先住在这个宅子里。这原来是皇后里一位夫人的家,自从夫人去世后,家中人丁渐渐稀落,才空了下来。后面几间房还空置着,明天我着人来修缮,你先安顿下来吧。你夫君的事情也不用着急,我会帮你慢慢探听的。”
念奴心说,他难道还没忘了睡莲坊那档子事情?难道他还对自己存着那份心思?看样子,是想养着我?他怎么会那么好心,养着白吃饭的人。
“这房子久没有打扫了,看来今晚只能将就着过了。”太子说着打了个哈欠,困惫不已。
念奴进了房,发现铺盖什么的还算齐全,墙边床下还放着一把七弦琴。念奴拭了上面的灰尘,把窗户打开透了透气,这里好阴森啊,屋顶都有点漏风吧。潮气又重,不会有老鼠吧。
这么长时间没住人了,有老鼠也吓死了。
再回到正厅时,太子已经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这蜡烛的效果不错。念奴上去推了推他,意料之中,睡得好像死猪。
“睡莲坊的蜡烛,不是随随便便点的。”凤五儿坐在窗棂上,“以后你少用这种东西,有些体质特殊的人会死掉的。”
“不是因果报应么。他曾经这样对我,我今日也这样对他,一报还一报。说不定从此就可以断了纠葛了。”
“你准备按照他安排的走,还是听我的?”
“你是什么安排?”
“我带你去一处桃源之地,终此一生,不再与外界纷扰有任何瓜葛。我会给你平淡的幸福,你死后,我就带你回天庭。”
“一生太过漫长,没有他在的一生,也太过空旷了。我受不了。”
“你是说那个孤魂野鬼?”凤五儿有点着恼,“那东西都不在这个世界里,你怎么找他?”
“我遇到个和他气息相近的人。”念奴有些固执的说。
“你是生人,连鬼的样子都没见过,你如何寻他?你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过!你说的气息是什么?你以为你是二郎神家的那条狗么?气息是可以变得,你懂不?”
念奴垂下头:“我要找到他,我可以为了他去死!我的眼里从来没有过别的男人,我只有他!你不懂,我只有他。”
他看着她,叹了口气:“我不知道那个野鬼是谁,我已经用我叔叔那里借来的天方铜镜看了好几遍了。没有过那个人。没有阿k。”
念奴早已泣不成声:“他还在,他真的还在,我能感觉得到,或许他附身在寻若身上,或许他就在附近!他舍不得我的!”
凤五儿被念奴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愤愤的说:“找到他你又能怎样!你明不明白什么叫做人鬼殊途?你想结冥婚啊?你想怀鬼胎啊?你脑子烧掉了啊?”
念奴一甩袖子,回过身背对着他:“你别管我!我要生要死我随意。我的命在我的手里!”
凤五儿跳下窗户:“我看你这个自身难保的女孩子怎么找他!你看吧,太子,寻若,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你以为你算什么?”
凤五说完这句话幻化出了双翅:“稚嫣,我五儿要是再管你,我就天打雷劈!”
念奴哭了会儿,放下帐子,抽抽噎噎地抱紧了被子,哭得头痛欲裂,满身怨气地睡着了。玉枕上泪痕斑斑。一整晚都是凤五儿的话:“你想结冥婚啊?你想怀鬼胎啊?你脑子烧掉了吧?”
寻若,寻若身上有他的气息。
在梦里她来到了一处很黑很黑的地方,她的眼睛仿佛瞎了,只能伸开双臂探知着四周的空气。她没有穿鞋子,脚下好像是湿泥,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冷风一阵一阵的袭来,她感觉脸庞上的泪水好像化成了刀子,脸好像被割破了一样疼,忙用手背抹了下脸上的泪。
好像有水流淌的声音。她闻到了河流潮湿的气味。她摸索着走到河边,弯下身子摸着河的边缘,水凉的刺骨。她忽然有种深刻入骨的怨恨。她用河边的叶子擦干净了手指。她闻到了花朵的甜香味。她摘了把花,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随着水声向前走。
没有亮光么。那前面的是什么?似乎有点白。她咂了下唇片,加快了脚步,忽然看见一个男人,那男人飘在半空中,随着那个男人的出现,整个空间都变成了白色。
那个男人在游泳,一幅画面渐渐展开,她看到了一个深深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