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香珺其实很喜欢小海，但是这种喜欢是因为她觉得在惠王府里，小海是唯一一个眼神清澈又不会伤害她的人，但是现在这个人已经不能留在她的身边了，这不仅仅会害了自己，穆香珺更担心的是小海的安危。
穆香珺叹了口气，“小海，你先起来。”
“夫人，是不是奴才做了什么事情惹您生气了？求您别赶奴才走，奴才一定改！一定没有下次了！”小海慌张的说着。
“你先起来。”
“求夫人不要赶走奴才！”
“小海，你先起来，我要告诉你，并不是你做了什么错事，而是你必须离开王府，你在这里对你对我都不好。”穆香珺苦笑了下，“你如何伺候我，对我的心如何我自然是都明白，但你对我这心在府里是犯了禁忌的。”穆香珺停了停，她看到小海已经抬起了头，眼圈已经红了，眼眶里蕴含着泪水，穆香珺接着道，“有些话已经不用我再说了吧！你是聪明孩子，应该能明白。”
小海咬着嘴唇，穆香珺写好的字卷成的纸已经被他揉进了怀里不再规整了，小海吃惊的看着穆香珺，他惊讶于穆香珺全都知道了自己对她的非分之想，他惊讶于这种爱慕带来的后果将是不能再留在穆香珺的身边了。
“夫人~~”小海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路可走了，但是他还是想挣扎，哪怕这挣扎是无用处的。
“拿着这些银子，出府去做点小生意，也能养家糊口，等过几年娶个本分人家的姑娘做媳妇，若是我那时候还在这惠王府，记得给我送来两个喜饼也让我欢喜欢喜。”
穆香珺的话换来了小海的泪流满面，他脑海里是从此不能再见，他嘴唇哆嗦着，“夫人~~”
“咱们主仆一场，别这样，好好走吧！”穆香珺把锦袋往桌边推了推，“别哭了，让人看见不好。”
小海手颤抖着蹭干脸上的泪水，他大口喘了两下，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他不能就这么走了，他想要再见到穆香珺，若是成了市井百姓，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小海攥着拳头，脑子里嗡嗡的鸣响着，他泪眼中的穆香珺有一种烟雨朦胧下的美丽，小海再次将头低下，恳求道，“夫人！奴才不想做小买卖，奴才想做大事！求夫人成全！”
“大事？你说的大事是什么？”
“奴才知道夫人娘家是穆家军，奴才想投军！”小海再次昂起了头，那红红的眼睛在穆香珺看来，若不是知道他刚才哭了，一定会错觉的认定那是一种野心，一种穆香珺不了解的莫明的野心。
穆香珺缄默了，小海的这个提议是一个大胆的提议，穆香珺从来没想过他竟然想投军，穆香珺疑惑的看着他，轻声问道，“为什么？”
“夫人教奴才男儿要有爱国之心，奴才生在武川长在武川，武川人常年被东胡人抢劫，奴才想保卫武川！”小海说出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理由了。
“但是沙场上~~也许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穆香珺也困惑了，一方面她觉得小海很有志气，做男儿就该这样有保家卫国的心，但是另一方面她也知道沙场马革裹尸的那种残酷，她又不希望小海最终走向死亡。
“夫人，其实奴才一直有这样的心，所以奴才才求夫人教奴才写字，奴才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战场杀敌，让东胡再也不敢到武川来！”
“哎~~”穆香珺叹了口气，“既然你早已有这样的心，我也不能拦着你。这样好了，我给你写一封推荐信，你拿着信到汴梁去穆府我娘家。”
“谢夫人成全。”小海叩头谢道，穆香珺却皱起了眉头，她总觉得自己在送一个年轻的生命去往地狱。
将书信写好递给小海，穆香珺又拿了一个锦袋递给小海，“你这一去，家里就少了个劳力，一袋给你当路费，一袋留给家里。”
“奴才谢过夫人！”
“小海，上了战场记得不能逞匹夫之勇，人最重要的是性命，只有活着才有以后。”穆香珺最后嘱咐着。
“奴才知道了，奴才一定活着！”小海将所有东西抱在怀中，他最后跪下给穆香珺磕了头，心里却想着，‘我会回来的，夫人，我会堂堂正正的站在你面前的！到时候没有人再能欺负你！’
