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宁殿是离着太医院较近的闲置宫殿,不过现今这宫殿只是大概的清扫了便让刘恒住了进来,其实若不是为了诊治穆香珺,刘恒作为藩王是不能住在皇宫内院的。
刘璟在自己的寝宫接见刘恒,他坐在床榻上,脸色的蜡黄已经在预示着他生命的油尽灯枯。
“十一弟啊!你那小王妃怎么样了?”刘璟问道,他的声音如游丝一般,飘飘忽忽。
“谢皇上惦记,这两天黄御医没日没夜的诊治,已经有好转了。”刘恒回答道,而后摆出一副关切的摸样又道,“臣弟瞧着皇上的气色不好,请皇上保重身体!”
“哎~~十一弟啊!你心里明白这次皇太后招你和七弟回来是为了什么,朕这身子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刘璟虚弱的说道,他捂着嘴咳嗽了两声,“今天朕找你来,就是问问你,如果朕把这个皇位给了你,你愿不愿?”
刘恒先是一愣,而后笑了笑,“皇上,臣弟有什么本事,您很清楚,臣看,还是七哥更合适。”
“七弟?”刘璟沉了下,“不瞒十一弟,七弟为人过于冷酷,朕怕他做了皇帝,会掀起血光。”
刘恒静默,刘璟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假他看不透,想到那个藏在幕后的刘珣,再看刘璟这将死的摸样,刘恒决定还是按兵不动,他微微叹了口气,“皇上,既然您和臣弟这么坦诚,臣弟也和您掏心窝子,臣弟和香儿虽然成婚没有多久,但是臣弟是真心喜欢香儿,现下她还半死不活,臣弟真是没什么心思想别的。”刘恒说着抬眼瞧了瞧刘璟,“皇上,臣弟也相信皇上能够逢凶化吉。”
“哎~~十一弟,朕一直明白你是个多情种,也罢,朕这身子还能坚持一段时间,这事情咱们可以慢慢筹谋。”刘璟叫来太监,太监手里托着两个小盒子,“这是两根人参,拿去给你妃子吃吧!”
“谢皇上。”刘恒接过盒子,“皇上,臣弟出来好久了~~香儿一个人在会宁殿臣弟不放心~~”
“行了,走吧,朕也乏了。”
“皇上,臣弟就告退了。”刘恒从皇帝寝宫出来就往会宁殿赶,而会宁殿里,刘珣正坐在外殿里,虽然他很想进内殿瞧瞧穆香珺,但是在外人看来,他没有任何的理由来看穆香珺,他是刘恒的皇兄,和穆香珺并不熟识。
“王爷,惠王回来了。”刘珣身边的亲信从殿门外进来,他是刘珣派出去的,刚才在殿外远远的瞧见了刘恒乘坐的轿子便赶忙回来禀告了。
刘珣微微的点点头并不言语,过了不大一会儿刘恒就进了屋子,他一瞧刘珣在外殿坐着便问道,“二皇兄来了,可有事情?”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带了些药材来送你。”刘珣说着,身边侍从把装着药材的盒子呈了上来,刘恒身边的侍从接了过去,他打开给刘恒看了眼,刘恒点点头算是收下了。
“皇兄太客气了!”刘恒说着坐到刘珣对面的椅子上,下人斟了热茶给刘恒,刘恒喝了口道,“我刚从皇上哪儿回来,皇上也给了我棵人参。”
“大家伙也都担心你这多情种子!你的王妃好些了吗?刚才我问了伺候的宫女,好像还没醒?”刘珣问道。
“也不是一直没醒,昨夜里醒了一会儿,不过迷迷糊糊的,嘴里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待了会儿又睡下了。”
“十一皇弟也无须太担心了,有太医院的御医,应该很快就好了。”
“那就借皇兄吉言了。”刘恒正说着,内殿出来了两个急急忙忙的宫女,刘恒看她们的神情赶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香儿出什么事情了?”
“景王爷安、惠王爷安,回王爷话,是王妃醒了,奴婢要去请太医来。”
“那快去!”刘恒说着顾不得和刘珣说话就往内殿跑去,刘珣坐在外殿,他听到内殿里刘恒的温柔话语,“香儿!香儿!能看到本王说话吗?”刘恒的话换来刘珣嘴角的一抹冷笑,这笑容有喜悦的成分在里面,只是这喜悦却并没有太多是因为穆香珺的苏醒。
穆香珺一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白雾,混混沌沌的雾气中,她的身子好像在漂浮着,完全没有一丝的力量,耳边传来一些声音,声音也模糊不清,穆香珺想要听清楚是谁在说话,但是却并不能如愿以偿。
“香儿!”刘恒想抱穆香珺,但是顾忌她的伤又不敢轻举妄动,他只好轻轻的摸摸穆香珺的脸颊,盼望她能往自己这儿看一眼,“本王在这儿!”
