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世音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时,照见五阴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弗,色空故,无恼坏相;受空故,无受相;想空故,无知相;行空故,无作相;识空故,无觉相。何以故?舍利弗,非色异空,非空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如是。舍利弗,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空法非过去、非未来、非现在。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萨依般若波罗蜜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离一切颠倒梦想苦恼,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是大明咒、是无上明咒、是无等等明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咒,即说咒曰:竭帝竭帝波罗竭帝波罗僧竭帝菩提僧莎呵。--姚秦三藏法师鸠摩罗什译之心经
念过无数遍的奘法师,头脑渐渐清醒过来,这心经对他的帮助非常大,他周围的幻象渐渐消失,眼前一片黄色沙河,奘法师虽清醒,却也迷了路,据地图走的时辰来说,如果方向对的话,现在应该身处王伯陇所说的野马泉才对。这地跟显法师所述一模一样:“沙河中多有恶鬼、热风,遇则皆死,无一全者。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望极目,欲求度处,则莫知所拟,唯以死人枯骨为标帜耳。”
显法师跟随商队,有死人枯骨作为标帜,而我是有诏不许的情况下出走的,孑然一人,这里也没有参照物,气候恶劣,太阳也看不见,夜观星象也时有不有,不知这夜晚我还能看几次?沙河地貌变幻不定,一阵狂风就会把原来的沙丘变成平地,或者把原来一个坑坑洼洼的谷地变成几十米高的沙丘,我难道真要死在这里吗?
最为糟糕的是,昨天,在迷迷糊糊的情况下,打翻了伯陇给我用的装水大皮囊,我体力不支,已经行走两天一夜的我,无力拿起那挂在赤老瘦马上又大又沉的皮囊。偌大的水囊,一下子就被沙河给吸干了,在平静中的我,极其悲怆,因为千里之资,一朝斯罄。要不再回去,找水,野马泉没有,水囊没有,方向难辨,八百里流沙走了多少呢?如现在回去,或许有救,再回四烽找伯陇调整几天再来西行。
模模糊糊约莫着方向,奘法师朝着着“东方”走出十多里地以后,突然想到,自己当初是为什么要来天竺婆罗门国求法,今故何来?今故何来?今故何来!如来佛祖入化,大乘最为完全的佛论,瑜伽师地论又残缺不全,我的理想又如何实现?还有那些崇敬我的人,我曾说过,佛陀化后,故无贪生,为什么现在的我贪生了呢?绝不东移一步以负先心,难道只是个笑话?还什么三藏法师,现在的我还不如在益都输给我的道基法师。不能这么下去了。奘虽不才,但吾宁可就西而死,岂归东而生!观世音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
奘法师强打精神,念着心经,又返回去了,掉转马头,继续坚定地往西走去。显法师知在八百里沙河行走,在找不到水源又迷路的情况下,如果还要继续往沙漠深处走,基本上就等于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沙河。
黄色流沙,鸟兽俱绝,夜则妖魑举火,烂若繁星,昼则惊风拥沙,散如时雨。白天刮起猛烈的沙尘暴,被狂风席卷的流沙如同下起暴雨。而到了晚上,八百流沙里面,好像有很多妖魔鬼怪在举火,群魔乱舞,这些火光就像空中的星星一样灿烂。流沙中的火可能是死人枯骨自燃而形成的磷火,又称为鬼火,在流沙中极为恐怖。
在死河莫贺延碛走过四天五夜之后,超越身体极限之后,随着狂风的吹摇躺倒在沙地里,生命也将逝去......
“观..世...音...菩...”无法动弹倒入沙中的奘法师,还能以极微的声音说出自己的不甘。“..萨..奘..此行..不求..财利,无冀..名誉,但...为...无上正法...来耳。仰惟...菩萨...慈念群生,以救苦..为务,此为....苦矣,宁不..知耶......”
最终奘法师完全不动了,倒在了沙地里,不过此时沙河中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化,一股股凉风正在朝着奘法师的方向,强劲吹来。脱水昏迷的奘法师,由昏迷转入了梦香,一旁萎靡趴在奘法师身旁的赤老瘦马也站了起来。梦中,奘法师梦见了他的大哥拿着一把长戟,表情愤怒。一边怒挥长戟,一边大声喝到。“四弟!父母和你的约定你忘了吗!只让二哥去找我!你呢!还没找到我,你却就想这么死了!想逃避么!我没有这样废物的弟弟。想认我为哥,你须强行,再不卧也!”
“大哥!...四弟祎,我要认你、认你啊!啊!啊!!啊!我起!!来啊!”来啊两个字喊出,奘法师突然惊醒,心中悲切,虽身体已超越极限,可是他却起来了!奘法师的眼神中,已无去死之意,坚持到现在除了天气的给力变化,还有他对大哥、对父母约定的念想。
赤老瘦马驮着奘法师向前走了十多里后,突然,此汗血宝马,朝着一个方向使劲狂奔,此刻哪里还有那老弱之态,就如一匹精壮的神马一样一路狂奔,由于速度太快,奘法师连人带马鞍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就这样被它拖了几里地......
把奘法师带到了一片非常丰满的水草地,而在这片草地的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池塘,池水甘甜,平静得就像一面镜子。虽然不知此处是否就是王伯陇所说的野马泉,但是奘法师和赤老瘦马在这里又喝又洗,非常安稳地休息了两天。休息之余奘法师的笑容也不溢而出,他拿出了镰刀,割了一些青草给这有功之马带上,没有它,这次必定十死一生。
就这样又走了几天,奘法师终于成功地穿越了莫贺延碛死亡之河,来到了西域第一站伊吾(今新疆哈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