穆香珺站在院子里，她看着小海的背影，看着小海走出了院子，小海在门口驻足回头对着穆香珺笑了笑，他掏出了怀里剩下了两个炮仗，点燃的炮仗发出声响，那声响就像是出征的军队凯旋而归，小海离开了，留给了穆香珺慢慢消散在寒冷空气中的硝烟。
刘恒知道小海被穆香珺送出王府是在两个时辰之后，这时候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他立即派人去打探，等到半夜里探子回来了，还带来了一封穆香珺书信的抄本。
烛光下刘恒的脸看不出色泽，只能说他面无表情，他看了看信便将它燃成了灰烬，“只有这些？”
“是。”
“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奴才找过冬儿，她说白天的时候夫人忽然叫符海过去，之后符海就走了，她还说，她觉得符海对夫人有爱慕之意。后来王爷派奴才去探探符海，奴才就收买了符海一个同村的玩伴，玩伴说符海白天到了家就说自己要去投军，要干出一番大事出来，他爹娘是死活不愿意，但是符海是铁了心，又扔了几十两银子，说明天就走。”
“信怎么弄来的？”
“那个符海的玩伴也算聪明，他激符海说他成不了大事，到了军营军队也不要他，符海就掏出了夫人写的推荐信，那符海的玩伴和奴才说了，奴才入夜就潜进符家，抄了一份出来呈给王爷。”
刘恒沉思了下，他摆摆手，“你下去吧，这次的事情办得不错，符海先别动他，派个人一路盯着。”
“是。”探子下去了，刘恒披着外衣站在窗口，他双手背在身后，细细思量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到底要不要杀了符海呢？’刘恒思考着，他想穆香珺若是有什么话要传回去，会不会找符海这样的人？既然没有书信那么可能就是口信？把符海抓住严刑拷打？但是若是符海这么容易张嘴，穆香珺会不会将重要的事情告诉他呢？而且刘恒不会忽略重要的一点，如果穆香珺是细作，怎么可能没有人接应她，还需要她找个随便的人送消息呢？
刘恒叹口气，他想到探子说的话，显然探子说了从冬儿那里听到的话是在暗示刘恒，符海喜欢穆香珺，穆香珺为了避免麻烦才把符海送去参军的，但是若是因为这个，本可以给符海些银子让他离开，为什么还大费周章写推荐信让他去汴梁？
刘恒焦躁的在房间里踱步，绕了两大圈之后他又坐回了床上，他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床沿，他再次联系种种的线索又想到了一种可能，符海会不会是一种试探？试探穆香珺在他惠王府是不是被监视了？若是符海安全到了汴梁，那么会不会就会有真正的探子从穆香珺这里拿消息呢？刘恒眼睛微微眯起来，他认为这个解释比较合理。
床边的蜡烛已经快燃尽了，刘恒躺在床上，虽然他觉得他想到了正确的答案，但是心中却隐隐泛着不安，这不安让他无法安眠，只能看着黑暗缓缓的侵占房间，直到每个角落都是黑暗的。
第二天一早，当刘恒刚刚睡着之时，王顺急匆匆的赶来了，刘恒睡眼稀松着，“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回王爷，今早上贩酒的，卖布的，首饰店的，好几家掌柜的带着自家的货物来讨钱，说是王妃跟他们买的。”
“这事情你该去找香儿吧！再说了，婉玉想买什么，别管她，省得她又闹。”
“奴才去找过穆夫人了，夫人说随王妃，这事情王妃和她说过了。”
“这不就结了。”刘恒说着打了两个大哈欠，他摆摆手，“行了，你退下吧！”
“可是奴才觉得蹊跷啊！王妃买的布，绸缎都是大红的，像是给谁办喜事。”
“也许是她寿辰到了？”刘恒不以为然道，“只要她别来烦我，随她，你主要是盯着穆夫人，对了，符海的事情你知道了？”
“今儿早上去回事情的时候才听夫人说的。”王顺回答道，“要不奴才找个理由把符海抓回来？”
刘恒想了想，眼珠子转了转，“你别抓他回来，你去把他给我叫来，说我有话问他。”
“是，奴才这就去。”
“嗯，还要记得事情闹大点，让香儿那边也知道我把符海叫来了。”
“是。”王顺应声退下，刘恒再次躺倒在床上，他想他确实需要试探试探符海，也趁机试探试探穆香珺。