但是穆香珺的目光却直勾勾的看着帐幔,那里有什么刘恒不知道,他想也许穆香珺还没有清醒吧!
“惠王爷,景王说先告辞了。”宫女从外殿进来轻声说道。
刘恒转过头,看到刘珣正站在内殿的门口,“十一弟,我还有事,先走了。”
刘恒快步上前,“皇兄,我就不送了,慢走。”刘恒看着刘珣出了殿门又折返回来,穆香珺嘴唇动了动,好像在说着什么,刘恒轻声问道,“香儿?想说什么?”
“老~~老~~师~~”穆香珺的话语断断续续,但是刘恒还是听到了,他攥起拳头,深吸两口气之后又松开了。
日子就这么过下去,穆香珺在两日后也终于能认人了,刘恒只字不提穆香珺在昏迷中叫着‘老师’这个他介怀的人,他精心的照顾穆香珺,也确实让穆香珺很感动,只是有另一件事也缠绕在穆香珺的心中,她此刻到了汴梁了,刘珣就在汴梁,而她很想见刘珣。
今日,刘恒早早的就出了宫门,原来是瑞王刘欣快到了,皇帝让刘恒代替自己去迎接,刘恒交代了宫女好好照看穆香珺之后,就出了皇宫,穆香珺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床幔上的一朵朵六瓣吉祥花兀自发呆着。
过了不大一会儿,一个宫女悄悄进来,她四下看看低声说道,“王妃,有故人来访,奴婢已经都安排好了。”
穆香珺先是一愣,而后心里有个惦念,难道是老师么?她虽然身子才稍微有些好转,但还是半撑起身子探着脑袋往外面瞧,就见刘珣被个太监搀着走了进来,穆香珺撑着身子的手开始颤抖,泪水也不自知的溢满了眼眶,她抖着嘴唇,想说话又不敢说话。
刘珣坐到穆香珺的床边,太监和宫女都悄声退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刘珣扬起一只手伸向穆香珺,手触碰到穆香珺的脸颊,泪水已经落满了,刘珣叹气,“傻姑娘,哭什么?”
“老师~~”太多的话想说出,但是却在此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穆香珺只是呆呆的看着刘珣,看着他那双灰眸中散发的轻轻淡然。
“先躺下再慢慢说,咱们有些时间好好聊聊。”刘珣说着半站起身把穆香珺扶着躺在床上,他又坐回了椅子,“我一直想来看你,但是有十一皇弟在,我也不好进来。”
“香儿明白。”穆香珺轻声说道,她抿抿嘴唇,轻轻的皱起眉头,“香儿让老师担心了,香儿就怕耽误了老师的事情。”
“这也不是你的错,大概的事情我了解过了,这次是你受委屈了,还弄得身子这么衰弱~~哎~~早知道不把你送去武川,留在我身边就安全了。”
刘珣的这句安慰,听在穆香珺的耳中,本来已经停歇的泪水又倾泻而下,穆香珺捂着嘴不想让刘珣听见自己哭了,她是多么想留在刘珣身边啊!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刘珣叹了口气,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坐到床边,将哭泣的穆香珺拉入怀中,轻轻的抚摸着她脑后的发丝,“从前都没见你哭成这样,十一皇弟待你不好吗?”
穆香珺在刘珣的怀里摇摇头,刘珣淡笑,“都嫁人了,怎么越发像孩子了?”
穆香珺离开刘珣的怀抱,以前她在景王府生活,也从没和刘珣如此亲近过,此时这样倒是让她有些窘迫了,自己已经是嫁人了,倒有些不守妇道的嫌疑,穆香珺擦擦眼泪,“没~~就是想老师了~~”
“哎~~你还这么小就让你到武川去,老师心里有愧啊!不过,这两天我瞧着十一皇弟待你还是好的,也很宠你,这次你受伤他很紧张,听侍卫说,他是一路闯进汴梁城,闯进皇宫的,当时皇上都召集御林军了,以为他是来逼宫夺位的。”
“老师无须担心,香儿这些日子的体会,觉得惠王爷不会做逼宫夺位的事情,虽然惠王爷有些才学,但是好像志不在朝堂,倒是爱下个棋,府里就养着告老还乡的陈毅陈大人陪着一起下棋呢!”
“陈毅?”刘珣轻声嘀咕着,而后他拍拍穆香珺的手背,“行了,我要走了,也不能留太久,若是让十一皇弟看到就说不清了。”
“香儿明白。”穆香珺虽然舍不得,但是离别也是无可奈何,她看着刘珣出了屋门,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