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生活就要从一家落雨的客栈开始,一扇门扉挡不住青苔上低旋的寒风,我是误入了不可返归的浮华想象,还是来到了不可饶恕的经验乐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袁莱心雨绵绵,乱如丝麻,他回忆起跟郑茹的往事,他又不得不面对郑茹无影无声的现实。想到郑茹心痛的时候,他很无力,他埋怨自己:“我多像那只驼了背却没有一点人生经验的虾米,用千万只手挣扎在虚幻的水草里。”毫不夸张,身陷爱情的沼泽地里,无谓徒劳的挣扎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明明知道结果,但还是不由自己,袁莱厌恶这样的自己。理智的人应该保持冷静,以静制动,以逸待劳,积极想取办法,千方百计地去打听郑茹下落,而不是像袁莱现在这样自怨自艾,自乱方寸。袁莱一般情况下也挺理智,做事想问题都讲究条理,分轻重缓急,但此一时彼一时也。心里面的那个她,那个主人翁都不见了,还谈什么逻辑推理、正常思维,赏析形态美、意境美,眼前一定要有物啊,袁莱没有那闲情雅致,他一门心思就想知道郑茹去哪啦,为什么走,走前为什么也不打一声招呼呢?
《东京物语》中有句话,“看,东京可真大呢。是啊,不小心失散了,可能一辈子见不着。”这些字眼对袁莱来说,既敏感又伤感,既胆颤又心惊,有触动,有戳痛,有慰藉,有畏惧。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行到一座孤寂的桥,不要以为这座桥就只有你一个人走过,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初冬的河水澄清又明净,水里面的云天又深又空,林间河岸上一只空船,被一条铁链子拴住。”转瞬即逝的一切都将无法改变,无法改变的事实可以证明逝去的一切都无比真实,袁莱会被一些逝去的东西拴住,不是像空船上的铁链子一样栓,而是点点滴滴思绪汇聚成一条飞瀑倒挂的山川,拴住激流,拴住清澈,而被拴住的这一切都是关于郑茹的。袁莱还记得,郑茹跟他说过,她爱死《漂洋过海来看你》这首歌啦,很贴近实际,又遥望才能发现距离,是我们的生活,却诗情画意般我们的生活,离心很近,生活中的我们往往是眼高手低,在寻寻觅觅的过程中,眼是懒蛋,手是好汉。“陌生的城市啊,熟悉的角落里,也曾彼此安慰,也曾相拥叹息,不管将会面对什么样的结局,在满天风沙里,望着你远去,我竟悲伤得不能自己......”如果人生中遇到一位千里之外的知音,即使见不着面,隔有山水重重的心有灵犀,哀伤积怨也飘逸。袁莱听过郑茹的话,心想:人生中有一灵魂伴侣是浪漫,但浪漫有时也是要付出非普通人所能承受的代价,能感受得到飘逸固然可慰,看不到飘逸的地方,其实很残忍的。郑茹见袁莱心有所思的不说话,她大大咧咧又活泼好动地用手在袁莱眼前乱晃,温馨提示道:“唉!想什么呢?开小差了吧,你这么喜欢神游四海啊,真羡慕你,说飞天就飞九重天,一眨眼十万八千里都不止,比孙猴子跑得都还要辽阔。可你听我说话了吗,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哟。”袁莱红着脸,喃喃道:“我知道,《漂洋过海来看你》,不错,好听。”郑茹“不怀好意”地感叹道:“你真是神回复,厉害了我的哥。”袁莱只有在郑茹面前才嬉皮笑脸道:“姐姐,神仙姐姐,我长得有那么着急吗?别哥——哥的,给我叫老了,想叫哥只能叫阿哥或小乙哥,人家还没结婚呢,你要把我叫成了昨日的黄花菜,人都看不上我,你要对我负责噢。”郑茹接着玩笑腔,继续玩笑道:“是滴,是滴,水灵灵的大姑娘,小乙哥。”两人什么话都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废话说成了笑话。当天晚上,袁莱下班后躺在床上,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微信,微信的内容如下:
“《只爱一点点》——李敖
不爱那么多
只爱一点点
别人的爱情像海深
我的爱情浅
不爱那么多
只爱一点点
别人的爱情像天长
我的爱情短
不爱那么多
只爱一点点
别人眉来又眼去
我只偷看你一眼”
袁莱的微信一发出,就看到郑茹秒赞。秒赞分几种情况,要么属剁手党,手欠;要么是一种习惯,表示关注;要么是真心赞;要么纯属巧合,郑茹是哪一种呢?没多久,郑茹在袁莱微信下面又发了一条评论“不贪大求全,不盲目分散,我就喜欢你这一点点。”袁莱呵呵地看着攒动不安的字眼,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复郑茹一个龇牙咧嘴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