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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人前人后

谢紫韵恼归恼,却也无计可施。便开了门,大声唤来闻雅,闻雅还是畏惧的从旁边下人屋子里走出来,躬身请安后便怯生生的站在谢紫韵的身后。

自从上次谢紫韵突如其来的责问后,闻雅明显的沉默下去,那神态依旧同以往一般的懦弱,现在却连话也说的少了,轻飘飘的像个影子一般。谢紫韵本来是准备对她说什么,现在却没了心情,就那么慢慢的走在将军府里,专心打量这个自己呆了五年多的牢笼。那红墙青砖绿树红花,那高挑的檐角流畅的线条似乎将流年串在一起,细细地描绘出一个少女的时光纹路来。

此刻比起谢紫韵心底的平静一边的二小姐就显得小家子气了,要知道,听说谢二小姐从今早上起就快要哭断了气。想到这里谢紫韵撇撇嘴极为不以为然,也不知道那二小姐是哭给谁看。却不想此时府里的小厮见到她急忙谄媚的上来搭话道“三小姐,您可出来了,先前老爷还吩咐要叫您吃团圆饭呢,不过大少爷说您还睡着便没敢来打扰。”

谢紫韵本是不想理他,但转眼又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点头“父亲可还在用膳?”那小厮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哪里知道自家老爷现在在做什么,却不露出窘相,圆滑的回答“想来没有那么快吃完的,三小姐可是要过去?让小的给您带路可好?”谢紫韵见过了下人们的逢迎讨好,也不想多说,点头道:“前面带路。”那小厮麻利的应一声,低头在前面不急不缓的走着,也没有再说什么谄媚的话来烦她,到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角色。谢紫韵由着他带路,也没过多久,远远的就瞧见了将军住的院子里来来往往许多丫鬟仆人,好不热闹。

谢紫韵想到自己平常最是看不过这些场面,脸色有些古怪,不由停了脚步。那小厮也停下,看了一眼那热闹非凡的院子,极为懂事的解释“三小姐有所不知,明儿个二小姐和您还有二房尚书府上的小小姐都要进宫去了,老太太便吩咐着让二房的尚书大人将一家人都带过来吃个团圆饭,说是以后半年都不能见到三位小姐,趁着现在吃一顿饭。”谢紫韵侧耳听着,似乎极为认真,听完却是微微嘲讽的看了一眼那热闹的院子,心中一时有些踟蹰……按她以往的性子,这种事情是向来都不参加的,一家上下也没有人觉得她应该参加,所以久而久之这种家族性质的聚会,她参加的次数倒也是屈指可数。可今天有些不同,她正在考虑要不要进去见一见自己的家人,或许会收获什么也不可知。那小厮其实心里也是怕极了这混世魔王,却不甘心放弃这么一个向上攀的好机会,于是越发小心的打量着三小姐的脸色,见三小姐并没有显现出什么愤恨的样子,反倒是将眼神扫到了他身上,缓缓到“你叫什么名字?”小厮一呆,心里估计着三小姐的用意,仍反射性的答应“小的叫吴为。”

“吴为?”谢紫韵一愣随即笑起来,变得极为亲切好说话的样子“你这名字是谁取的?取义是什么?是碌碌无为还是无为而治?”吴为脸上一窘,吱唔了两声“小的不知,只是进府的时候,潘管家取的。小的九岁进府,只记得自己姓吴,别的都记不得了。”谢紫韵这次仔细看了这吴为两眼,见他生得还算是清秀的,只是脸上生有点点淡淡的黄斑,将这份清秀破坏无遗。想来这小厮收进来的时候是没有脸上的斑点的,不过等到长大了,脸上却煞风景的生出斑来,这张原本清秀的脸坏了,自然没有办法去照顾那些个要脸面的少爷小姐们,就被人遗忘到外院这种偏角来。

谢紫韵点头,表示自己的记着了,就那么站在外面,也没有要进院子的意思。那小厮忙不知道去哪里搬了一张凳子来,憨厚一笑:“三小姐还是坐着吧。”闻雅一见本应该自己做的事情被一个丑八怪抢了去,因总是个府里头的大丫头,任平日里在谢紫韵面前怎么懦弱,此刻心头也有些不快,从谢紫韵身后噌地穿出来,抢过吴为手里的凳子,颇为嫌弃的看了一眼,用软绵绵的声音道“从哪里弄来的?也不怕脏了小姐的袍子。”说完掏出自己随身的锦帕来仔细擦了,才细声细气的让谢紫韵坐下。

谢紫韵哪里不知道这丫头的心思,什么也没说的坐下了。到是那吴为颇有些尴尬的看着闻雅,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说道“不敢隐瞒闻雅姑娘,小的已经将这凳子擦过几遍了,有劳姑娘细心。”谢紫韵挑了挑眉尖,闻雅马上通红了脸,有些惶恐的看了一眼谢紫韵又愤恨的瞪了瞪吴为。谢紫韵没空看她,心里早就在盘算着什么时候将闻雅打发掉,换个新人来,免得总觉得父亲在时刻注意到自己似地,这吴为这下看着还不错,只是不知道能不能中用,遂没有理会这二人的勾心斗角,自顾将头一偏,装着什么都没有看见。恰是这一偏头,就看见远远行来两排宫装妇人和太监,谢紫韵知道这是宫里来了旨意,眉头一皱,知道这下是躲不过去了。宫里的旨意必须是全家出动接旨的。万般不情愿的站起来,在一众亲友的注目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走到二小姐谢紫溪旁边合着众人的步调跪下接旨。

