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向东突然就失去了叶可人的消息，陈牧说她回了家，可他在那筒子楼里却没有等到人。
到了晚上九点钟，顾向东等来了宋霖的电话。
“……C城开往雨安的客车，在路上出了车祸……很严重……”
顾向东只觉得心脏猛顿了一下，就好似跌落至万丈深渊，捏着手机的手都不觉抖了一下。
“马上去现场。”
已经下了班，顾向东就开着自己的卡宴急匆匆往雨安而去，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是冰凉的。
雨安？回家？车祸！
他并不想将所有的事，连在一起，却又禁不住多想，在快出城时，终于还是拨通了明亮的电话。
“你马上去查一下，下午雨安境内发生车祸的客车乘客里面，有没有……叶可人。”
明亮似乎愣了一下，顾向东又接着吼了一声。
“马上！”
“是！”
一直赶到车祸现场，顾向东都没有接到明亮的电话，进入大山就没有了信号，即使明亮那边查出什么来，他也得不到消息。
宋霖已经先他一步赶到了现场，军警消防和医护人员，都已经在开展救援，得知顾向东到来，带队的官员赶紧过来打招呼。
“现在是客车翻进了金水河，这几天雨安境内连续大雨，河水上涨凶猛，消防现在正在指挥吊车上来……”
宋霖语速极快，还没说完，就被顾向东冷冷地打断了。
“别围着我，赶紧救人！”
身边的人纷纷称是，马上散开去，顾向东又一把抓住了宋霖，面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跟消防讨论一下，先去摸排客车里困着的人。”
“是！”
宋霖点下头，还疑惑顾向东仍然紧捏着他的手腕，那力气大得好像在强忍着巨大的悲痛，脸色也青白得吓人。
“还有……帮我留意……乘客里面……有没有叶可人！”
“叶可人？”
宋霖总算知道，他为何会有这么大反应，还来得这样迅速，连忙点头道。
“您放心，我会留意！”
“好！”顾向东这才放了宋霖。
现场一片混乱，被救起的乘客发出阵阵哀嚎，医护人员忙着初步处理，一部分伤员准备送往雨安医院。
“有伤员已经送走了吗？”
顾向东拉住一名护士肃声问道，那年轻护士显然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他，愣了一下，才回答:“之前走了两辆车，带走了四名病人。”
“有记录吗？”
“有！”
小护士转身翻出一本记录簿，还来不及递给他，就被迫不及待地抽走了。顾向东看了一眼那四个名字，心情复杂得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煎熬，吐出一口气，将本子还回去。
“努力工作！”
丢下一句话，顾向东连忙开始奔走在伤员之中，一边抚慰着群众，一边不停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巨大的探照灯将山谷照得好似白昼一般，在现场奔了一圈没见到人，顾向东看着翻滚着的河水，整颗心也随着这波涛起伏不定。
消防战士都已经下了水，最初还有遇难者从河底抬上来，每上来一个顾向东总是第一个就冲了上去，到后面，打捞越来越困难，顾向东也越来越沉不住气。
黎明前，又下起雨来，雨势越来越大，大雨挂起的雨幕，严重影响救援打捞的进度。
陷在河里的大客车搜救完毕开始起吊，消防的皮艇已经下了河，河水湍急，河道又比较狭窄，周围都是救援人员，起吊作业很困难。
搜救小组紧急开会商议该怎么实施，顾向东就在这时拒绝了工作人员替他撑起的伞，和大家一样直接穿上了雨衣。
“我和消防的机械手上去，你们在下面注意现场，别造成二次伤害。”
“市长……”
宋霖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操作成功是政绩，如果操作不当就是丑闻。为了保险起见，他于情于理都要阻拦顾向东这个提议。
却不想，还不等他说些什么，顾向东就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在部队弄过那个，放心！”
宋霖只得和在场的人员一起，看着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年轻市长，就这么义无反顾地上了大吊车。
上面的视角更好一些，为了便于操作，探照灯几乎都打在了河中的客车身上，顾向东的心绷得紧紧的，幽深的眸子死死盯着翻滚的河水，一边拉动了操作杆。
对讲机里不断传出方向指示的声音，随着一声“完毕”，顾向东连眼睛都顾不上眨一下，又伸长了脖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河水，连一个翻起的浪花都不肯错过。
“顾先生……”
对讲机里突然就传出明亮的声音，顾向东只觉心里“咚”的一下。
等他从工程车上下来的时候，记者也已经到了，宋霖正安排他们在做现场报道，看到顾向东下来哗啦一下围了上来。
“我只说一句，过去的几个小时，参与救援的所有工作人员，大家都辛苦了，我代表群众向他们表示感谢！辛苦了，谢谢！”
顾向东匆匆说完，连给记者提问的时间都没留，便朝等在一旁的明亮走去。记者追了几步，被宋霖拦下来，他知道，大概是有消息传来了。
“怎么样？”顾向东背了一下人群，沉声问道。
“先生放心，我查了车站的监控，叶小姐上的是上一班车，我也托人查了雨安车站，确定叶小姐安全到了雨安。”
顾向东一动不动地看着明亮，就这么停留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后背靠上车身。他低着头，好像全身失去了力气，又好像一直绷紧悬空的心重新回到身体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站直了身体，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快速脱去了雨衣，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你去跟宋霖说，我要去雨安一趟，让他处理好后面的事。”
顾向东按下车窗，看了一眼拿着雨衣的明亮，“还有记者的事情，你去处理好！”
“是，先生放心，我给您带了换洗的衣服，您稍等一下，我去拿来给您。”
“不用了！”
顾向东丢下一句，直接发动汽车往雨安赶去。此时的天空黑幕已经拉开，黎明正式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