宫里的旨意大都文绉绉的,听了半天,不过是说什么谢府的几位小姐皆是贤良淑德的楷模,喧明日奉旨进宫。这旨意不过是走个过场,老太太是可以免跪的,带领着众人接了旨。随即赶忙将旨意用锦帕包好,送往香堂内供奉着。前来宣旨的太监受用的接过谢家人递上的跑路钱,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对这朝中的贵人也是客客气气的恭喜,目光从几位小姐身上扫过,看到眼生的谢紫韵时一顿,略带谄媚的尖声细气道“这便是三小姐吧?真是个可人儿,难怪这些日子里宫里的贵人们常常提起呢。”

谢紫韵笑了笑,带着世家女子常见的骄傲与矜持,“李总管说笑了,要说在宫中贵人面前,别的小姐尚且不提,小女是连二姐姐都比不上的。”谢紫溪也笑,看不出半点委屈哭泣的样子,柔顺乖巧的应和着“三妹妹这是在说什么混话呢,这话哄得了别人去还哄得了老祖宗不成?是不是,祖母?”说完又腻在主位的谢老太太身上。周围的家妇老爷们皆是欣然而笑,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温馨。

等到那李公公一走,谢紫韵面上的笑冷了下来,斜斜瞥着谢紫溪,看那张柔嫩若桃花一般的脸色变得阴郁浓重,不顾一家人各种目光,痛快似地哈哈干笑了两声。二房的兵部尚书很不习惯这三小姐的作风,面上露出不耐,看了不管不问的大哥一眼,把到嘴边的斥责咽下,转眼看了身边显得温文尔雅的谢南远,与谢南华站在一处也没有明显落了下层,到是如亲兄弟一般和睦,心里头得意暗想,琢磨着还好那个时候听了家里夫人的话,极力将这小儿领回家,若是换成了这混世魔王还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子呢。

谢南华看着眼前这个乖张的妹妹,颇为无奈,上前温柔道“三妹,怎么现在才起身?明日就要进宫了,祖母和父亲都想好好和你说会话。”谢紫韵闻言,还是不觉的退后了一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养父和那位高高在上的祖母,又连带着看到了坐在养父身边的二伯以及谢紫溪旁边神情天真的二伯的小女儿谢紫茗,半响,嘴角一勾,扯出一个有点勉强的笑容来:

“父亲大人现在可有空闲?紫韵很想和父亲好好聊一聊呢。”谢南华闻言,看了一眼脸色不豫的父亲,正想开口说话,旁边的谢南远却是不着痕迹的扯了扯他的衣角,还未待谢南华有什么反应,谢老太太出乎意料的开口道“君儿,去和韵儿好好说会话,你们父女之间有什么间隙,以往我都可以不问,但明天韵儿就和溪儿一起进宫,这之前的误会还是解开了好,免得韵儿心头有气。”

谢林君一听,不敢违背老太太的话,忙恭敬的应了。老太太随即眉开眼笑的招呼众人又去前厅吃喝玩乐去了。不一会一群人就走光了。就连一直跟随着两人的丫鬟奴仆也随之散去。偌大的园子里就只有谢林君与谢紫韵两父女的身影,偏偏这两人都像标杆一样的处着,都不开口说话,也不见有什么动作。谢紫韵只微微撇头,将目光落向别处,而谢林君也将视线错开,没有正视她。

半响,谢紫韵眉头一皱,一甩宽大的衣袖,声音发涩的开头“敢问父亲,这次紫韵的亲事可是父亲求来的?”那语气铿锵,全然没有半点小女儿姿态。谢林君一听,沉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容得下你这小儿啰嗦?既然郡王要娶你,就是你三生修来的好福气,其他的不问也罢。”谢紫韵也不怕招来养父的怒火,追问道“那么照父亲的意思,您原本是准备将谁安排嫁给郡王呢?是二姐还是二堂妹?”

谢林君忍下她的咄咄逼人,尽量放缓的音调说“不管是谁,你只要知道现在……”还不等他说完,谢紫韵便开口打断“可是二姐?想来也是了,那日堂姐并没有入宫,只有二姐去了。那么父亲认为二姐听闻这事,以后会如何待我?”谢林君眉目不变,却是坚定道“溪儿不会说什么,她毕竟是你的姐姐,难道还会害了你?”

谢紫韵闻言,却也是转头直视谢林君的眼睛,坦诚道“然,正如父亲所说,平日里我观二姐,对待贵人温柔可人儿,对待下人也不见过于苛责,这些都是极好的。不过二姐有心胸狭隘之嫌,平日我只要稍微对二姐不假颜色,就会招来二姐背地报复,手段阴毒,如这次二姐觉得是我抢了她的心上人,在府上近日有祖母镇着倒也罢了,可紫韵敢问父亲,这一进宫,宫中贵人多对她爱护有加,紫韵踽踽独行性格乖张,让人不喜,若二姐稍加报复那紫韵岂不是万劫不复了?”不等谢林君反驳,谢紫韵桀桀一笑“还有那位堂妹,刚才我观她面容天真,似是年幼不懂杂事,却冷眼旁观我这个姐姐对二姐的横眉冷对,没有丝毫惊讶之色更不曾有一丝不妥的言论出口,反观同样不知我心性的二叔,却是面有不屑不平之色。敢问父亲,堂姐是真无邪还是假天真呢?堂姐心里头的算盘怕是比二姐都还要精些。”————————————————————————————————————————觉得谢家这三个小姐都是活宝,一个比一个难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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